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看藥方並沒有看進去,他雖然年紀小,有些話卻也是聽的明白的,曲靈要離開醫館到一個大人家裏去了,那麽就沒有人教他醫術了,他都還沒有學成呢。


    一想到這裏,他就苦著一張臉,藥方都被他捏出了褶皺。


    曲靈和小五說完,一低頭就看見平安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就差在臉色寫著我不高興了。


    小孩子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曲靈也有些愧疚,本來是答應了要一直教他醫術,直到他學成的,如今卻是因為這件事情要失約了。


    她柔聲道:“平安,你別難過,你放心,你的醫術還是會有人教的。”


    平安抬起頭,眼中是顯而易見的脆弱,小臉有點蒼白:“可是師父不是說要離開這裏,去剛剛那個人家裏了嗎?”


    曲靈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是要去,這件事情師父是非做不可的,平安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帶你去找孫大夫,就是上一次在醫館裏的那個慈祥的老爺爺,他到時候會帶你學習醫術的,平安很聰明,到時候乖乖的跟在孫大夫身邊,孫大夫一定會用心教導你的。”


    孫大夫說過,她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就去找他,而曲靈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情也隻能請孫大夫幫忙了。


    畢竟平安是一心想要學習醫術,總不能因為她的私事,就將平安給送回去,這樣對平安來說也太過殘忍了一些。


    平安聽見這話,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剛剛他也是怕曲靈要將他給送回去,如果真的將他送回去了,他就實現不了自己的願望了。


    他乖巧的點了點頭,看向曲靈的目光中滿是依賴:“師父,平安知道了,可是師父還會回來嗎?平安難道要一直跟在孫大夫身邊嗎?”


    曲靈倒是沒有想的那麽遠,隻是想著到曲府去,幫秦逸收集曲前山的罪證,還沒有想過等事情結束了要怎麽辦。


    腦海中突然浮現的秦逸之前說的話:“靈兒,等曲家的事情了結了以後,就是我們兩人籌備婚事的時候。”


    曲靈臉色一紅,摸了摸平安的頭:“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是要教你學成的,你且放心,師父還是會回來的。”


    濟世堂是她的心血,而她在京城中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名聲,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全部丟棄。


    平安沒有再說什麽了,隻是低著頭繼續看起了藥方,心中更加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醫術,成為一個不弱於自己師父的人。


    小五在一旁笑的不懷好意:“曲姑娘,少爺今兒沒事,興許會來找曲姑娘呢。”


    自從兩個人關係更近一步以後,曲靈反而有些不敢麵對秦逸,也還沒有整理好心情去麵對他,此刻聽見小五的話,心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連忙拉住了平安。


    平安抬起頭一臉懵懂的看著曲靈:“師父?”


    曲靈不自然的笑了笑:“平安,擇日不如撞日,師父今日就帶你去見見孫大夫吧。”


    平安不懂自家師父怎麽一臉紅暈,慌慌張張的樣子,不過他最是聽話,點了點小腦瓜:“好。”


    曲靈拉著平安就往外走,也不顧外邊正是豔陽天。


    小五哪裏不明白,曲靈這樣子分明就是害羞了。他也有些感歎,平日裏一點也不像個十幾歲的少女,沉穩淡然的曲靈也隻有在遇到自家少爺時,才會有這般小女兒的嬌態。


    他輕咳一聲,一臉正經的跟在了兩個人身後,曲靈走了好長一段路,又忍不住問:“你家少爺有說今天會來嗎?”


    他如果去了醫館,看見她不在家,會不會就回去了?一想到這裏心中又有些失望,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剛那般慌亂的舉動了。


    小五悠哉悠哉的跟在一邊,聞言挑了挑眉:“少爺可是恨不得時時都和曲姑娘呆在一起呢。”


    曲靈臉上一熱,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加快了速度。


    孫大夫的醫館離的有些遠,外邊天氣熱,曲靈之前因為慌張也沒有想那麽多,最後還是躲在陰涼的地方,等著小五去雇馬車來。


    小五走了以後,曲靈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熱意慢慢的消退了。


    她哪裏看不出來,小五分明就是在笑話她,她平日裏對這些人都很平和,小五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曲靈想著等他想要求娶秋月的時候,才不會立馬答應下來,也要氣一氣他。


    跑去雇馬車的小五還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求妻路,就因為自己今日的舉動,變得無比的艱難。


    他的速度很快,馬車過來的時候,曲靈和平安都已經歇息涼快了。


    兩個人坐上了馬車,平安坐在一邊,整個人似乎有些恍惚,一直也沒有說話。


    曲靈從自己的思緒裏麵出來,就看見平安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平安?你怎麽了?”


    平安眨了眨眼睛:“師父,要是孫大夫不喜歡平安怎麽辦?”


    他是一個敏感的小孩兒,生怕自己惹人不喜,給曲靈添麻煩。


    原本平安活潑了許多,今日卻是一直悶悶不樂,曲靈知道這是為什麽,心中也很是愧疚。


    “平安你放心吧,你很聰明,很聽話,又很勤快,這樣的小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的,再說哪家的孩子才七歲就能背下這麽多藥方,識得這麽多的字呢?”


    曲靈這話並不是在安慰他,平安興許比不上那些世家的公子,不過在同齡人中也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了。


    興許是因為以前的生存環境,平安不是一個自信的人,曲靈一直想給他一些信心,讓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很優秀的。


    平安果然眼睛一亮,有些不確定的問:“師父您說的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了,不然你問一問小五哥哥。”


    平安叫她師父,叫小五哥哥,自己的輩分生生高了一輩,曲靈的笑容越發的溫柔起來了。


    小五在外邊聽見這話,也讚同道:“平安,曲姑娘說的沒錯,你確實很厲害的,小五哥哥七歲的時候還整日想要逃,不想被師父逮到學武功呢。”


    也就是因為他小時候太調皮,學武功的時候不認真,武功和小四根本不能比,不過卻是練就了一身輕功,也算是輕功中的翹楚了。


    平安這才信了,臉上也有了笑意。


    馬車停下的時候,平安明顯又緊張起來了,曲靈拉著他下了馬車,三個人站在了孫大夫的醫館門口。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個醫館的時候,是剛來京城,想要了解一下京城的醫館是什麽樣子的,沒想到還遇到了自己師父的故人。


    這前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似乎已經過了許久,她也經曆了許多的事情。不是那個剛來京城,什麽事情都不太懂的曲靈,而是如今名動京城的濟世堂的女大夫。


    這個醫館並不大,曲靈進去的時候,抓藥的夥計看見曲靈還愣了愣,隻覺得曲靈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曲靈是誰。


    曲靈嘴角微勾:“你好,我想找一下孫大夫。”


    到了這個年紀的大夫,不會一直坐在外邊坐診,普通的病症醫館裏麵自有人會看病抓藥。


    夥計看曲靈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氣質不俗,也不敢怠慢了:“姑娘且等一等,我去問一下。”


    曲靈頷首,自個兒打量起了這個醫館。


    小五在一旁道:“曲姑娘,你興許不知道,這孫大夫也是一個奇人呢。”


    曲靈挑了挑眉:“嗯?”


    “當初孫大夫在京城中非常出名的,他醫術了得,太醫院也曾想要讓他進宮成為太醫,不過他卻是拒絕了,隻說自己在外邊醫館裏當個大夫便足夠了。”


    這個曲靈倒是不知道的,她對孫大夫了解甚少,此刻一聽,也覺得孫大夫和自己的師父柳大夫之所以能成為關係好的朋友,興許也是因為兩個人性情相似。


    柳大夫是因為寧折不屈,得罪了京城的貴人,自己離開了京城遠走他鄉,而孫大夫麵對榮耀和富貴,也能夠淡然處之,從容應對,兩個人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一會兒的功夫,剛剛的那個夥計就出來了:“姑娘,大夫請你進去。”


    曲靈點了點頭,讓小五待在外邊,自己和平安跟著進了屋。


    孫大夫看見曲靈來了卻並不驚訝,等曲靈坐下之後,笑道:“剛剛夥計說有一妙齡女子來找我,我就覺得是曲丫頭你,這一看還真是。”


    曲靈在長輩麵前也不似在外人麵前那般冷淡,她俏皮的笑了笑:“孫大夫近日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知曲丫頭今日來找老夫是有何事?”


    曲靈道:“孫大夫可有聽說最近京城裏麵的流言?”


    孫大夫摸了摸胡子,點了點頭。


    曲靈因為治療肺癆病人的事情,讓濟世堂徹底的出現在了京城百姓的視線中,也因為她的名聲太大,因此和她相關的事情,便傳的飛快,甚至越傳越烈。


    “我確實是曲大人的女兒,不瞞您說,曲大人已經來找過我了,說要接我和我娘到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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