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家境貧寒,否則其父也不用做民夫了,這樣的賦是可以贖買的。


    寧母一年的忙活,堪堪夠老師的行儀。兩畝薄田,混個溫飽都很難。看這菜色,不知名的野菜,清水煮就。一鍋粑粑隻堪堪裝了寧采臣一碗,回頭再看,卻已鍋中空空。


    “娘吃過了,你吃。”沒有吃的,寧母露出強笑的顏色,隻勸他快吃。


    原來的寧采臣看不到,但是現在的他又豈會看不到。


    他把碗端到其母麵前,往她碗中分撥了一大半說:“母親當多食,兒並不饑餓。”


    “不不,多了,多了。我兒要讀書,當多食。”她連連推拒。


    自從他來了,寧母的碗中總是會有大半幹的。他年輕,可以自己捕獸進餐。而寧母,操勞加營養不良之下,早已未老先衰。


    “母親,您更辛苦更累,應當多食才對。”


    每次這句話都會引得寧母偷偷拭淚。覺得自己沒用,害兒受苦了。卻又大感欣慰,覺得兒子不僅讀書不錯,更是長大了。


    寧采臣卻是更加羞愧,他知道要想改變現在的生活,他必須考出個名堂來。


    吃完晚食,他開始攻讀。


    不是他不想幫母親洗刷收拾碗筷,而是其母不讓。在“君子遠皰廚”的教育下,這樣做不是君子所為,是跌份,是為眾人所恥笑的。


    隻是讀書,讀古書,他實在是讀不下去,他就是那種讀書頭疼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從法學者的動口,變成了動手。隻是隻動了一次,便穿了。來到這麽個考死人的世界,對了,還有妖怪……


    這開口能言,不是妖怪,又能是什麽。


    妖怪?


    這樣一想,他立即取出那本《黃庭內景經》。


    《黃庭內景經》的傳說很多,而能與妖怪夠得上,卻有兩個。一說為道家典籍,靜誦黃庭便可成仙成道;另一說天衍四十九,遁去一所化。黃庭中不僅有大道三千,靜誦黃庭,大劫來臨,更可謀得一線生機。


    經雲:黃者,中央之色也。庭者,四方之中也。外指事,即天中、人中、地中;內指事,即腦中、心中、脾中。故曰黃庭內者,心也……


    文字不難,可道在何處?


    不解,不解得很啊!


    “咕-”


    小半碗的粑粑,又怎夠一個青壯的夥食。


    屋外織機聲,寧母正在織布。這也是貼補家用之計。


    “算了。睡吧!睡著就不餓了。明日捉到小獸,再讀書好了。”他和衣躺下。


    作為一個現代人,他頭一次知道真正的挨餓原來是件這麽難受的事。


    當他睡著時,卻不知道,他書桌上的《黃庭內景經》竟然發出盈盈之光,飛了起來。


    書飛到他的頭上,書頁打開,一行行文字穿進穿出。仿佛蝴蝶一樣,繞書飛舞。


    仔細看竟能看到:浩然正氣,修身齊家平天下,言出法隨,出口成憲,律法,劃地為牢……


    種種文字飛舞,正是書生的字之神通。


    可是這神通隻飛不落,莫非是書讀不夠,神通不降?


    也是,這讀書就頭疼的人,又怎麽得這字之神通。


    文字飛舞一會兒,便鑽回書內,書也再次返回書桌,恢複原樣,再沒有一絲神通的痕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似的。


    不,寧采臣也不是讀不進書,至少這書中自有顏如玉,他就讀進去了。


    好一場春夢!


    一覺醒來,一柱擎天,堅硬疼得難受。


    他張開雙眼,剛想安慰下自己的弟弟。“啊!”


    一條周身碧綠的竹葉青正盤著趴在自己身上,吐著蛇信。


    寧采臣一下子醒了,什麽春夢全都忘了,身子動都不敢動,唯恐驚了這蛇。


    蛇見醒了,歡快地吐著信子。吐了一會兒,卻發現寧采臣不僅不理它,反而露出害怕的神情。這讓讓很失望。


    對,就是失望。


    一條蛇有了失望的表情?


    不過如果這是個妖魔鬼怪的世界,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蛇帶著失望的表情遊走了,一步三回頭,仿佛是等候寧采臣的挽留似的。但是它沒有等到。直到它從窗戶上消失,寧采臣才敢動彈。


    身體軟了似的,癱回在床上。


    “咕咚”。


    “什麽東西?”


    一顆珠子從床上滾落到地上,珠子大如雞子。


    “蛇蛋?”寧采臣哭笑不得,怎麽會有蛇跑自己床上下了個蛋?“不對,溫的。難不成還是寶珠什麽的?”


    一開始沒反應過。活在現代,已很少人會一看到珠子,便會覺得是寶珠了。但是想想,這是古代。


    “莫非是來感謝救命之恩的?”這話剛出口,寧采臣便是臉紅。蛤蟆追蛇的救命之恩,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我兒起來了。”


    “是,母親。今日我要早去,早食母親自用吧!”無論是不是,都值得他跑一趟縣城,更能省下一餐。如果是,那真是幸福。想也能兌來不少銀子。


    想到這,他的腳步輕快不少。


    南方本就多士子,所以並不會有人在意寧采臣這麽個童生。


    本來他隻是想找個縣城鑒定一下,但是越想越覺得這珠子值錢,uu看書.uunshc 走到半途,他折向了杭州。


    作為一個現代人,這奢侈之物隻有在越繁華的地方,越是能賣出高價。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慶幸的是現在杭州仍叫杭州,沒有升為臨安府。也就是說宋沒南渡。


    住在這杭州城角,賣奢侈品自然往杭州而去。


    紙上得來終覺淺。雖早有曆史書打底,說這宋朝商業發達,但是商鋪開滿城,櫛比鱗次,人潮川流不息,還是讓他吃驚不已。


    如此繁華的商貿,就是現代,也沒幾個城市比得了。


    一路行來,大大的招牌成了很好的指引。


    好容易找到家沒什麽人的金鋪,他走了進去。


    “這位相公……”熱情的小二,看清寧采臣身上這帶著補丁的衣物,什麽熱情也都沒了。冷冰冰冰道:“幹什麽的?”


    狗眼看人低,古今莫不如此,寧采臣已見慣了。他施了一禮道:“這位小哥請了,我有祖傳寶珠一枚,想售於貴號,不知……”


    小二一下子慌了。“你等等!”


    他可沒想到看上去一窮書生竟然還會有寶珠。這主他可做不了,自然得飛去請掌櫃的。這大概便是人不可貌相了吧!


    (孩子被撞,報警卻勸自已去私了,回原地派出所,更是被告知他們沒有義務幫找人。日本人丟了輛自行車,交警都有義務,中國人被車撞了,卻沒義務了。中國的屁民啊!現在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強調沒“義務”。看來咱這樣的屁民除了在小說上意淫,現實還是別想了。唉!怪不得最近《聊齋》這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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