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臣女孤陋寡聞,不過若是以一個醫者的身份來說,臣女還是建議皇上不要再繼續服用丹藥,而這丹藥卻是另有用處,相信皇上一定會感興趣的。”


    她是真的相信,如果她今日沒有拿出足夠的籌碼,等待自己的便是身首分離。


    眼前的皇帝確實是一個明君,可也不能否認,近兩年他愈發的喜怒不定了,雖說這其中或許是因為丹藥。如今他吃著曲靈調理身子的藥,按理說這種喜怒不定會慢慢的消失,但曲靈還是不敢賭。


    這不是在拿什麽輕易做賭,這賭的是她的性命!


    果然她這句話一說出來,就引起了上座的人的好奇。


    “那麽你來說說,這丹藥還有何用處?”


    曲靈能夠聽出他的聲音裏壓抑著的怒意,這怒意讓她心驚膽戰。


    “臣女鬥膽問一句,無極大師大師可有煉丹失敗的時候?”


    無極大師的聲音倒還算是平靜:“自然是有的,一爐丹藥最終能成的不過一兩顆,而很多時候都是廢丹。”


    也隻有他知道,從最初的廢丹無數,到如今能夠煉出成丹,他花了多少的心血,此刻要讓他承認自己的心血全部都是白費的,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臣女要說的便是這廢丹。”


    她本來是匍匐在地上的,說完這句話以後卻是直起了身子,脊背挺直,目光堅定且明亮,靜靜的看著上位的那個對她有著生殺大權的男人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曲靈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也是,一個君王,怎麽可能輕易的被人窺見情緒呢?


    “你且說說,朕今日便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話是這般說,皇上心中卻是莫名的信了幾分,想想上一次在坤寧宮的時候也是這樣,他聽這小女子說丹藥有毒時,有一瞬間是起過殺意的,而她也是像今日這般,冷靜又從容的打消了他的殺意。


    曲靈知道她接下來說的話一定會打破皇上冷靜,而這件事情涉及到軍事力量,也確實是不可隨意言談的。


    要不是被逼到這份上,要不是需要拿這個保命,她也是不願意讓自己鋒芒太甚。


    這些事情很容易引來殺身大禍,可她若是做的好了,興許會成為功臣,這不僅僅是替皇上治好病這麽簡單的功勞,興許會成為這個國家開拓疆土的一個機會。


    “無極大師既然知道廢丹,那麽便一定也知道這廢丹的威力極大,是不是稍不注意會將爐子都給炸毀了?”


    無極大師這個時候是真的有些納悶了,他自己可以確定丹藥這種東西是非常隱秘的,一般人接觸不到,而曲靈也自己說過,她並沒有接觸丹藥,可為什麽對丹藥這麽了解呢?


    甚至她還能夠肯定的說,用丹藥達不到長生不老之功效的,她的行為在無際大師看來,實在是太過異於常人了。


    但他同樣的也對這廢丹的用處起了好奇心。


    “你說的沒錯,我最開始煉丹的時候,確實是有許多爐子被炸毀,到後來用爐子的材料越來越好了,我煉丹房裏如今的爐子也不是那麽容易被炸毀了。”


    僅從此刻的隻言片語中,皇上和無極大師都不能夠想到這個廢丹有什麽用處,因此兩人都是緊緊的盯著曲靈,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夠解釋出什麽來。


    “既然無極大師也承認了這廢丹的威力巨大,那麽有沒有想過加以引用呢?您知道這威力嚴重起來,不僅僅能夠炸毀爐鼎,還能夠傷人性命。”


    “這樣的一個威力巨大的利器,若是好好的加以研究,用到軍事上麵去,讓它成為所向披靡的武器,皇上會得到什麽呢?”


    皇上和無極大師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駭來形容了,曲靈還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啊!


    她怎麽能夠用這般冷靜的語氣說出這種事情的?


    皇上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朱筆,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繼續說。”


    “臣女對丹藥沒有研究,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想必無極大師更為清楚,大師知道廢丹的威力有多大,要是能夠做成火藥,到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光景,想必皇上是最清楚的。”


    一國之君想的事情,自然更加的長遠,擁有威力巨大的作戰武器,在軍事上麵,比起其他的國家,確實是極大的優勢。


    皇上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他年輕的時候,野心很大,隻是近些年隨著年齡增長,沒有年輕時那般的意氣了,可是一國之君對這一方麵到底是敏感的。


    “臣女已經說完了自己該說的,也知道自己今日說的事情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既然都說了,也沒有後悔的道理,今日對皇上和無極大師這般不敬,臣女任由處置,絕不敢有半分怨言。”


    一股腦的將自己想說的全部都說出來了之後,曲靈揪著自己手中的手帕,此刻完全隻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想法,該說的該努力的她都做了,如今要賭的便是,眼前這皇帝到底是不是有愛才之心。


    而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一國之君,怎會沒有愛才之心呢?


    禦書房中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的皇上打量著曲靈。


    她雖是跪在地上的,可脊背挺直神色平靜,目光直視前方,明明是脆弱如花骨朵一樣的姑娘家,卻讓人不能輕易忽視。


    “你起來吧,跪了這麽久,腿也該麻了,朕說過了,朕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你今日確實算是大逆不道,可你先是為朕調理身體,如今又做出了這麽一件大事,若是這件事情屬實的話,朕也沒有責罰你的道理。”


    天知道聽見皇上這句話時,曲靈差點癱軟在地上,不過到底還是要記著維護自己這般從容穩重的形象,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期間無極大師沒有說話,目光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此時見著曲靈站起了身子,看見她額頭上晶瑩的汗珠時,忽然笑開了:“瞧瞧把這丫頭嚇成什麽樣子了,我還真以為你是一點不怕呢!”


    她剛剛跪在地上的時候,可是言之鑿鑿,氣勢洶洶的,誰知道此刻一站起來卻是滿頭大汗,形容狼狽呢?


    曲靈苦笑一聲:“臣女麵對的可是皇上和無極大師啊,怎麽會不怕呢?”


    真不怕和假不怕,給人的感覺又不同了,如果她是真不怕,隻會讓皇上和無忌大師讚一聲,這丫頭實在膽大包天,初生牛犢不怕虎,隻以為她是不知曉天子的威嚴。


    而若她是怕而故作鎮定,還能在兩人麵前表現這麽淡然,這一份心性便是難得的了,就是皇上也不得不承認,若曲靈是一名男兒,絕對前途不可限量。


    其實現在看看曲靈的年紀,不過也才和他的女兒差不多大,之前的那般,對她來說確實有些苛刻了。


    長生不老畢竟隻是一種奢望,在心中抱有念想,但也不是非有不可,畢竟這種事情不會那麽輕易實現。


    而眼下這一件事情卻是不同,它是真真切切的擺在眼前的,若曲靈說的話真的有可行性的話,那麽他有自信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加強盛起來。


    “行了行了,你這丫頭確實是膽大,不過朕倒是有些欣賞你了,最初叫你過來其實也不是要來質問你的意思,不過是剛巧無極大師來了,便想一同問問你,誰知卻炸出來這麽大一消息。”


    “你老實跟朕說,若是今日朕和無極大師沒有這般逼問,你是不是也不會說出這麽一件隱秘的事情?”


    誰會沒事想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曲靈笑容苦澀:“皇上知道這消息有多麽的駭人聽聞,您知道這份消息的重量,臣女自然是不敢隨便說的。”


    危機解除了,曲靈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除了鬢發有些微濕以外,還真看不出來她之前有過驚慌。


    “可是你所知道的這些,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曲靈知道了太多不應該知道的東西了,這不是一個閨閣女子所該知道的。


    她之前說的時候,就能夠猜到皇上和無極大師會有此問了,她也拿出了自己最開始的說辭:“臣女從小是最喜歡看書的,各種各樣的書都看,這個也是臣女以前從書上看見過,當時覺得稀奇就記了下來。”


    “因著知道廢丹的威力巨大,便聯想了一下,這可行性臣女是不知道的,今日也不過是在皇上和無忌大師麵前班門弄斧罷了。”


    她都說了是從隨便哪本書上看的,皇上總不能叫她把這本書找出來,而對於皇上來說,這消息肯定是遠比消息的出處更為重要。


    皇上不由得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丫頭若為男子,堪為大器。”


    “臣女倒也想身為男兒,能夠為朝廷獻一份力呢!”


    細節方麵的事情,她確實是不知道,因此不管皇上還是無忌大師問起來,她也都是一問三不知,而從無極大師的表現來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絕對不小。


    皇上和無極大師再次感歎了一下曲靈的膽量,又誇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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