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的情誼比不上江淩宴給的錢財,殷舒曼把秀兒的賣身契還給了她,讓她走了。


    幾天後,陸衍著急地趕來,臉色凝重地告訴她,平城那邊來電報,說殷家出事了。


    殷父被捕入獄,殷家被控製了起來。


    殷舒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怎麽會這樣?”


    “是平城那邊知道了你跟江淩宴離婚的消息,原先忌憚殷家和江家聯手的人趁著這個時候對殷家下手了。”看著殷舒曼慘白卻極力撐住的樣子,陸衍心疼地安慰說,“別擔心,一定還有餘地。我們家也受到了影響,我爸媽叫我明天回平城,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這四年裏,江淩宴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僅控製著蘇城的經濟命脈,在平城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殷舒曼搖了搖頭,衣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不,我要去求江淩宴。”


    以江淩宴的能力,一定可以救殷家!


    陸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殷舒曼沒想到自己那麽快又會回到江宅。幾日前發的毒誓還在耳邊,可是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剛到門口,她就被守門的攔了下來。


    “能不能幫我通報一聲?我找江先生。”


    守門的小廝互相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殷舒曼一晚上沒睡,熬紅了眼睛,臉色也不好。從前高貴矜持的太太變成了這個模樣,兩個小廝也看得不忍心,在她的幾次懇求下,終於進去通報了。


    可是沒多久後,殷舒曼等到的不是江淩宴,而是卓茵。


    “這不是殷小姐嗎?”卓茵穿著白色的高跟鞋從台階上走下,聲音清脆。她昂首挺胸,一副主人的樣子。


    殷舒曼垂了垂眼睛,聲音平靜地說:“卓小姐,我想見見江先生。”


    卓茵好笑地說:“都離婚了,你還想見表哥?別在這丟人了。”


    就在她要回去的時候,殷舒曼的聲音響起:“我求你。我求你,讓我見見江先生。”


    一向眼高於頂的殷舒曼會求人了。卓茵轉回了身,好奇地打量著她。


    這種眼神讓殷舒曼回憶起了那晚的派對上的羞辱,身體僵直。


    卓茵的笑容裏帶著不列顛式的優雅:“你這是在求我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殷舒曼看向了她。


    她清冷的目光讓卓茵沒由來心虛了一下,就在這時,殷舒曼倏地跪了下來。


    膝蓋磕在石板上,是入骨的冰涼,但是她已經感受不到了。高傲地活了二十二年的她彎起了脊背、曲起了膝蓋,跪在了一個她破壞她婚姻的女人麵前、跪在了她說再也不來的地方。


    她拋下了自尊,隻求能見到江淩宴。


    守門的小廝們嚇了一跳,卓茵卻很得意。她在殷舒曼麵前來回踱步,說:“你還記得你打過我一巴掌嗎?”


    “對不起,卓小姐。你可以現在打回來——”


    話音剛落,殷舒曼就感覺到了左臉火辣辣的疼。


    她跪著沒有動。


    門外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她不相信江淩宴沒有聽到消息。


    她在等,等他出來。


    江宅門口的動靜引得人注目,見好幾個路人看了過來,卓茵忍住了再打第二下的衝動。


    她轉身走上了台階,守門的小廝看得不忍心,小聲問:“表小姐,真的不讓她進來嗎?”


    卓茵瞪了他一眼,冷笑說:“讓她跪!把門關上。”


    江宅朱紅色的大門被慢慢關上,跪在石板上的殷舒曼身體顯得特別單薄,身形卻很堅定。


    她不顧行人的打量和指指點點,隻是看著緊閉的大門。


    她期盼他念在四年的夫妻名份、還有她把清白的身子給了他的份上憐憫她。


    隻是,她錯了。


    江淩宴對她一點情份都沒有。


    她跪到深夜、跪到雙腿失去了知覺。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大門忽然有了聲音。有人從裏麵打開了門。


    緊接著,一盆冰涼的汙水迎麵而來,澆了她一身,讓她頓時清醒了過來,刺骨的寒涼。


    值夜的丫頭看到她,嚇了一跳,愧疚又驚恐地說:“啊!殷、殷小姐,你怎麽還在這裏?”


    是啊,都已經知道結果了,為什麽還要跪在這裏?


    心灰意冷的殷舒曼踉蹌地站了起來,眼淚混合著汙水滴滴答答地淌落。


    總會有別的辦法的,大不了她陪著父親、母親還有弟弟一起落魄、一起死。


    可是她並沒有這個機會。


    就在她買到火車票,準備回去的這一天,陸衍發來了電報。


    殷父死在了牢中,殷母自尋短見去了。


    她再也控製不住,攥著火車票哭到了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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