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中原中也滿腦子被問號刷屏, 首領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反而無法理解意思為何了。


    幹部?他知道, 港口黑手黨內僅次於首領之的存在,無不是為組織作出極大貢獻、或能獨當一麵的強者,紅葉大姐?是最近才晉升的,但是首領他說誰?


    黑子?是他理解的那個黑子嗎?


    那個當年弱到被荒霸吐欺負了?不會反擊, 渾身上下寫滿消沉倆字, 擁有人形後,存在感低的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的黑子哲也?


    森鷗?好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懵逼似的,矛頭直對準坐在沙發上的??年, 繼續微笑著,意有所指。


    “來到組織這麽久都沒??告訴我真名,還是借由中?君為契機暴露,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黑子哲也:“……”


    他餘光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不在狀況的中原中也,再根據森鷗外的話語, 大致理清了哪個環節出的差錯。


    意料之?,情理之中。


    以中原中也重?情的性子, 願意為港口黑手黨效忠, 那必定是羊的方麵率先一步出了問題。


    他?勤歸來後得知蘭堂已死,中原中也頭頂那頂二手禮帽又是對方的遺物,被派走期間, ?隱隱??著先代死而複生這種傳言傳入他耳中,問題恐怕就在這期間。


    黑子哲也回望回去,甚至能從森鷗?那雙酒紅色的眼眸深處,看見自己的模糊倒影。


    實話說,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那些拿他當擋箭牌的先代派,前段時間,森鷗?已經借著動亂的由頭處理的七七八八,??今就剩自己這個最能動搖到他首領位置的幹部,還找不到有效解決方法。


    以這個男人的心緒,持??防備之心再正常不過,換做自己身處他的位置,恐怕?會??著相同的舉措。


    唯獨不該把中原中也牽扯進來。


    捕捉到黑子哲也情緒微妙的變化,森鷗?搖搖頭:“真是可怕的表情。”


    終於讓他抓到弱點了。


    ??年模樣的幹部垂下眼睫,呈現出退讓姿態,顯然不想繼續跟首領在此處交鋒,盡力以平淡聲音解釋著。


    “我對中原君,就像首領對愛麗絲小姐一樣,是最重要的、無可替代的存在。”


    “沒想到黑子君會對這個年紀的男孩?興趣。”


    黑子哲也橫了他一眼:“?明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中原中也:“???”


    無辜被卷入交鋒的中原中也,滿腔疑惑又被放大幾分。


    他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要麽就是思考方式不太對,總覺得那兩人在談論什麽不太好的事情,但是直覺又告訴自己不要深究。


    到最後,兩人的會麵也變得虎頭蛇尾,首領特意來到此處仿佛隻是走個過場,談論一些他難以理解的話,之後便淺笑著離開。


    緊繃的氣氛終於緩和,換好衣服後,黑子哲也默不作聲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無聲述說著什麽,同樣沒??解答中原中也的疑惑。


    不過一個晃神的功夫,??年再一次從他的視野中消失。


    大致意識到黑子哲也是暫時不想跟他見麵,中原中也情緒茫然的同時,第一時間反思起來自己做錯了什麽。


    隻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清思緒。


    考慮到自己在組織中沒??熟悉的人,唯一能說上話的,?隻有首領安排負責帶他的尾崎紅葉。


    中原中也不想讓這種狀況繼續困擾自己,於是尋得合適的空閑,趁著附近沒有任何基層成員在,不自在地壓了壓帽簷,低聲問詢著。


    “那個,紅葉大姐,黑子他到底是……就是外表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頭發是很罕見水藍色的??年。”


    他話語猶豫了幾分,並不是很想相信幹部的說法。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多,饒是兩人私情再好,某些原則性的問題一旦擺上台前,還是會讓他?到難辦。


    先代時期的幹部……那個?橫濱擾得一團糟的老頭子的手下。


    “黑子?這個叫法倒是稀奇。”


    聽聞中原中的問題,尾崎紅葉眉頭一挑,和服袖子遮掩到嘴邊。


    ??關自己師傅的傳言,這段時間高層顯然已經談論了個遍,至於??沒有傳到本人耳中,這便不是她能知曉的了。


    她糾正說:“而且他?不是少年,隻不過多年以來麵容從未更改過,組織??的人一般都稱呼他為影先生。”


    中原中也:“……”


    信息量大到他大腦快要爆炸了。


    自己已經在橫濱這片地域生活多年,羊?不是什麽不經世事的小鬼聚集地,??關那位被稱作影子、暗世界揚名多年的殺手,他自然也是有所耳聞。


    ??今那人的身份卻跟黑子哲也重疊,明晃晃的告訴他,說你妄圖保護的那孩子,是個強悍到沒幾人敢招惹的存在,發起瘋來,誰?承受不住。


    讓他??何坦然接受?


    更糟糕的,是尾崎紅葉接下來透露的內容。


    在室內?不忘帶著傘的女人淺笑著:“他先代時期便是幹部了,?是妾身暗殺術的老師。”


    中原中也:“……”


    他的臉色十分精彩,幾乎把所??五味雜陳的情緒都擺在裏麵上。??年不自在地咬咬唇,回想起不久前,黑子哲也跟首領在休息室內的暗中對峙,第一次覺得自己猶如被迫手持天平的人,眼睜睜看著重要之物站在兩頭,互相敵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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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的磕磕巴巴:“那、黑子跟首領關係不和,?是真的嗎?”


    尾崎紅葉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明顯流露出苦惱之色的中原中也:“他跟?是什麽關係,妾身不打算探究,這些事情在組織???不是秘密,隨便問個??點資曆的老成員都能知道。”


    她黛眉輕蹙,眼底隱隱流露出晦澀之意,藏在袖下的指尖?微微緊縮。


    “那兩人不和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首領的位置。”


    隻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內容,中原中也幹巴巴問道:“首領的位置……什麽意思?”


    “先代晚年那會,關於下一任首領人選,呼聲?高的人,?認為會是誰?”


    “……”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隱晦回答完問題的尾崎紅葉,垂下眼眸。


    倒不是說對森鷗外??什麽不滿,男人確實是個稱職的首領,值得自己為之效忠。上位之後,港口黑手黨明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讓這艘原本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巨輪沒有沉沒。


    尾崎紅葉隻是不解,為什麽自己的老師不願接手,甚至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偌大的組織供手相讓,對於新首領對他的警惕毫不在意。


    末了,她隻能歎氣:“這種事情就不要管了,相信他能處理好這些問題。”


    ──


    中原中也確實沒法管。


    他就是個被夾在中間的人,左右為難,首領未必沒有利用自己牽製黑子哲也的想法,但若自己表現的太過親昵,又怕引發一係列其他問題。


    總之就是很難辦。


    他總算是了解了黑子哲也的經曆,從最早肆意妄為的殺手,到隸屬港口黑手黨?鋒利的一把尖刃,這期間不過短短幾年時間。


    在自己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他們的生活宛??兩條平行線,一方混跡在羊群中,另一方在黑暗中越走越遠。僅??的共同點,那便是他們都在隱瞞研究所的過往,不肯與任何人提起。


    ??今怕是連這點小秘密都保守不住。


    原因無他,兩人的關係到底還是過於親密了,在此之前又沒有任何交集,這份沒來由的雙向?情異樣到誰都無法忽視的程度。對普通成員,勉強能用桃色緋聞般的一見鍾情解釋,但首領不會信這種說法。


    首領跟先代時期?受器重幹部的關係,從來沒??真正緩和下來過。


    倒是黑子哲也這邊,很快又發生了新的狀況。


    他在組織新入職的成員中,發現一個過於熟悉的身影。


    ──織田作之助。


    當年那個能將他傷得不輕的??年殺手,近幾年來似乎在殺手界沉寂了。


    黑子哲也還以為他遇到什麽難啃的硬茬,就像自己這樣的,以至於落的跟太多殺手同樣的下場,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沒想到他居然金盆洗手,徹底拋棄了殺手身份,為了混口飯吃,應聘港口黑手黨的基層成員職務。


    唯獨那張臉,是一??既往的麵無表情。


    原本隻是隨意掃過一眼,便準備?這件事拋在腦後的黑子哲也,並沒??過於在意這位跟他打過交道的前殺手??何。


    生活在暗世界,拒絕殺人是行不通的,這種淺顯的道理,連生活在貧民窟的孤兒都知道,但織田作之助卻執拗的不肯讓步。


    終??一天,他會因為某些事情徹底摒棄不殺人的理念,亦或者是尋得某個契機,前往光明之下。


    但這都與他無關。


    隻是隨便看看新人中有無可造之材的黑子哲也不再停留,稀薄的存在感作祟,沒誰發現他來過,自然也沒人發現他離去。


    若不是過於敏銳的聽力,讓他聽到了織田作之助的聲音的話。


    黑子哲也猛地頓住腳步,眼底閃過一抹錯愕,回過頭去呆愣望向已是成年人姿態的前殺手。


    他眼底似乎??什麽東西在瞬間坍塌。


    那是不得以步入黑暗後,他為自己構築的心理防線,用來牢牢封存住曾經屬於黑子哲也?後的美好。?那些學生時代的歡聲笑語、賽場上流下的汗水、隊友之間的羈絆砌在牆壁背後,讓它們得以免除黑暗中殺戮與血腥的騷擾,始終保持?初的模樣。


    那也是他心底?後容不得被侵犯的柔軟之地。


    他聽到了曾經的光、青峰大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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