白楚諭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上升到掀桌子的地步,寧老貴妃頭次這麽失態,兩人吵得麵紅耳赤,寸步不讓。


    “除了你,這天下哪有人願意讓我做這個皇後,白楚諭,你親娘都這麽不喜歡我,以後我在宮裏能過的快活起來?”罌粟沒等白楚諭說話,便一頓冷嘲熱諷。


    白楚諭隻當她是因為成婚一事,心裏不快活,故意過來找茬,也不生氣,一副溫柔而又寵溺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麽看待,隻要我喜歡你便好,你在這宮裏,想怎麽快活,便怎麽快活。”


    這話,可謂十分傷寧貴妃的臉麵了,她一臉寒心的看著白楚諭,道,“皇兒,他這般對待本宮,你竟還護著她,你這心裏可還有半分母後?”


    傷心失望都是真的,畢竟在寧婉看來,沈罌粟這個粗鄙女人難登大雅之堂,她著實不懂,自個兒子怎就會看上她,這世上好女人多的是,他怎麽就對沈罌粟這麽鬼迷心竅。


    “母後,罌粟朕是一定要娶的,以後她便是你兒媳了,你莫要再對她這麽多偏見,她是個極好的女子,你隻是未曾了解過她。”


    白楚諭一張嘴,寧婉更加生氣了,她用手撫了撫額,被氣的有些頭昏腦脹,“你把這麽囂張跋扈的女子弄進宮裏來,是誠心想讓這後宮無安寧之日?你可知她大膽到什麽程度?竟敢說她若是入了這後宮,便廢了三宮六院,獨寵一身,不準你再娶妃嬪入宮!”


    白楚諭勾唇一笑,這倒是像從罌粟嘴裏說出來的話,他就是喜歡她這麽囂張跋扈,敢說敢搶,若是循規蹈矩的與這京城其他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般,那他或許也不會這麽執著於她了。


    “母妃您身子不好,莫要氣到了自己,她以後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後的,至於其他妃子,母後覺得進宮的女子過的快樂嗎?這後宮就是一座人塚,埋了不知多少女子的一生和年華,朕覺得廢掉這三宮六院的牢籠倒也是好事。”白楚諭本就承諾過給罌粟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不會做一個靠娶女人來穩固自己帝位的皇帝。


    寧婉一臉震驚,她沒想到白楚諭竟有這種念頭,廢除三宮六院,她雖然也是這深宮圍牆中被圈養一生的女子其中一個,但是早就已經麻木了。


    哪個剛入宮的女人,不是少女一個,誰不又不希望自己的夫君隻有自己一個女人,隻寵愛自己一人。


    可是身為皇帝,哪能隻有一個女人?自己兒子吃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才坐上這個位置,她絕不允許,他因為一個女人牽絆一生。


    隻有足夠冷血,沒有兒女情長,才能做好一個千古帝王。


    如今漢中戰事激烈,他竟還想著要娶沈罌粟,還廢除三宮六院,她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若說先前與沈罌粟達成共識,她還有些動搖,現在白楚諭的態度,已經讓寧婉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定要將沈罌粟送出宮去,不能讓這個女人成為她兒子大業上的絆腳石。


    “你可知,你是一個帝王,一個帝王,當以家國天下為重,以百姓社稷為重,女人不過是帝王的附庸品,如今羌人的鐵蹄已經踏破了我們大慶的山河,朝中大臣皆生異心,你這心裏哪能還裝得下兒女情長?你如今該做的,是安邦定國,安撫民心和朝臣!”寧婉頭次拿出太後的儀態,來教訓白楚諭。


    因著知道他從前吃了許多苦,她對他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可他實在太叫她失望了。


    “母後說的,朕都懂,家國天下亦不妨礙朕去愛一個女人。”白楚諭沒有讓步,隻淡淡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朝罌粟伸出手,罌粟遲疑了片刻,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這個動作取悅了白楚諭,他勾唇一笑,道,“走吧,還是不要打攪母後用膳了,我讓禦膳房做了火鍋,隻是不知道味道能否與你的第一樓相比。”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寧婉的宮院。


    寧婉一臉失望的看著白楚諭離去的背影,她剛剛才發覺一件事情,她這個兒子在她麵前也是一直以朕自稱,隻有在沈罌粟麵前,是以‘我’自稱,她這個母後,竟還不如那個鄉下出身的粗鄙丫頭。


    她在嘉慶帝身邊,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一心為他謀劃,費盡心思說服父親,寧國公府一眾人支持他,他竟就是這麽敬重她這個母妃的!


    寧婉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臉上露出倦色,對宮內皆禁聲不敢言語的宮女道,“撤了吧,收拾幹淨。”


    大宮女如意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心疼出聲道,“皇上隻是被那女子一時迷住了,往後時日長了,感情淡了,就不會這般惹娘娘生氣了。”


    寧婉美目一紅,扶著如意的手往寢殿行去,歎氣道,“他還小,哪裏懂得帝王無情的道理,自古以來,耽於情色的帝王,哪有什麽好下場。”


    “奴婢聽說三日後,聖上就要與那位沈姑娘大婚了,當著天下人的麵,立她為後。”如意道,“既然左右不了聖上的決定,您還是莫要與那位沈姑娘生氣了,聖上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以後等有了新人入宮,分了聖眷,那位沈姑娘有的是傷心的時候,必不會再這般囂張了。”


    這宮中花從無百日紅,人也沒有總是笑的時候,在宮裏呆長的人,什麽沒見過。


    帝王之寵,在的時候,能將人捧到天上去,不在的時候,棄之如履,毫不為過。


    “無論如何,本宮都不會看著她做皇後的,她若是出身幹淨,便是來自民間,封個貴妃也就罷了,可那個沈罌粟不光嫁過人,還跟別的男人生過孩子,她做皇後,不是讓我皇兒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皇後是要母儀天下的表率,她遠遠沒那個資格。”


    寧婉坐在床榻上,對如意道,“你去寧國公府給老寧國公傳個話,就說我要見他,讓父親務必快些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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