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聽懂罌粟的意思,亦或者聽懂了,不願深想,罌粟也不想再多說,張春棗受這個時代的影響,形成靠男人過活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她三兩句話就能影響的。


    況且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且看造化吧!


    張春棗用腳尖輕輕的踢著地上泥土,憔悴的臉上多了一些愧意,她有些歉疚的道,“翠花,我以前……被劉亭的好聽話迷了腦子,上回的事,你還生我的氣嗎?”


    罌粟搖了搖頭,沒有什麽生氣不生氣的,張春棗這個人並不對她的脾性,她不想再多談,就道,“已經很晚了,快回家去吧!”


    張春棗仰頭看著罌粟,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又低聲跟罌粟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看著張春棗瘦弱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夜色裏,罌粟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收回視線,對身後淡淡道,“還不出來?”


    黑暗中傳出低沉的笑聲,“你的耳朵怎就這般靈敏?”蘇焱自黑暗處走了出來,好看的丹鳳眸子看著罌粟的眸子,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罌粟不答反譏道,“原來鎮北侯府的世子爺喜歡聽牆角?”


    蘇焱勾唇一笑,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罌粟,用清朗的聲音道,“爺可不是誰的牆角都愛聽的。”那雙丹鳳眸子在夜色中亮得驚人。


    溫熱的氣息鋪麵而來,罌粟有一絲不自在,隻是她從來沒有退縮的習慣,隻微微後仰,淡淡道,“敢問世子爺什麽時候離開?”


    蘇焱微微俯身,離罌粟白皙清豔的小臉更近了幾分,罌粟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抬起手一把將蘇焱的臉推開。


    “你在緊張什麽?”雖然被推開,蘇焱臉上卻依舊掛著笑意,黑眸深深的看著罌粟。


    罌粟斜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愛搭理他的表情,抬起步子就朝山腳下那邊走。


    蘇焱跟了上去,並排走在罌粟身側,出聲道,“剛剛為什麽歎氣?”


    罌粟站定,認真的看著蘇焱,道,“你很不對勁,如果不是蘇常跟在你身邊,我會覺得是有人假扮你。”她雙手抱胸,盯著蘇焱的眼睛,“說吧,你這次來江北住在我家裏,到底是為什麽?”


    蘇焱嘴角笑意加深,鳳眸突然變得溫柔了許多,做出上下打量罌粟的樣子,勾唇戲謔的道,“近水樓台先得月……”


    罌粟抬手就朝蘇焱那張俊美的臉上砸去,好在蘇焱反應極快,閃身避開,一把擒住了罌粟的手腕,卻被她翻轉掙脫,兩人之間一觸即發,一言不合,又動起手來。


    強勁的拳頭帶著風接連砸向蘇焱的麵部,他手肘相擋,見招拆招,卻不防備罌粟的拳頭在落下時,突然化作掌落在他的胸口處,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大力朝前帶去。


    扯到她身前,她揚起下巴,眯著鳳眸道,“小白臉,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說了讓你別用這雙勾人的小眼睛盯著我看!再敢調戲老娘,信不信我讓你這雙小眼睛變成一條縫?”


    蘇焱臉上的笑意頓時一滯,額角輕跳,不過轉瞬,他嘴角弧度便加深了許多,驀地一把扣住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前的位置,用低沉的聲音道,“這麽在意我盯著你看,你是害羞?還是害怕呢?”


    罌粟冷嘲一笑,淡淡的道,“我罌粟還沒害怕過誰,至於害羞?你覺得我這種人會嗎?”


    蘇焱眸光輕閃,“罌粟?”他猛地攥住緊罌粟的手,危險的眯著眼睛道,“你根本就不是沈翠花。”


    篤定的話語裏藏著莫名的情緒。


    手被攥得生疼,罌粟輕挑眉頭,用力抽了抽手,卻發現紋絲不動,她眯起鳳眸,用她慣常懶散的語調道,“想動手?”


    “你不是真的沈翠花。”蘇焱用肯定的語氣又陳述了一遍。


    罌粟那雙鳳眸裏閃過暗光,遠山眉輕挑成冷厲的弧度,說時遲那時快,她上一刻還懶懶的看著蘇焱,下一刻另一隻手就猛地出招,襲向蘇焱的麵部。


    蘇焱抬起另一隻手去擋,誰知她隻是徐晃一招,她的拳風已經在半空落下,朝他緊攥著她另一隻手的肘關節處,狠狠一擊。


    蘇焱雖然一直戒備著,卻不防她這一手,手肘一陣軟麻,手掌用不上力,他攥著罌粟的手頓時無力鬆開。


    就在這一刻,罌粟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向前大力一扯,單腳反別住蘇焱的右腳,用膝蓋狠狠頂在他的腿窩處,讓他底盤不穩。


    蘇焱丹鳳眸子閃過陰霾,他已經知道她的意圖,可他若是此時掙脫,勢必會傷到她,欲用力的腳繃在了那裏。


    罌粟卻全然不知,手上動作不落分毫,肩膀頂在蘇焱的肩窩上,腰部一頂,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如行雲流水一般完成。


    蘇焱被狠狠摔在地上,蕩起一層拂塵,他仰躺在地上,將手枕在腦袋下,丹鳳眸子仰視著罌粟,深處湧動著不知名的情緒。


    “你想殺我滅口?”他輕笑道,不知為何,心底居然有一絲難過,雖然身上並不痛,可是心裏很不舒服。


    罌粟嘴角勾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拍了拍手,淡淡道,“沒事別總摸姑娘的手,再有下一次……”她揚起拳頭,狠狠一勾,“把你揍成豬頭!”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就走,絲毫不理會還躺在地上的蘇焱,走了兩步停下,道,“忘了跟你說,我還有一個名字叫罌粟!世子爺您孤陋寡聞可以,不過可別異想天開。”


    聽完這句話,蘇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這女人……嘴巴一直不饒人!


    “罌粟,罌粟……”蘇焱在嘴裏將這個名字輕念了兩遍,望著天上的月亮,輕歎一聲,又是惆悵又是歡愉。


    惆悵是為沈翠花,至少她生了他的孩子,至於歡愉他自己也不大清楚是為了什麽。


    等那一絲惆悵全都消失,他才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掃去身上的灰塵,踏著月色,心情很好的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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