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穿越者,寧采臣一直以為修道者受傷,最好的養傷之物,便是天地靈物。


    這也是他為什麽在看《西遊記》,一直不解的。為什麽就連老壽星的座騎煉丹都用人命,難道它跟了老壽星這麽久了,還沒看過正統的煉丹法嗎?


    可是在與呂洞賓一番交談後,他明白了,原來人本身便是根基啊!


    也就是對妖魔鬼怪們來說,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本身便個個都是唐僧。不同的僅僅是藥效的大小。


    而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這鼠妖受傷後,並不躲起來療傷,而是沒過多久,便跑出來吃人了。


    李公甫聽說明天還要死人,哪還敢攔,立即前頭帶路。


    “叔舅,為什麽去牢房?你懷疑是牢中的犯人做的。偷跑出來殺人,然後再回到牢中?”


    寧采臣說:“不,我懷疑不是人做的。你也看到了,活吃人心。這得是多惡的人才能做到?又之是戰亂,人無所食的年代。”


    “不是人?那是什麽?有什麽野獸是隻吃人心的嗎?”李公甫問道,他的知識中沒有任何野獸是吃人心喝人血的。


    恐怕不是野獸。


    寧采臣在心裏說。


    再次來到牢房,這裏倒是清淨不少,沒了許多潮氣,很是幹燥。


    寧采臣直接與諸葛臥龍見了麵。“先生,出去這麽久了,卻一直沒有助先生出去,我真的很抱歉!”


    諸葛臥龍不僅沒有怪他,反而寬慰他道:“噯-我這罪過,除了官家大赦天下,否則是出不去的。你也不用為我白忙活了。有這位小哥照顧,我生活得很好。”


    李公甫說:“這都是叔舅吩咐的。”


    諸葛臥龍說:“這就很好了。我已心滿意足了,你趕我出去,我還不出去呢?”


    寧采臣看了看這牢房,是比自己住時清淨幹爽不少。“看來先生是喜歡上了這裏。”


    諸葛臥龍雙目瞪圓,不可思議道:“這裏又不是客棧,誰會喜歡這兒!”


    寧采臣故意裝作不知道:“那先生為什麽不願出去?”


    “這外麵有妖物,出去才是找死。”


    “先生如何得知這外麵有妖物?”


    “是……哦-你在套我的話。”諸葛臥龍突然明白了。


    像諸葛臥龍這類聰明人,寧采臣知道即使能瞞過他一時,也不能瞞過太久,所以也就大方承認。“先生勿怪!不是采臣不想說,而是明知此牢有妖物做祟,卻不能救先生出來。采臣……慚愧!”


    諸葛臥龍笑道:“沒什麽可慚愧的。你恐怕不知你的正氣歌一書,這兒倒成了杭州城裏最安全的地方。噥,你看。”他手一指身後牆壁上的正氣歌,說,“現在這地兒,有錢你都住不進來。”


    看著牆壁上自己題的《正氣歌》,隻見正氣濃鬱,不僅字字飽含,更欲脫牆而出似的。


    這是怎麽回事?


    寧采臣修養不夠,字上留氣已是極限,更不必說這字上正氣經久不散了。


    這不是旁的地方,這是牢獄,汙穢之所在。即使這字上正氣不散,也早為獄中之氣侵襲消耗光了。


    可它們不僅沒有消耗光,反而愈發狀大了。寧采臣不明白。


    諸葛臥龍說:“有這事在,任何妖物都進不來。我又豈會出得牢籠,落入妖口的蠢事。”


    “先生是如何得知這外界有妖物的?”


    諸葛臥龍指指李公甫說:“有他們在,外麵什麽我不知道?”


    寧采臣又問:“那,那妖物可來過牢中?”


    諸葛臥龍平靜道:“這恐怕才是你有正想問的吧?”似乎在回憶什麽,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其實在你出去不久,那東西便來過,但是它顯然害怕你留下的字,遲遲不敢進來。過了幾日,它不得不放棄離開,外麵便傳來了死人的事。小哥,現在明白我為什麽叫你與你叔舅親近了?”


    明是明白了,但是李公甫不明白的卻是更多了。離開了牢獄,他便問道:“叔舅,這世間真有這妖魔鬼怪?”


    見牢中眾人不僅安好,更是精神不少,仿佛是原本的必死之人突然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似的。對此,寧采臣替他們高興,雖然他們這希望來得並不怎麽正道。


    “你說呢?”事情沒有演變成最糟糕的情況,寧采臣的心情不錯。


    李公甫說:“叔舅,聖人不是說沒有鬼怪妖物嗎?”


    “聖人隻是說敬鬼神而遠之,可也沒有說沒有哦!”


    讀書人說的自然不會是騙人的,更何況是叔舅這個大才子。他的話,李公甫自然是信的。uu看書 .ukanshu.o 隻是信了之後,他的心情不僅沒有變好,反而一下子低沉下去。


    “叔舅,這既然是妖物所為,那豈不是這案子破不得了!”


    “不!律法麵前,仙人鬼怪各界平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仿佛是在等他這句話似的。


    此言一出,識海中的《黃庭內景經》嘩嘩地翻動起來,從中跳出一個鬥大的“律”字。


    立身。


    律法之道竟然成了自己的立身之道?


    這是幹什麽?


    讓自己重立三界秩序嗎?


    這《黃庭內景經》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個小小的書生,不過是有些正氣罷了。就想重立三界秩序。這不是開玩笑嗎?


    寧采臣搖搖頭,他可不覺得自己辦得到。


    這一夜,李公甫很是不平靜。無論是妖物,還是這妖物怕叔舅的字,都讓他極不平靜。


    雖然寧采臣對他說過,這是其身正,妖物懼之,但他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公甫,你怎麽回事?翻來複去的,明日不用去上差嗎?”許嬌容被他攪得睡不著。


    李公甫說:“漢文這麽跟著我們有些可惜了。”


    許嬌容一下子坐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姐姐帶個弟弟嫁進門,總是個負擔。李公甫不提,倒也罷了,他一提,許嬌容自然心驚。


    “你怎麽了?”李公甫沒弄明白許嬌容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他也不去多想,繼續說道,“我畢竟操持的是賤業,漢文這麽跟著咱們,今後也是沒有辦法科考的。這一身學問豈不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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