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地無休止的戰鬥實在缺乏新意,戰士們難免會想方設法的從其它地方找尋一些樂趣。也可能幸災樂禍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劣根性,連對聖光的崇拜堪稱狂熱的血色十字軍也難以免俗。


    總之,泰蘭醒過來的第二天上午,整個壁爐穀就已經無人不知尊敬的領主大人一不小心被低階亡靈偷襲,並且險些被天災控製。


    而接下來的幾天泰蘭一直因為夢中的預示而顯得心事重重,更加被人當做了以上謠言的有力證據。好在十字軍的紀律還算是嚴明,下屬們也隻是偶爾用或是詫異或是好笑或是後怕的眼神迅速掃過,除了威爾那樣和領主關係不錯的愣小子之外,沒人會無聊到用此事去調侃泰蘭。這使得謠言的中心人物在有些小鬱悶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倒不是擔心威望受損(盡管,泰蘭知道,如果夢中的情景屬實的話,他這個大領主的威望過不了幾個月就會變得一文不值),而是這個解釋實在有些經不起推敲。被低階亡靈兵種砍上一劍就會被巫妖王操縱?那還打什麽啊,瘟疫之地的亡靈到處都是……如果被人看出了破綻,懷疑泰蘭身上發生了別的事情,那麽他將會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而泰蘭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更多的注意。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那場長達一年的噩夢是預言還是警示,他都不能讓那些事情成真。


    壁爐穀的大領主泰蘭·弗丁多了一個全新的責任:掌控壁爐穀,拯救血色十字軍。


    因為擔心過大的動作會引起伊森利恩的注意,泰蘭所能做的隻是一些並不重要的調動。幾個小隊的防區和人員的調換,情報和通訊形式的細節變化,巡邏路線的細微調整等等,全部都是一個領主的職權之內。泰蘭現在並不能確定這樣能否防止狂熱的風潮向自己的領地內部滲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被影響到了。他所能做的隻是將夢中叛逃路上搶先向自己進攻的那些人盡可能集中起來。


    至於之後怎麽做,他還沒有想好。夢境帶來的驚恐過後,泰蘭仍然無法下定決心對自己的同袍動手,哪怕隻是利用夢境中的情報將他們派去執行更加艱難的清剿任務。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值得信任,也不知道多少人必須放棄。即使是身邊從小長大的兄弟,亦或是親手將他處死的伊森利恩。


    ——————————


    伊森利恩回來的時候,是泰蘭醒來的第五天。在他到達瑪登霍爾德城堡之前,泰蘭幾乎忘記了大檢察官去斯坦索姆運送物資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同樣,泰蘭也想不起來提爾之手那位睿智神秘的聖者……究竟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一起出現在壁爐穀。


    所以當下屬傳信說伊森利恩和德米提雅同時要見他時,泰蘭感到自己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不過畢竟不是剛剛就職的菜鳥,等他來到會客室的時候,泰蘭已經可以確信自己的表情不會透露出任何的驚慌。


    “我聽說,前幾天你出了點狀況。”短短幾句招呼之後,伊森利恩便直接切入了主題。“據說……是被巫妖王控製了神智?”


    泰蘭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看到對麵的老人眼中微微露出的一絲古怪,也就放下了心。伊森利恩應該隻是聽說了傳言而已。不是被看出了破綻,很好。雖然泰蘭很自信沒有人能猜到真實的原因。


    “隻是謠言罷了。”他說,語氣略微有些無奈,“當時好像是失血過多,神智有些模糊。結果被十幾道聖光一同擊中,也就清醒了。”


    “十幾道聖光?”


    “想必當時我的表現讓威爾他們聯想到了巫妖王的爪牙。”


    伊森利恩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微微抽了抽。泰蘭很難將麵前的導師和處死他時眼帶瘋狂的人聯係起來。一日的憤怒對上十年的崇敬,泰蘭內心的糾結幾乎到了極致。或許,導師也還沒有……


    不過接下來的對話使他很堅定地將僥幸的想法拋了開來。


    “我也覺得謠言不可輕信。”血色十字軍的總檢察官搖搖頭,然後微微眯了眯眼睛,“不過,為了謹慎起見……”


    他朝一邊沉默注視泰蘭的德米提雅示意了一下,後者微微點頭,目光沒有離開泰蘭的眼睛。


    “德米提雅想必是聽到了相同的流言,所以決定順路來查看一下。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我們做一個小小的聖光測試吧?”


    順路?從斯坦索姆返回提爾之手的路上,順路到壁爐穀來了?


    泰蘭側過頭,正對上血色聖者探究的目光。他皺起眉頭,沒有回答。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但是仍然有些許貶低的味道。類似的要求並非第一次出現,自己過去怎麽就沒有察覺到?


    “我想,我應該可以察覺出自己有沒有被天災控製。”他慢慢的說,眼睛沒有離開德米提雅的臉,“尤其是……在一個到處是牧師和聖騎士的堡壘裏。”


    德米提雅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也沒有開口回應泰蘭近乎挑釁的的語氣,仍然是一臉恬靜的坐在那裏,使泰蘭感到一拳打到了空處。


    “隻是謹慎起見。”伊森利恩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毛,出言解釋道。“聖騎士和牧師對聖光的運用還是有些區別的。讓我們兩個高階牧師嚐試淨化一下也會更加保險一些。”


    泰蘭沉默了一下,並沒有繼續堅持。即使要改變一直以來的軟弱作風,也並不急於一時。更何況這樣的檢查方式在斯坦索姆的前線還是很平常的,並不是刻意針對自己。


    兩道強烈的聖光能量同時點亮,聖光淨化那種既溫暖又疼痛的感覺再次衝刷過他的身體。泰蘭緊鎖著眉頭的站在原地,直到儀式結束才在兩位牧師略顯尷尬的眼神中麵無表情的重新坐了下來。


    淨化儀式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但之後三個人卻沉默了許久。隨後伊森利恩輕咳了兩聲。


    “這樣的話我也能放下心了,泰蘭。不要誤會……我隻是聽人說你這幾天表現得和平時不太一樣。”他說道,用莫名的眼神打量了泰蘭一下,“而剛剛……看來人們的觀察並沒有錯。”


    這幾天的表現……泰蘭瞳孔微微縮了縮。伊森利恩在壁爐穀果然是有眼線的。也幸虧這幾天比較謹慎,沒有做出什麽大的動作,否則事情會很麻煩。想到這裏,泰蘭不由自主的長出了一口氣,複雜的目光微微下垂,避開了伊森利恩的眼睛。看來,將導師當做假想敵的想法……沒有錯啊。


    “我希望這樣的變化應該算是好的吧。”他擠出一個微笑,“一直以來我好像太被動了一些。我隻是突然覺得,從此時此刻開始……應該為了目標,更加努力一點。”


    顯然,這個模棱兩可的解釋讓伊森利恩覺得很高興。老牧師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裏露出一絲狂熱。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就被人打斷了。


    “隻要你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裏,那麽什麽樣的變化都不會將你帶入歧途。”血色聖者突然開口,說出了見麵以來的第一句話。


    泰蘭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然後放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對麵那個永遠帶著一絲神秘氣息的同齡人,迎上對方頗有深意的目光。半晌,他微微頷首。


    也許,提爾之手裏還是有人沒有被完全腐化的。他還是需要加以謹慎,但是若能擁有這樣一個盟友,也許……


    氣氛有些冷場,不過兩位高階牧師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也就並沒有繼續寒暄下去。伊森利恩親自將德米提雅送出城堡,而泰蘭心裏雖然對一個潛在的盟友表示期待,但現在還是有些保留,所以並沒有多做挽留。畢竟來日方長,要是德米提雅真的值得信任,也擁有改變血色十字軍的想法,那麽不久之後他們還有機會仔細商討。


    現在最關鍵的是,伊森利恩對壁爐穀的掌控雖沒有幾個月後那麽絕對,可仍然不容忽視。泰蘭雖然手握著大部分的軍權,但是有些容易引起懷疑的事情仍然需要避開大檢察官的耳目。


    首當其衝的便是父親的下落。幾天前想要第一時間親自去尋找父親的衝動到此已經完全冷卻。父親失去了聖光的力量,即使曾經是英雄強者,也不一定能戰勝伊森利恩以及手下的那些死忠。若是被人察覺了,泰蘭並不認為他那位已經陷入瘋狂的導師會對以前的戰友手下留情。


    也許可以像夢境中的父親那樣,借助冒險者的力量。據他所知,這些沒有紀律沒有榮耀的家夥們對於接下的任務倒是會全力以赴——如果給出合適的報酬。而至於保密的問題……如果小心一些不讓人知道他的要求,那麽冒險者們是不會主動去向伊森利恩告密的。uu看書.uuansh


    那麽現在就隻剩下父親在哪裏的問題了。不過整個瘟疫之地就那麽大,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也就那麽幾處,一點一點找也用不了多久。就算不想因此引起伊森利恩的懷疑,至不濟也可以等父親來聯係自己。


    他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那把玩具戰錘。


    或許……可以讓人去看看父親的墓地附近有沒有異常情況?泰蘭表情突然有些抽搐。父親應該……不會真的是住在墳墓裏麵……吧?


    ——————————


    “剛剛的會議,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臨近瑪登霍爾德城堡出口,伊森利恩輕描淡寫的說。


    “嗯。”德米提雅簡短的答應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剛剛見到泰蘭的瞬間她就知道這個性情溫和的同僚有了變化,於是一直在默默的觀察著他。壁爐穀的大領主肯定是在計劃著什麽,而且這個計劃應該和伊森利恩有關,她的直覺是這麽說的,僅此而已。剩下的細節仍舊隱藏在無形的迷霧中,讓她摸不清楚狀況,隻能感到有些東西的軌跡似乎被強行的改變了。


    不過她的直覺還告訴她,這件事,最好不要讓伊森利恩知道。


    “這樣的變化不一定是壞事。”她最後說,聲音輕描淡寫的仿佛是在談論瘟疫之地的天氣,“反正聖光測驗是通過了。”


    “嗬嗬,無論如何,能看到這樣的改變也是不錯的。”伊森利恩輕輕笑了起來,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早知道能讓性情軟弱的泰蘭變得強勢果決一些,我說不定早就想辦法讓他挨上一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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