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奎抱著罌粟買好的布料,兩人回了酒樓,沈長雲已經站在了櫃台前,拿著個算盤敲敲打打,看見罌粟進來,頓時笑嘻嘻的道:“姐,你來了?”


    罌粟笑著點了點頭,“娘掛念你,叫我過來看看。”


    “娘哪裏是掛念我?分明是怕我一個人招呼不好酒樓。”沈長雲猜到了沈母的心思,笑著揶揄道。


    罌粟見他這些日子成熟了許多,性子也越來越放得開,也不受那瘸腳的影響了,不免覺得欣慰,笑道:“娘是疼你,怕累到你。”


    沈長雲厚著臉皮笑道:“我知道,誰讓咱家我最小!”他拍了一下腦袋,可憐巴巴的道:“我倒是忘了,現在咱們家最小的是虎子,不是我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夥計走了過來,朝兩人道:“大東家,掌櫃,來了一對夫妻,說是賣豬肉的,要跟咱們談一筆生意。”


    “今日的豬肉不是買過了?你去後廚把大奎哥叫過來,我先過去看看。”沈長雲一邊對夥計吩咐道,一邊朝打聽裏站著的那對夫妻走了過去。


    罌粟則拿起來了櫃台上的賬本,一頁一頁的翻著看了起來,雖隻是粗略掃過,她心中卻對酒樓這些日子的經營心裏有了個大概,若是照現在的發展趨勢,約莫兩三個月就能回本。


    等到冬日的時候,若是店裏再推出火鍋和燒酒,到時生意應該會更上一層樓,隻是這賺錢的時間需要的太長,罌粟有些等不急,隻能盼著白二少趕緊將分紅送過來。


    漕幫的突然傾塌,導致通州現在各股小勢力如雨後春筍一般崛起,你爭我鬥各不相讓,卻無人真正當家做主,正是一舉拿下的好時機。


    所以鳳陽船運在通州的發展刻不容緩,等到冬日河裏上凍結冰,江北的水運就會停滯,結冰之前她必須盡快拿下通州的水運,好滲透到通州的地下勢力。


    若是結冰之前拿不下,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她再想分一杯羹就難了。


    不得不說,罌粟把通州的形勢分析得十分透徹,通州的地理位置極好,貫通南北,盯上水運這塊肥肉,以及通州地下勢力的大有人在,以前漕幫屹立不倒,又一手遮天,把持著整個江北的地下勢力,就是看上這塊肥肉,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膽子。


    可現在不一樣,漕幫已經沒了,凡是動了這個心思的人,現在都躍躍欲試,罌粟便是其中之一,而她罌粟既然盯上了這塊肥肉,勢必要將她叼在嘴裏,哪怕硌牙,也勢必要將它納入囊中。


    “我們家肉都是每日現宰現殺的,你別仗著自己是廚子就胡說八道!”一道尖酸的聲音打斷了罌粟的沉思,她回過神來,朝大廳中的發聲源看了過去,才發現廳中站著說要來談生意的夫婦,居然就是她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什麽蛾子夫婦。


    “掌櫃的,您可別聽他亂說,方才他和他娘子我們肉攤前看了老半天,說小婦人若是想給咱們酒樓供肉,就得從中間給他好處,所以小婦人才直接來咱們酒樓裏,找掌櫃的您的。”


    罌粟剛一走近,就聽見陳月娥在口齒伶俐的往李大奎身上潑髒水。


    李大奎老實嘴笨,氣的臉色漲紅,反駁道:“全是胡說八道!我壓根沒跟你議價,也未曾和你們說過話,哪裏來的好處?”


    “你自然是不認了!你若是沒有議價要好處,我又怎麽敢找上門來?長相老實,卻專做一些孬事!”陳月娥死咬著李大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這個死廚子,居然敢壞她的好事!


    方才陳月娥看見西北街尾那家賣豬肉的送了半扇豬肉來第一樓,就留了心眼,去打聽了一番,要知道大酒樓的肉菜都是找人專供的,從集市上買肉倒是稀罕。


    這一打聽還真叫她打聽出來了一些事兒,給第一樓供肉的老孫頭病了,這段時間都不能宰豬,陳月娥就動了心思,若是能趁老孫頭生病這些日子,跟這第一樓做上供肉的買賣,以後有的是賺頭,也不用日日擺攤風吹日曬了。


    所以她們夫婦商量之後,就來了第一樓,卻沒想到沈翠花的男人,居然就是在第一樓做廚子的,還敢說她們家豬肉是宰割了好幾天的,陳月娥登時心裏就劃過反咬一口的主意。


    反正最壞的接過就是她們跟第一樓做不成生意,不過這個死廚子也別想好過,說不得這個年輕掌櫃還真就信了她的話呢!


    李大奎臉色漲紅,又急又氣,生怕掌櫃會聽信了這個女人的胡謅,畢竟他先前在春風樓,就是被人誣陷貪墨後廚采買的銀子,春風樓掌櫃信了,將他給趕了出來。


    “你說的可當真?”沈長雲突然出聲,不急不躁的道:“我們第一樓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既然你說他在集市上跟你議過價,那想必總是會有人看見的,我這就找人去問問,若是叫我查出你惡意中傷,那我就將你們二人扭送衙門去,我們第一樓可不是什麽好說話的地方!”


    李大奎頓時心內一陣感激,他沒想到掌櫃的雖然看上去年輕,做事卻極有主張。


    陳月娥臉頓時一白,方才在集市上她為了落沈翠花的麵子,說話故意很大聲,應該是許多人都瞧見了,隻要一打聽,她不就露餡了?


    且看這掌櫃雖然年輕,眉眼瞧著卻十分精明,不像是個好惹的,瞅著瞅著,陳月娥卻看出幾分熟悉來,總覺得像是在哪裏見過這掌櫃。


    她硬擠出一絲笑,軟聲道:“掌櫃的,我們不賣了,既然生意做不成,別傷了和氣,和氣生財……”說完,她拽著站在旁邊像根木頭一樣的男人,就想朝外走。


    見陳月娥如此動作,沈長雲哪裏還有不懂得,他掃了一眼大廳,所幸現在時辰早,來吃飯的人也少,就伸臂攔住的兩人,道:“二人坑騙到我們酒樓,還想這樣輕飄飄的走,未免太看輕我們第一樓!”


    陳月娥見被攔下,頓時急了,生怕麵前這人會將她們夫妻送到衙門,她真是作死呦!這酒樓在外麵看著也就跟春風樓一般,可進來後才知道華貴,方才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下可怎麽辦?


    正是焦急的時候,陳月娥腦海裏卻突然閃現了一張臉,頓時定定的看著沈長雲,試探出聲,“你是沈長雲?”


    沈長雲微微一愣,看向麵前的婦人,沒認出是何人。


    陳月娥卻見他沒有否認,忙道:“我是陳月娥啊!小時候經常跟你姐在一起玩的,你忘了?咱們一個村的,原來你都長這麽大了?我成親後不常回村子,你看你都不記得了!”


    聽陳月娥這麽一說,沈長雲倒是想起來了,隻是這個陳月娥小時候跟二姐關係並不算好,不過到底是同村子的,沈長雲轉身朝罌粟看了過去。


    罌粟遞了個眼神給沈長雲,他是掌櫃的,這店中的大小事宜,自然由他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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