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哼著歌,打著遊戲,蹦蹦跳跳走在路上。


    經過一陣激烈的打鬥後,遊戲發出了戰鬥失敗的音效。


    “啊,死掉了。”太宰治鼓起臉頰。


    又輸了一次,即使是又菜又愛玩的太宰治也不想再玩了。


    他將遊戲機收進黑色大衣的口袋,眼睛轉了幾圈,盯上了那邊波光粼粼的河流。


    “好漂亮的河啊,一定很適合入水。”他說著,已經站在了高高的河堤上,臉上身上寫滿了蠢蠢欲動。


    就在他要跳下去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太宰治“嘖”了一聲,還是接了電話,用輕飄飄但充滿惡意的語調笑嘻嘻道:“打擾我入水的家夥,你最好告訴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然我就把你腦袋切下來喂魚哦~”


    電話對麵的人被他嚇得結結巴巴:“太、太宰先生,那個,我們追查了半年的那個黑客終於落網了,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太宰治一愣,“哇哦”了一聲,黑沉沉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立刻轉身開心道:“終於抓到了嗎?給我看好他!我馬上就過來!”


    掛掉電話後,太宰治立刻往港口黑手黨的大樓趕去。


    半年前,一個代號為k的人作為買賣情報的黑客,與一個臭名昭著的暴力集團合作,幫助他們搶劫了一家出租保險箱和股票的有名公司,並將那些東西換成染血的錢財逃走了。


    問題出在那個公司上麵,那個公司的背後其實是港口黑手黨,也就是說他們搶走了港口黑手黨的錢,殺了港口黑手黨的人。


    於是,他們遭到了港口黑手黨的瘋狂追殺。


    潛逃的暴力集團很快就被港口黑手黨抓住處理了,一個不留。


    隻有計劃的製定者,那個叫做k的黑客依舊沒有被抓住。


    那個時候,太宰治正在處理先代複活和“羊”的事情,並沒有參與。


    他隻是有所耳聞,感歎了一句膽子真大和不怕死就沒管了。


    整整五個月後,太宰治已經開始無聊,聽聞那個黑客還沒有被抓住時才起了興趣。


    在港口黑手黨如日中天掌控整個橫濱黑暗的情況下,那個黑客竟然在他們的瘋狂追殺下在橫濱內逃了整整五個月,比港口黑手黨的追蹤部隊還要熟悉這個城市,這是多麽有趣的事情啊!


    要知道後麵港口黑手黨可是動了真格的,一再挑釁他們的威嚴,被瘋狂打臉成這樣,即使是森鷗外都開始頭疼了。


    就這樣都還抓不到他,可想而知對方有多厲害了。


    太宰治瞬間興奮起來,主動出謀劃策去抓他。


    這種不僅膽大而且有實力還有腦子的人,他可是很久沒見過了,必須要親自去會會,抓回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但即使太宰治出馬,也花費了一個多月才抓住他,其難纏程度在太宰治看來也十分厲害,也讓他更加好奇了。


    但是他趕到港口黑手黨的地下審訊室時,卻沒有看到人。


    “人呢?”太宰治問。


    部下緊張道:“不久前被首領傳喚,帶去見首領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轉身慢吞吞離開了審訊室。


    也對,森先生肯定也對那個人很感興趣,甚至極大可能會將那人招攬進十分缺少人才的港口黑手黨。


    太宰治直接就等在了直達首領辦公室電梯的門口,他等了好一會兒,在不耐煩地想還是算了的時候,電梯下來了。


    太宰治懶懶散散靠在牆上的身體站直,嘴角勾起笑容,眼睛直直地看著電梯門。


    電梯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張讓他瞬間呆住的熟悉麵孔。


    太宰治微微睜大眼睛。


    誒?


    剛和森鷗外交鋒完鬆了口氣的安吾:“……”


    安吾也驚了。


    為什麽這麽早就見麵了???


    安吾故作鎮定,表情自然地走出了電梯。


    太宰治也很快反應過來,他的表情失控隻是一秒,下一秒就好奇湊上前道:“哦呀,你難道就是在港口黑手黨的追殺下逃了整整半年的黑客先生嗎?”


    安吾微微後仰,推了下眼鏡,冷淡道:“你好,我是阪口安吾,從今以後就是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員了。”


    “安——吾——君啊~”太宰治拉長聲音,眼睛直直盯著他的臉,“所以你加入港口黑手黨了?”


    跟在安吾後麵出來的一個瘦小老人語氣和藹道:“是的,太宰先生,接下來我將帶領阪口君去情報部看看,稍微熟悉一下工作。”


    太宰治握拳錘掌,一臉開心:“這樣啊,那剛好,我最近一直在情報部那邊負責抓你,所以很熟悉那邊的工作哦,我也一起去吧!”


    安吾看了看明顯無法阻止太宰治,正在無奈歎氣的老人,又看看太宰治狀似無辜可愛的笑臉,隻能道:“好,那就麻煩您了。”


    太宰治的笑容微頓:“不用那麽客氣啦,我對你可是非常感興趣的,我覺得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呢~”


    他一臉悲痛厭煩:“比起那些腦子裏都是肌肉和暴力的無聊家夥,安吾君可有趣多了。”


    旁邊一群身穿黑西裝、戴著墨鏡的[腦子裏都是肌肉和暴力的無聊家夥]港口黑手黨成員們:“……”


    安吾露出一個再標準不過的官方敷衍笑容,沒有答話。


    情報部發際線十分危險的老人戴著厚厚的眼鏡,瘦小的身體微微弓著,在前麵一邊帶路一邊講解。


    安吾目前的工作地點,是地下一間負責給港口黑手黨洗錢的會計事務所,目前組織正需要他的這份才能,這也是森鷗外會看中他的主要目的。


    當然,也有測試的原因,經過時間的考驗和測試,他才能真正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


    不大的房間裏整整齊齊在紅木櫃上擺滿了各種裝訂整齊的資料,最裏麵放著一張幹淨的大桌子,地上鋪著地毯,腳踩在上麵不會發出什麽聲音。


    一個老式的巨大金色時鍾掛在牆上,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書香和筆墨香味。


    安吾的臉色柔和下來:“這是個不錯的工作地方。”


    老人隻是搖頭笑:“這麽說的人不少,但卻沒有幾個年輕人能在這裏安心待幾天。”


    太宰治晃悠了一圈,發出了感言:“很適合睡覺的地方,一睡不醒長眠的那種。”


    安吾無語地看著他,有這樣說別人剛要開始新工作的地方嗎?


    “那老朽就不打擾兩位了。”老人對太宰治行禮後退下。


    安吾很想跟著他一起離開,但是一身漆黑的少年晃到了他麵前。


    少年雖然笑著,但鳶色的眼裏卻充滿了疑惑和探究,還有一些複雜的情緒。


    安吾:“……”


    “安吾君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呢,他也是個很有趣的人哦。”太宰治用輕到宛如沒有重量的調皮語氣道,“過了這麽久,也不知道我認識的那個人怎麽樣了,變成了什麽樣的人呢?”


    安吾轉身,坐到辦公桌前假裝研究那些東西,似乎是很隨意地回複道:“雖然不知道太宰先生認識的是什麽樣的人,但當分開一段時間後,那個人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經曆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慢慢就會變成了你不知道的樣子。”


    “當你再次見到他時,他就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夜晚降臨,正是橫濱這座魔都開始活躍的時間。


    太宰治穿過燈紅酒綠,推開了lupin酒吧的大門。


    吧台前的椅子上,紅發的友人轉頭和他打招呼:“太宰。”


    “呀,織田作,晚上好~”太宰治進來坐下,隨意點了一杯酒,轉頭就開始和友人喋喋不休開始吐槽自己的經曆。


    織田作就那樣靜靜傾聽者,臉上表情淡到堪稱木訥,偶爾點頭和附和一聲,旁人甚至會覺得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但太宰治就是喜歡織田作這樣,可以讓他輕鬆地、毫無負擔地釋放自己,將他暫時從糟糕的世界海水裏撈起來放鬆一下。


    就和以前的安吾一樣。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戳著酒杯裏的冰球玩,眼神放空。


    安吾對於他來說是什麽樣的人呢?


    是糟糕童年那黑白灰暗生活中唯一鮮活的色彩。


    遇到他之後,世界才開始有了色彩,才真正活了過來。


    但那抹色彩實在是過於張狂自由,最後義無反顧拋棄了他,開心地去追尋外麵更廣闊精彩的世界了。


    太宰治被酒精拉入了回憶的漩渦。


    “你叫我暗吾就好了,我挺喜歡這個名字的。”張揚的少年對他笑道。


    哦,他現在叫安吾,太宰想,真是夠任性的。


    安吾的家族比他的家族更大,也更加壓抑瘋狂。


    他們那裏流傳著一句十分有名的話。


    【如果阪口家的金幣堆積起來,能到達五頭山的山頂,即使阿賀野川的水流盡了,阪口家的財富也用不完。】(1)


    安吾的父親曾經當過那邊的交易所理事長、報社社長、縣會議議長,而後升職為眾議院議員,最後擔任了憲政會的總務職務。(1)


    但太宰知道,那人卻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安吾說他活了十幾年,和父親做過最親密的事情,是坐在一起相顧無言地磨墨。


    當時的氣氛尷尬冷漠到令人窒息,安吾維持的好心情也截止在父親指責他坐沒坐相,字跡不成體統,自甘墮落,愧為阪口家的孩子,實在讓他失望。


    那幾乎是唯一一次的父子交流,以安吾掀桌然後被關禁閉為結束。


    那時年僅8歲的太宰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明擺著會被懲罰的事情,為什麽要做呢?


    太宰很在意那個比他大了四歲的少年。


    他們同樣身為富裕權勢大家族裏十幾個孩子中最小的兒子,太宰是不被重視,而安吾是被過於重視。


    安吾的母親,太宰見過幾次,那看起來是個非常美麗溫柔端莊、宛如大和撫子似的女人,就像是從禮儀中完美走出來的畫中人。


    任誰都想不到,她會經常私下歇斯底裏用家裏的一切能拿動的東西打安吾,滿口都是為了他好,對安吾嚴格到瘋狂的地步,愛到病態的地步。


    安吾一邊給自己包紮一邊罵罵咧咧:“她遇到的所有不順心的事情最終都可以轉化為對我的怒火,都是瘋子,我遲早要離開這個瘋狂的地方。”


    太宰在旁邊幫忙,看著他身上的可怕傷痕,真心地疑惑發問:“為什麽要違抗他們呢?你明知道會被懲罰的不是嗎?”


    即使一身傷也明媚如陽光的少年轉頭看他,然後擼起他的袖子,指著他手臂上的青紫咧嘴笑道:“即使不反抗,努力討好他們,按照他們的規矩活著,你不也被懲罰了嗎?”


    太宰收回手,用長長的袖子遮住了傷痕:“這隻是我沒有成功達到目標的正常小懲罰而已。”


    安吾給自己隨意上完藥,又強硬扯著他的手臂上藥。


    他冷笑道:“不可能有人完全達到他們的期望,他們自己也做不到!而且我也不想那麽做,我偏不那麽做!他們要我交出滿分的試卷,我就要交白卷!即使我能拿滿分!”


    太宰無奈地看著他,實在想不通這個明明很聰明的人為什麽在這種方麵這麽笨。


    他甚至一時衝動,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話:“我們現在還小,就算要反抗,也要等到有能力的時候再反抗。”


    說出來後他自己都是一驚。


    但安吾卻完全不驚訝的樣子,隻是說:“那樣就太遲了,我忍不下去,受不了那口氣,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


    他目光灼灼,語氣堅定道:“青春是人生很重要的階段,要是一直痛苦壓抑忍耐到長大,那我恐怕也不再是我了,完全變成了另一種人,我無法接受。”


    真耀眼啊,太宰想。


    太宰很喜歡和安吾待在一起,看著他嬉笑怒罵,聽著他天馬行空的大膽想法,聽他暢想未來的快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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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太宰難得的喘息和輕鬆快樂時光,那個時候連空氣都會明媚起來。


    直到那一天。


    “我要跑了,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啊。”少年說。


    “……離家出走?”太宰問。


    “嗯,我已經決定了。”少年的手按在他肩膀上,臉色決然而又擔憂。


    決然是對於少年自己,擔憂是對他的。


    少年絮絮叨叨:“你不要總是任人擺布啊,幹嘛那麽聽話?該反抗的時候就反抗,又不是任人擺布的玩偶。如果思想和行為全部都被禁錮了的話,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反正我在那種死氣沉沉腐爛的魔窟實在待不下去了。”


    “你真的要離開了嗎?”太宰問。


    “對啊,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少年拍著胸口一臉自信,“為了逃離這個家,我從很早就開始做準備了,錢、路線、吃住都考慮過了。”


    “你就這樣走了?”太宰問。


    少年點頭,臉上的笑容幾乎在發光:“我甚至連之後要做什麽都想好了!我要去當一名作家!靠著寫書就能維持生計的小說家!我要去看看世界其他地方的風景!”


    他露出鄙視和不屑一顧的表情:“那群家夥,哼,就算打死我,我也絕對不會按照他們的安排去從政!讓他們自己一起腐爛互相折磨一生吧!”


    太宰沉默了。


    在安吾真的逃走的時候,太宰甚至滿懷惡意產生過將他的計劃全部透露給阪口家的念頭。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那麽做。


    因為他知道那個計劃有很大的漏洞,是不可能成功逃脫的。


    他也沒有將那個漏洞告訴安吾。


    你得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才算數啊,證明你已經足夠強大了才行啊,他想。


    太宰看著少年在課桌下刻的那一行字,摸著那從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叛逆和張狂。


    他笑了,心道我真壞啊。


    被完全汙染了呢,太壞了,壞到了骨子裏,壞成這樣已經沒救了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安吾逃了一個月,最終還是被抓了回來,最後被送去以嚴格出名的警校看管訓練。


    然後,他們的聯係就徹底斷掉,再也沒見過了。


    太宰後來當然也打聽過消息,但安吾的情報斷在了他再次從警校逃出來,後來就徹底沒有消息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太宰想,難道他真的成功徹底逃走了?


    不過也有阪口家出事後沒有精力再去管他的原因了吧?


    太宰又等了一年,確定安吾是真的完全沒有消息了,他的心跳就逐漸開始失控了。


    他就像是一條魚缸裏的魚,看著魚缸裏的另一條魚無數次躍出水麵,掉在地上,艱難在地上蹦躂著,越過無數落下的大腳、高跟鞋和來往的車輛,最終成功跳入大海,背影消失在大海深處。


    於是,魚缸裏的另一條魚陷入沉思,經過詳細的計劃後一舉躍入大海,擺脫了那個菜市場的渾濁魚缸。


    但故事的結局並不美好,外麵的世界,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美好,黑暗如影隨形。


    整個世界都腐爛了。


    他隻是從一個小魚缸跳入了另一個大魚缸,大概隻有死亡才能徹底解脫,徹底逃離這個糟糕的世界吧?


    太宰有時候也會在想,另一個少年現在會在什麽地方?過著什麽樣的生活?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是什麽樣的?


    總感覺那個人,比起他這樣想要逃離世界的膽小鬼,恐怕會說出改變世界那樣狂妄的話吧?


    然後他今天就看見了一副被生活蹉跎、磨平曾經尖銳棱角樣子的頹廢社畜安吾。


    太宰:“……”


    但驚異也隻是一瞬間,太宰的腦子迅速動了起來,一邊打量久違的友人,一邊用語言動作試探,並在腦海裏飛速閃過整件事情的經過,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其實沒變,的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少年。


    似乎也不是很意外,能夠為暴力集團洗錢,將錢捐給孤兒院,然後在港口黑手黨以及他的追殺下在橫濱這個地方逃了整整半年的安吾,和他記憶裏的叛逆張狂少年行事風格很符合。


    但他又確實變了很多,讓太宰實在好奇和感興趣。


    “想要知道的話,就將他帶過來怎麽樣?”織田作舉起酒杯。


    太宰一愣,隨後笑了,舉手和他碰杯。


    玻璃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悅耳聲音。


    “你說得對。”他說。


    “安吾,下班後一起去喝一杯?”太宰趴在他的桌子,像個小孩子或者是有著壞心思的貓咪一樣伸手搗亂打擾他工作,似乎不得到回複就不罷休的樣子。


    安吾:“……”


    安吾和少年圓圓的大眼睛對視,最終無奈歎氣道:“好。”


    這隻是上司邀請他去喝酒而已,當作工作需要的應酬就好了。


    安吾心想,我是專業的間諜,絕對不會對任務中的人產生多餘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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