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觴飛快地回了兩個字,“沒有。”便再次親了下來。


    不多時,沐依裳又將顧流觴推開,“等等,雖然不合時宜,但上次在夢裏,我和夢裏的人……”


    她話還沒說完,那人便搶答,“那個也是我。”


    等到顧流觴第三次被打斷。


    “阿觴,你等等……”


    那人聲音都緊張得發顫,“師尊,等不了了。”


    沐依裳一睜眼,便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顧流觴正單手撐著腦袋,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師尊,現在接受我了嗎?”他問完,還可惡地在沐依裳臉頰上偷了個香。


    沐依裳捂著臉嘶了一聲,“顧流觴!”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顧流觴以往最害怕沐依裳連名帶姓地喊他,可現在聽著,他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稍稍有些得意。


    沐依裳有些後悔,不該這樣輕易的答應了他,如今這人反倒無法無天的管不住了。


    她抿著唇,正想著怎麽辦才好。


    那人突然道:“師尊受了累,我去給師尊做些好吃的。”


    說罷,他便哼著小曲兒跳下臥榻,歡歡喜喜的走了。


    出了房間的門,顧流觴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於無形。


    他繃緊了嘴唇,眸子裏微微泛起紅光,閃爍著危險的氣息。


    他沒有去廚房,反倒是往水月宮外走去。


    此時正是晌午,顧流觴走進一段房屋地的影裏,便消失於無形。


    “啊!!!”一陣尖銳的女人驚叫聲在整個霜華門炸響,連正閉目養神的沐依裳都聽到了動靜,皺著眉睜開了眼睛。


    霜華門中雖然沒有不準大聲喧嘩這一說,但也少有人這樣吵鬧。


    尖叫聲此起彼伏,讓沐依裳無法安歇。


    就在此時,顧流觴推門進來了,手裏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道:“師尊,飯做好了,要我抱你下來吃嗎?”


    他這副態度很有點欠揍。


    沐依裳沒回答他,自顧自起身,雙腳剛從臥榻上挪下來,那人便已經眼疾手快地要給她穿鞋了。


    “你瘋了嗎?”沐依裳問他,“我還沒到連鞋襪都穿不了的地步。”


    少年笑道:“師尊讓我做吧,我這心裏高興,總得做點什麽緩解一下激動的心情,否則的話……”


    他的眼神又開始不對勁了,沐依裳連忙打斷他的臆想,道:“行了,別說了。”


    沐依裳恍然覺得這小子從前實在是裝模作樣,上次在自己夢裏,他分明裝的青澀懵懂,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又乖又聽話,惹人心疼。


    哪像這一回,簡直是個瘋子。


    沐依裳下意識掀開袖子,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紅印子,手臂尚且如此,更別說別處。


    這一幕恰巧被顧流觴瞧見了,他突然有些心疼,道:“師尊,對不起。”


    為何‘對不起’兩人都心知肚明。


    原本隻是一場夢境,也不知這小子修為到底高到了什麽地步,竟然能使出這樣的手段,讓夢境之外的沐依裳的本體都墜了進去,任由他胡鬧。


    沐依裳斜了他一眼,道:“你最好有改過自新的意思。”


    那人吐了吐舌頭,笑了,儼然並不這麽打算。


    他甚至給她穿好了鞋襪之後,仍舊握著她的腳踝,道:“師尊,那老鼠……都殺絕了嗎?”


    這表情,這語氣……


    沐依裳皺了皺眉,被他握住的那隻腳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腳,“死絕了!你真是瘋的厲害。”


    顧流觴很有點失望,道:“我還是覺得在夢裏師尊會比較順著我的意。”


    沐依裳總算是明白了,這人根本就不能給他半點好臉色,否則,他便容易蹬鼻子上臉。


    這般癲狂,哪裏還是她原本那個乖巧可人的小徒弟?


    沐依裳深吸了一口氣,悶悶道:“閉嘴吧,我餓了。”


    顧流觴笑了,起身攔腰把她抱起來,便往飯桌前走。


    “顧流觴!”她無奈的踢了踢腿,那人半點不見有鬆開她的意思。


    “師尊別動,省點力氣。”


    沐依裳實在沒了辦法,要打也打不過,即便沐依裳覺著就算自己打他,他也未見得會還手。


    兩人轉移到飯桌前,沐依裳才想起來問他,“你聽到外麵的聲響了嗎?”


    這會兒那尖叫聲似乎已經淡化了很多,但隱約還是能聽到一些。


    顧流觴眨眨眼睛,道:“我耳朵裏隻聽得到師尊說話。”


    沐依裳實在見不得他這膩膩歪歪的癡漢樣,道:“你好好說話。”


    顧流觴道:“我有好好說話啊,師尊快多吃點,都是你愛吃的。”


    的確滿滿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可見他用了不少心思。


    沐依裳許久沒吃到顧流觴做的菜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合她的口味。


    仔細想來,他好似很多事情都在迎合她的喜好。


    沐依裳眸子頓時變得溫柔起來,她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臉頰,道:“累不累?”


    顧流觴笑著搖搖頭,“不累,隻要師尊高興就好。當然,要是師尊給點獎勵什麽的……就更好了。”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抬手刮了下少年的鼻尖,道:“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話問得顧流觴心裏有點惶恐,他小心翼翼的問:“師尊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師尊要是喜歡我原來那樣,我也不是……”不可以。


    沐依裳聽得心裏酸酸的,幹脆打斷他,“也沒有,這樣……也挺好的。”


    相比於從前他做什麽都小心謹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來說,如今他這樣似乎還算不錯。


    可憐他一直以來懷著一腔熱血,受挫到現在還沒放棄。


    這般想著,沐依裳搖了搖頭道:“就這樣吧,也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性,有多混帳。”


    顧流觴笑嘻嘻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道:“就這麽混賬。”


    晌午時分,白青竹來了。


    沐依裳正斜靠在臥榻上休息,某人狗腿似的給她揉肩捏背。


    白青竹一貫沒有敲門的好習慣,而沐依裳恰巧又沒有鎖門的習慣,三人就這麽突然對上了視線。


    突然,白青竹哈哈大笑起來,“呦……做了個夢,得了個媳婦兒。”


    一聽這話,顧流觴才恍然想起來,兩臂靠在沐依裳肩頭上,問她,“我的好師尊,我以後可以不穿女裝了嗎?”


    雖然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這種裝扮,但潛藏在心底裏的執著還是覺得這事兒很丟臉。


    尤其是,如今他都和師尊是這種關係了,他必須得宣示主權才行,尤其是在某個不知死活的姓蕭的家夥麵前。


    沐依裳原本是想讓他不學法術學女紅才把他裝扮成女子,如今已經知道他早就察覺,甚至還是前世重生回來的人,自然沒有這個必要。


    更別說……這小子包藏禍心,若是以女子的模樣在外麵對她卿卿我我,倒真叫人看了笑話去。


    沐依裳點一點頭,道:“隨你喜歡好了。”


    顧流觴聞言,抱著她的脖頸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激動的從她身側跳了起來,道:“那師尊等著我,我這就去換。”


    沐依裳無奈的摸了摸被他親過的位置,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吃狗糧的白青竹,無奈道:“別胡鬧。”


    白青竹倒是挺高興的,搖著折扇擋著臉,笑道:“無妨無妨,我瞧不見也聽不見,你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若是需要我從旁指導,我更樂意。”


    “……”


    沐依裳罵他,“老不正經。”


    顧流觴也跟著狐假虎威,笑著應和了一聲,“老不正經。”


    那‘老不正經’倒也並不生氣,隻是笑著指點顧流觴,道:“好小子,你就不怕我向你師尊告狀?”


    這一句話,立刻讓原本笑意盈盈的少年白了一張臉。


    白青竹是知道他的秘密的,他之所以能讓師尊喜歡上自己,都是靠的張夫人的藥物,若是白青竹把這件事抖摟出來,他就完了!


    見他這樣緊張,白青竹忍不住笑得更厲害了。


    這小子如今還不知曉那藥本就是騙騙他的。


    白青竹也不戳穿,瞧著如今這小子春風得意,怕他恃寵而驕,能有這麽個把柄約束約束他也是好的。


    反正沐依裳也已經知曉了,若日後顧流觴必須得知,還是讓沐依裳親口對他講更妥貼些。


    沐依裳心裏明鏡似的,她笑了笑,道:“別逗他了。”


    說罷,她拍了下少年的後腰,道:“去換你的衣裳。”


    上回顧流觴試穿了張夫人給白青竹買的那一身新衣,張夫人見他穿著俊朗,便大大方方的送給了他。


    他還沒穿給師尊看過呢。


    少年氣呼呼地看了白青竹一眼,便跳下臥榻,去換衣裳了。


    他前腳剛走,白青竹便忍不住搖著扇子走到臥榻前。


    白青竹笑道:“可是一切誤會都解開了?”


    沐依裳對待感情上的事兒,不免有些難為情,但此事還多虧了白青竹,她心裏也是感激的。


    於是她點了點頭,“若不是掌門師兄,我隻怕不能解開心結。”


    白青竹問道:“那你是否問清了霜華門的劫難是什麽導致的?”


    沐依裳嗯了一聲,道:“他說是鎖妖閣的邪魔,具體的,你直接問他,他不敢不告訴你。”


    聽了這話,白青竹忍不住笑出了聲,道:“這般有底氣才是我師妹嘛,瞧你前幾日那樣子,簡直是讓我心裏不舒服。”


    他抬手拍了拍沐依裳的腦袋,道:“年少時師尊總說阿裳這樣倔強的女孩子,日後總不會被人欺負或者是為誰傷心難過。如今看來,便是再怎麽內心強大倔強的人,都有感情上的軟肋。”


    沐依裳從前也是這樣認為的,如今才知道一旦墜入情感漩渦,根本不是自己想要掙脫便能掙脫得了的。


    更何況,她喜歡上的又是這麽一個被她從小養大的,嬌縱寵溺了十幾年的人。


    他年紀小,愛生氣,奇奇怪怪的念頭和新奇的想法也多,沐依裳心裏多少有點擔心他到底有沒有長性。


    但一想起前世加上今生,這小子也堅持了百餘年,大約也沒必要擔憂。


    隻是……沐依裳自覺自己一身的老骨頭,怕是禁不起他這般胡鬧折騰。


    白青竹見她出神,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和自己的徒弟在一起,什麽感覺?”


    沐依裳回神,白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是什麽感覺?要不要也試試看,還不錯。”


    那人嚇得連連擺手,道:“可不敢亂說,我家夫人知曉了要生氣的,前陣子她還不由分說地打了我一頓,現在這身骨頭還哢哢作響呢。”


    這話逗得沐依裳直樂,“掌門師兄還真是好福氣。”


    白青竹歎了口氣,道:“誰叫你師兄是個蠢笨的戀愛腦呢,在夫人那裏,我是半個不字都不敢說的。不似你家這個,那心眼子多的,你定是玩不過他。”


    這可真是說到了沐依裳心窩子裏去了。


    顧流觴的心眼兒的確很多,又會撒嬌又會磨人的,她真是對付不了他。


    若是話說得重了,他又擺出一副傷心欲絕要死要活的樣子,沐依裳又沒有辦法了。


    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實在是被顧流觴玩明白了。


    白青竹拍著沐依裳的肩膀道:“師妹啊,咱們師兄妹二人,算是被人拿捏明白了,日後這日子,都是要受製於人的。”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還算比我幸運,我瞧那小子也不敢揍你。”


    沐依裳掩唇笑了笑,“師兄是好男人的楷模,應該的。”


    這話剛好被進門的少年聽到了,臉上頓時又有些不太高興,看向白青竹的眼神裏都有點幽怨。


    沐依裳瞧見一身淡綠色錦袍的少年郎進門,那腰身被封帶束的細細窄窄根本看不出底下多有料。一雙腿又細又長,著實誘人。


    意識到自己有點歪,沐依裳趕忙將視線移到那人臉上,才察覺到他有點不太高興。


    沐依裳對他招招手,“過來,讓我瞧瞧。”


    顧流觴立刻屁顛屁顛的上前,還在沐依裳身前轉了個圈,讓她看的仔細。


    不得不說,到底是男兒身,女子裝扮的時候,這樣高挑的身材總覺得有點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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