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顧流觴步那樣的後塵。


    顧流觴的桃花眼微微泛紅,看上去格外可憐。


    他一副要哭了的樣子,最是能打動沐依裳的心。


    可這一次,她不能由著他犯渾。


    “顧流觴!”沐依裳再次嗬斥他的時候,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紅。


    顧流觴原本緘默著,就在這一刻,他討饒似的喊她,“師尊。”


    一滴眼淚從沐依裳的臉頰上滑落,她鬆開了捏著那人下巴的手,“我管不住你了,顧流觴,你有自己的想法,什麽都敢嚐試了,是不是?”


    仙魔同修這種事情他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顧流觴抓著沐依裳的手腕,委屈道:“師尊,你別哭,我……都是我的不對,我以後……以後不再修仙法就是了。”


    說話間,少年眼眶裏的淚水已經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她掉一滴眼淚,那人掉的就是她的幾十倍。


    每當這種時候,沐依裳心中總有一個疑問,他一個男子,怎麽就能有那麽多的眼淚?


    原本態度強硬,此刻瞧著他哭了,沐依裳心裏也不由得軟了軟。


    可在這件事上,沐依裳不能讓步,她道:“我要你發誓!”


    少年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刻舉起一隻手掌,發誓道:“我發誓,從今往後絕不再修仙法,否則,就讓我不得……”


    沐依裳突然一把握住了顧流觴的手,阻止了他之後的話。


    顧流觴還以為師尊是心疼他,不想讓他發誓了,可卻沒想到,沐依裳嚴肅的說:“我要你發誓,若是你再修習仙法,便和我此生決裂,永不再見。”


    顧流觴怔怔地愣在當場,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沐依裳,“師尊,這怎麽可以?”


    沐依裳就是要讓他絕了這個念頭。


    仙魔共修太危險,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這種事情上不分輕重。


    顧流觴顯然不願意發這樣的誓,他寧願發誓自己不得好死,永不超生,也不想和師尊分開。


    少年緊緊的咬著下唇,雙眸裏含著淚水,“我不要,師尊。”


    沐依裳無力的閉上雙眼,她重重的歎了口氣,道:“罷了,隨便你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沐依裳推開他的手,側著身子躺在臥榻上,背對著他。


    “師尊!”他哽咽著喊她。


    沐依裳幹脆將被子蒙在頭上,不想聽他的聲音。


    顧流觴低垂著眸子,沉默了許久,才起身出門去。


    一出門,顧流觴便迎麵撞上了幾個鬼鬼祟祟,在他門外窺視的家夥。


    這可真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薑雲升隻感覺到一陣陰風吹過,隨即後背生出一股子寒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怎麽突然有點冷了?


    薑雲升正嘀咕著,刹那間便有一隻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還沒等薑雲升反應,自己已經無法呼吸了。


    待到他瞧清楚來人的麵孔,更是大驚失色。


    顧流觴冷聲喝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還有那些雜碎,是你的人?”


    薑雲升後背一僵,嗚嗚咽咽的掙紮著。


    即便他有心回答,這會兒連呼吸都不順暢,更別說什麽講話了。


    許久,顧流觴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又或者是怕他就這麽死掉了,所以稍稍鬆了鬆力道。


    薑雲升終於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顧流觴的眸子裏帶著微微的鮮紅,在他那張妖孽的麵容映襯下,竟然顯得十分妖冶美麗。


    可薑雲升此刻沒有心情欣賞顧流觴的美貌,他的大腦飛速旋轉,思考著什麽樣的理由能讓顧流觴放過自己。


    可長時間的缺氧,讓薑雲升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了。直到顧流觴再次逼問:“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不等薑雲升張口狡辯,顧流觴便抬起長腿,一腳踢在那人的膝彎。


    薑雲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下一秒,他的肩頭上便重重的落上了一隻腳。


    顧流觴身形纖細,可內裏卻是結實的,這會兒薑雲升才切實的感覺到這臭小子根本就不像外表看到的那麽瘦。


    薑雲升隻覺得那人的力道像是要把他踩趴下,正猶豫著是不是該自己趴下,也好少受些罪。


    可耳邊再次傳來顧流觴那動聽但又宛如惡魔的聲音,“你敢倒下試試。”


    剛剛才卸了點力的薑雲升立刻又支愣了起來,生怕把這位活祖宗給得罪了。


    瞧見自家主子這幅落魄的樣子,幾個士兵一時間也手足無措起來。


    他們覺得主子都不是這人的對手,自己定然更不是了,可若是不插手,是不是又顯得他們不夠忠心?


    突然,顧流觴指了其中一個士兵,問道:“你來說說看,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那士兵被這一句話嚇得雙腿發軟,身子一歪,便立刻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誠然,這士兵是真的不知道,他不過是個小嘍囉,這種機密的事情,哪裏是他能知曉的?


    顧流觴卻冷冰冰的笑了笑,道:“我看你們這麽多人來,該不會是想來殺我的吧?”


    士兵忙磕了兩個響頭,回答:“不會的,不是的。”


    顧流觴一隻手按在薑雲升的頭頂,“你怎麽說,薑雲升?”


    薑雲升緊張了起來,他連忙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你和顧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怎麽可能會恩將仇報呢?我隻是……隻是覺得這妖族不太平,想……想暗中調派幾個人來保護你們罷了!”


    倒是難為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


    可顧流觴在意的點卻是……


    “你說什麽顧姑娘?”


    薑雲升連忙道:“是,是,顧姑娘就是顧依裳姑娘。顧姑娘心地善良,她如果知道了現在的狀況,怕是……怕是也不會高興的吧?”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去看顧流觴的臉色,果然有了些許鬆動。


    那個沐依裳當真是這小子的軟肋,父王說的沒錯,隻要把沐依裳抓住,就不愁沒辦法拿捏顧流觴了。


    如他這般修為高超的人,即便是對妖族沒有威脅,更好的也是能收為己用才是。


    顧流觴眸子裏的猶豫逐漸消失,他質問:“你是在威脅我嗎?”


    薑雲升連忙辯駁,“不,不是,我沒有這麽想,我隻是怕顧姑娘因為阿觴公子難過。”


    這話簡直是說到了顧流觴的心坎裏。


    此刻他這樣暴躁就是因為師尊在生自己的氣。


    他想跟師尊解釋的,可是又怕師尊知道了真相會自責內疚。


    可是什麽都不說,師尊又會誤會他,覺得他冥頑不靈,甚至還……逼他發那樣的誓言。


    顧流觴思緒有些飄散,給了薑雲升可乘之機。


    就在那人想要想要反擊顧流觴的時候,顧流觴突然長腿一彎,膝蓋重重的撞上薑雲升的後腦,那人立刻便暈了過去。


    幾個士兵看著顧流觴心不在焉的進屋去了,也隻能傻愣愣的等他走掉,才敢將殿下扶起來。


    顧流觴突然推門而入,沐依裳正伏在臥榻前咳嗽著。


    少年急匆匆地跑向她,“師尊,你沒事吧?”


    他替她拍著後背的手微微顫抖,臉色都嚇白了。


    沐依裳推了他一把,儼然是還在生他的氣。


    顧流觴委屈極了,他抿著唇便快要哭出來了。


    “出去!”沐依裳無力地說,“我用不著你管我。”


    一瞬間,顧流觴的眼淚便如雨水一般劈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師尊,我發誓,你讓我發什麽誓我就發什麽誓,你別這麽對我。”


    還有什麽比現在這樣更糟糕的呢?


    哪怕是誓言應驗了,他也終究不過落得如今的下場,可他不要在自己還沒有違背誓言的情況下,就要遭受這些。


    沐依裳眸子軟了軟,她心裏何嚐想要這樣逼迫他,冷待他?


    隻是他總是這樣瞞著自己,做著一些危險的事情,讓她心裏害怕。


    說來好笑,一個從前不畏懼生死的人,因為一個少年畏懼了。


    她更害怕的是顧流觴死去,她連想都不敢想。


    沐依裳含著淚握住了他的手,她說:“阿觴,不要怪我,我也不想這樣對你,隻是我會擔心你,我怕你突然離我而去,阿觴,我……我離不開你。”


    這一刻,那樣難以啟齒的話都說了出來,她希望顧流觴能真的明白她的苦心。


    而那少年不僅僅是明白,還感動的淚流不止。


    顧流觴抱著沐依裳,在她臉頰上親吻了幾次,而後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


    他口中呢喃著:“真的嗎,師尊?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師尊真的離不開我嗎?”


    沐依裳認真的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讓那人一次聽了個滿意。


    最終,顧流觴還是沒逃過被問到,“你到底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沐依裳靠在顧流觴懷裏,任由那人從背後環著她。


    少年有一瞬僵硬,許久才低垂著眼眸說:“因為想學。”


    沐依裳轉過頭來,看向他的眼神好似要把他看穿了似的,“再給你一次機會。”


    顧流觴抿了抿唇,無可奈何地交代了真相,“之前……師尊有孕的時候,很難受,需要靈力緩解痛苦,可我卻沒有仙法靈力。我想讓師尊好受一點,就算是能緩解一點點也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語氣也有些低落。


    沐依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迷迷茫茫的說道:“我早該想到的,每次靠近你之後,總會覺得有所緩解,我竟然還以為是腹中的孩子喜歡你,願意和你親近,才會安分一點。原來……竟是這樣。”


    顧流觴一貫最看重她,好不容易和她成了婚,怎麽可能忍心拋下她去冒險,原來都是為了她。


    他又說:“我不想讓師尊內疚,不敢告訴師尊。”


    沐依裳靠在他心口的腦袋,輕輕的晃了晃,“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做這種事,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你想過嗎?”


    顧流觴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原以為師尊……沒有那麽喜歡我。”


    他是真心實意的說出這番話的。


    畢竟能和師尊在一起,全都是他耍了小心思才騙來的,倘若師尊有一日知道了真相,恐怕會很生氣。


    不過好在師尊很有責任心,他已經成功和師尊成了婚,至少師尊不會因此同他和離,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沐依裳卻很認真的回過頭來,直直的看著他,說:“我很喜歡你,阿觴,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少年的眸子又開始微微泛紅了。


    沐依裳不由得歎氣,抬手摸了摸那人的眼尾,道:“怎麽這麽喜歡哭?像小孩子似的。”


    顧流觴最聽不得的就是沐依裳說他像小孩子,所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立刻氣鼓鼓的反駁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笑,“嗯,好,你不是。”


    如此敷衍了事,顧流觴更覺得委屈了。


    他把沐依裳抱的更緊了,兩隻手都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師尊,你再說一次喜歡我,不,我要你說愛我,你說給我聽。”


    這些羞人的話,沐依裳本就難以啟齒,如今還被要求反複地說,沐依裳不由得紅了紅耳垂。


    可顧流觴一副‘你不說的話,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又讓沐依裳不由得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說給他聽,“怕了你了,你聽好了,我很愛你,顧流觴,我真的很愛你,而且想用一輩子來愛你,不想和你分開,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想和你分開。所以,你要好好的陪著我,不能拋下我,也不能背棄我,明白了嗎?”


    她還是頭一回說出這麽霸道的話來,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太適應。


    尤其是在看到顧流觴一臉驚訝,一副被驚到了的樣子,沐依裳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點過了。


    殊不知,下一秒,那個怔愣的少年臉頰一紅,很認真的嗯了一聲。


    沐依裳偏過頭來看他,卻被那人一把捂住了眼睛。


    “阿觴?”沐依裳怔愣了一瞬,而後不解地喊他。


    顧流觴哼哼唧唧的說:“先不要看我,好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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