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宴的病情比顧大夫預計的惡化得還要快,幾乎已經昏迷得不省人事。


    殷舒曼終於真切地感受到江淩宴要死了,那個跺一跺腳整個蘇城都要震一震的江淩宴、那個曾經一度讓她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的江淩宴要死了。


    在此之前,她始終覺得一切很不真實。


    江淩宴房外,連續找了個幾個大夫過來,中醫西醫都看過後都說讓準備後事之後,陳氏傷心地哭了起來:“淩宴這輩子真是太多磨難了,有那樣的哥哥,還有這樣的婚姻,真的是太苦了。”


    她的小家子氣永遠改不過來。


    殷舒曼聽得煩躁,冷著聲音說:“哭什麽?咒你兒子早點死嗎?”


    她從來沒跟別人這樣發過火,陳氏懵了一下,哭得更厲害了,語氣裏帶著埋怨說:“都是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殷舒曼沒有搭理她,對下人說:“繼續去發電報,把顧大夫找回來!”


    除了努力催人把顧大夫找回來,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江淩宴這一次昏迷持續了好幾天,殷舒曼大部分時間都守在他身邊。


    第四天早上,她正在哄江辰吃飯,打算等他吃好後抱著他去看江淩宴的時候,下人激動地跑過來說江淩宴醒了,叫她過去。


    江淩宴終於醒了。


    殷舒曼舒了口氣,顧不上江辰,把他交給了奶娘就去了。


    江淩宴像是醒了有一會兒了,門外站著好幾個他十分信任的小廝。


    “你醒了?”殷舒曼急切地推門走了進去。


    江淩宴的情況看起來並沒有好轉,但至少意識清醒,能夠說話。


    看著他的樣子,殷舒曼無端覺得這是他最後的回光返照。


    他們都是普通人,逆轉不了乾坤,操控不了生死。這種無力感讓她覺得驚慌,所有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她咬著舌尖控製著情緒走到床邊,忽然發現他的床頭放著兩個酒杯,裏麵裝滿的透明的液體應該是酒。


    江淩宴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兩個精致的酒杯,語氣悠遠地說:“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洞房花燭夜,我揭開了你的紅蓋頭就離開了,我們連杯交杯酒都沒喝過。”


    回想起他們結婚的情景,宛如隔世一樣。


    殷舒曼說不出話來,仿佛一開口情緒就會崩潰。


    江淩宴繼續說:“那時候是我虧了你,現在我們補上吧。”他舒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期盼和誘哄,好像有什麽願望即將達成了一樣。


    聽著他的聲音,殷舒曼覺得那成對的酒杯透著一種危險和詭異。


    “怎麽了?”


    殷舒曼搖了搖頭。她說不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你病成這樣,不能喝酒。江辰應該吃完飯了,我去把他抱來給你看看。”


    就在她要去門外讓人把江辰抱過來的時候,江淩宴虛弱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容抗拒堅定,話裏有話地說:“舒曼,我最舍不得的是你,陪我把交杯酒喝了吧。這杯酒喝完,我就走得安心了。”


    殷舒曼的身體猛然僵住。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今天門外有那麽多江淩宴的人了,是為了看住門不讓她出去。


    酒裏有毒。


    江淩宴是真的想帶她走,讓她跟他一起死。


    他自從病重後,脾氣是便好了,可性格裏的偏執和猜疑也越來越嚴重了。他曾許多次笑著跟她說舍不得她、放不下她以後改嫁,跟別的男人過一輩子。


    其實,她怎麽會再愛上別的男人?


    她從始至終愛的隻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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