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靈跟著宮女到了更衣的地方,皇宮中的淨房都是點著香的,不會讓人聞見不好的氣味,曲靈進去將衣裳上的細微褶皺一一抹平,這才洗了洗手推開門出去了。


    之前帶路的宮女還等在外邊,見曲靈出來了便又帶著曲靈往回走。


    曲靈本來也就是想要出來透透氣,找個借口從李瑜珍麵前消失罷了。


    她對這個王爺一直都算不上了解,隻以為他是一時的興趣,想要找點樂子,可是剛剛李瑜珍那副勢在必得的模樣還是讓她心生不安,這股不安並不濃烈,曲靈很快也就將它壓下去了。


    淨房離得有些遠,曲靈這一來一去也花了不少的時間,回到位子的時候,台子上已經不是剛剛那些宮女在表演了。


    宮廷宴會還在繼續,按照流程,這些歌舞表演結束以後,宴席這才會正式開始,曲靈端坐在位子上,看著台上的人唱戲,心思卻是飄遠了。


    偷偷打量她的人不少,夏餘歡從曲靈跳了劍舞以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一直偷偷看著曲靈,頗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慶芸郡主喜歡聽戲,聽說這一次請的還是江南那邊有名的戲班子,咱們平日裏私下裏聽聽戲也就是了,今兒這戲班子卻是在這兒唱戲,可見慶芸郡主有多受寵了。”


    “那可不是,這戲子的神韻唱腔可跟我們平日裏聽的戲不同呢,這還是托了慶芸郡主的福,咱們今兒也聽了一出烏衣巷呢!”


    曲靈聽見後麵婦人的議論聲,終於定睛去看台子上的人。


    曲靈沒有聽戲的愛好,可聽見這戲子婉轉的唱腔,心中也默默讚同,這戲子的唱腔確實是一絕。


    台上正在唱“烏衣巷”,是曲靈未曾聽過的戲曲名字,不過戲曲的內容也都差不了太多,曲靈仔細聽了一會兒發覺這應該是和桃花扇差不多的戲曲。


    喜歡聽戲的人不少,這個戲曲不僅僅唱了愛情,又唱了家國情懷,因此還是有不少人在認真聽的,曲靈對戲曲沒多大的興趣,隻是看了一會兒便低下了頭。


    不過隻是一瞬的時間,她突然又抬起了頭,目光淩厲的看向了台上穿著繁複戲服,妝容濃豔的旦角兒。


    曲靈眯了眯眼睛,剛剛明明感覺到有一點白光刺了她的眼睛,這個時候再看卻是什麽都沒有了,而濃妝豔抹的旦角兒也轉了個身,背對著她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卻讓她心裏很是不安,她下意識的看向了不遠處的秦逸。


    秦逸原本眼角餘光就一直盯著曲靈的,因此曲靈一看向他,他便也轉頭看向了曲靈。


    曲靈說不出這種感覺是什麽,隻覺得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為了保險起見,她嘴唇張了張,無聲的吐出了幾個字:“小心。”


    兩個人離得並不遠,曲靈也不確定秦逸能不能看懂。


    秦逸瞳孔一縮,跟著曲靈的目光看向了台子上的戲子,本來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在場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戲曲中,這個時候正唱到了兩人因為大義要分開,許多小姑娘眼眶都紅了,像是要跟著哭出來。


    曲靈不會說莫名其妙的話,秦逸這個時候雖然沒看出什麽不對,心中卻已經警惕起來了。


    皇上皇後娘娘在這裏,守衛也並不鬆懈,按理說不可能會出什麽事情才對,曲靈緊緊地盯著旦角兒,卻是沒有再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了。


    難道……是她剛剛感覺錯了?


    這個念頭剛剛一起來,台子下原本供人更衣準備的屋子裏突然衝出來幾個黑衣蒙麵人。


    他們出現的太突然,很多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黑衣人已經快速的向著皇上那邊衝去了。


    曲靈一下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秦逸反應也極快,飛快地向著皇上那邊而去:“護駕!”


    “啊,這是怎麽回事?”


    “護駕!快護駕!保護皇上皇後娘娘!”


    隨著女子的尖叫聲響起,場麵一下子陷入了混亂,而在這些婦人姑娘抱著尖叫的時候,曲靈的目光依舊是緊緊地盯著台子上的旦角兒。


    刀劍相接的聲音響起,黑衣人速度極快,幾乎是飛掠到皇上麵前,但秦逸的動作更加快了一步,擋在了有些慌張的皇帝麵前,和黑衣人打了起來。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會有人刺殺皇上,秦逸雖然武功高強,可到底敵不過這麽多人的夾擊,幸好皇宮裏的護衛來的快,兩方的人很快就打了起來。


    從黑衣人突然出現,到此刻兵戈相見,不過是短短一小會兒的時間,原本驚詫的皇上和皇後娘娘也都反應了過來,被宮人護著退後。


    這個時候再也沒人去關注台子上的戲子了,都擔心這些膽大包天的黑衣人傷到了皇上。


    曲音早就被曲前山和曲夫人護在了身後,三個人也都緊張的盯著黑衣人。


    曲靈看了曲前山一眼,發現他眼中的確實是帶著驚訝的,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樣子。


    黑衣人都不簡單,宮中的人和他們纏鬥在一起,秦逸也和兩個人交手,一時間脫不開身來保護皇上,而就在這個時候,台子上濃妝豔抹的人突然抽出來一把軟劍,在台子上輕輕一點,人便向著皇上飛掠而去。


    曲靈瞳孔緊縮,下意識的跟著往那邊跑,口裏還揚聲道:“保護皇上!”


    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黑衣人身上,就連皇上皇後娘娘的目光也是放在黑衣人身上,因此在戲子向他飛掠而去的時候,皇上是有些怔愣的。


    人在麵對緊急情況時,往往不能做出及時的反應,此刻所有人看著從天而降的戲子,幾乎來不及反應。


    可戲子不會因為人們沒有反應過來而停止動作,她手中的軟劍已經向著皇上刺去了,而原本就高度警惕著的秦逸在聽見曲靈的聲音時,就加快了速度,迅速過去護駕。


    曲靈隻是一個普通女子,縱然她用盡了力氣往那邊跑,也來不及阻攔,好在戲子手中的軟劍被秦逸阻擋住了,但是因為速度太快,皇上的衣袖還是被割破了,很快就滲出了血來。


    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看著皇上胳膊上的傷口驚慌不已:“皇上!快找太醫!”


    慶芸郡主被宮人護在一邊,整個人都是呆愣的,已經被嚇傻了。


    這個戲子身子非常柔軟,手中的軟劍以種種詭異的角度向著皇上刺去,但秦逸寸步不讓,將她所有的攻勢全部抵擋在外。


    曲靈喘了口氣,繼續往那邊走去,皇上現在受傷了,還不知道那把劍上有沒有毒,她得快些去看看才好。


    實在是怪不得她多想,那些人若真是來要皇上的命的話,在劍上下毒才是正常的,皇上萬金之軀,這可賭不起,而且太醫院和這邊是兩個方向,等太醫來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這個時候已經非常混亂了,皇子公主們被護在一旁,曲靈從他們身邊經過,也讓他們詫異的看了曲靈一眼。


    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曲靈皺了皺眉,回頭一看,是李瑜珍。


    他不讚同的看著她,下意識的捏緊了她的手腕:“你去幹嘛?那邊危險。”


    黑衣人還沒有全部被製服,那個戲子也不是簡單的,刀劍無眼,曲靈這個時候過去就像是在送死。


    情況緊急,曲靈的語速很快,給人一種斬釘截鐵的感覺:“皇上受傷了,我得過去看看,我怕劍上有毒。”


    幾乎是說完這話的時候,曲靈就用力掙脫開了李瑜珍的桎梏,因為她掙的突然,李瑜珍一個不察就被她掙脫了。


    曲靈繼續向著那邊走去,這個時候地上已經倒了好幾個黑衣人,鮮紅色的血在地上蜿蜒,還有兩三個黑衣人在負隅頑抗,而那個穿著戲服的刺客也漸漸落於下風,很快就要背秦逸製服。


    胳膊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皇上捂著胳膊,目光冷沉的看著這幾個刺客,聲音裏麵夾雜著怒意:“留個活口。”


    侍衛聽命,也就沒有像剛剛那般步步殺招,想要活捉住刺客,此刻情況已經很鮮明了,此刻隻不過是在負隅頑抗,被製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曲靈距離那邊還有大概十米的距離,之前是因為她的提醒,這個戲子才沒有得逞,曲靈離得近了,穿著戲服的刺客竟然放棄了和秦逸打鬥,轉而向著曲靈攻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眼看著一個少女就要殞命在刺客劍下,有膽子小的已經尖叫出聲,不敢去看曲靈的下場。


    曲靈同樣也是怔愣的,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突然反過來攻擊她,恰在這一瞬間,後麵有人將她一下子拉開了,而秦逸也從後麵一瞬間刺穿了戲服刺客的身體。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並不好,曲靈怔怔的看著戲子身上流出殷紅的鮮血,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任何一個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何況這個人是在她的眼前被一劍殺死的。


    秦逸這一劍刺得很準,從後麵刺穿了戲子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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