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看樣子今天是回不去了,程廣華似乎還想跟進一下這事兒,對了,這地方,不大,也就把百來平米的樣子。你有想到什麽嗎?”


    “不夠。以林滋情這些年在外頭輸出毒品,這百來平米的位置根本就不夠,難道是他在段時間內創造出來的地方。”


    “是啊,遠遠不夠。但這些東西足夠讓吳由一輩子都待在牢房了,看來他們對中國法律體係很熟悉啊。”


    “對了,還有一個有趣的現象,你猜是什麽。”


    蘇緲深吸口氣,她已經開始流鼻涕了,外頭確實是冷了些,再加上蘇素時不時地出門看她一眼,那邊恐怕是在等著了,她沒空和殷成言在這裏猜來猜去的。


    “你有話就直說,我這會兒冰天雪地裏站著呢。”


    “這裏的東西都有使用過的痕跡,看樣子怎麽也有個三四年了。你說是從哪裏運輸過來的。”


    蘇緲腦海中靈光乍現,忙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的老巢可能也在慶市,隻是不在那個地方而已。”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這件事的主心骨自己都難以脫身,我勸你還是別摻和了。我看那程廣華也未必是真的想對付林滋情。”


    殷成言若無其事的說著,蘇緲深吸口氣,“吳由的師母當年死在了林滋情的毒手,張老三前段時間失蹤了,我在宋詞家看到他,為了幫助我逃走,他被人砍斷了一條腿,而今,在河裏發現了一具屍體,麵部已經燒毀,雖然警方那邊說是吳由的屍體,但其實是張老三的。我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原因死去,但當初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還在監獄裏待著,或者幹脆已經被宋詞軟禁起來了。”


    “楚承,我大學同學,雖然我們之間有恩怨,但在林浩拋棄我的時候,是他幫著我打官司,也是他幫我爭取那些權力。最後死於毒品。”


    “還有……”


    “還有我二姐。她現在就躺在我前麵的這座房子裏,昨天,她自殺了。從十幾年前她就跟隨在林滋情身邊,落得如今的下場。”


    蘇緲眼眶濕潤,她一直以為自己與林滋情之間沒什麽深仇大恨,可如今這樣細數起來,竟然也讓人心底堵得慌。到底是沒有,還是她之前都不想麵對。


    “你說,我能放棄嗎?就算我放棄了,林滋情會放過我嗎?等到這件事情過後,等到他有時間了,我們所有人,都要為這個秘密殉葬。”


    蘇緲聲音很平靜,所有的怒火都在這樣的平靜中被壓抑著,她本不是個喜歡折騰的人,奈何這一路,折騰從來都沒放過她。


    “行吧,那我順便再告訴你,明裳應該也在懷疑程廣華了。”


    “這麽說,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是敵人。”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吧。好好看住時光,我這邊結束了就回去找你們,倒也好奇這個吳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殷成言笑嗬嗬的說了一句,然後掛了電話,蘇緲無力的垂下手臂,風吹過來,她打了個冷戰,裹緊了衣服,但目前還不想進去。


    “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


    身後,林春芳的聲音傳來,蘇緲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母親突然之間好像蒼老了很多,背部也有點佝僂了。


    蘇緲藏下心底的悲傷,低聲道,“沒,沒事,就是接了個電話。”


    “我給你倒了杯熱水,你不喝也暖暖手,要是有別的事情你也可以先走,這邊有你姐他們。沒事的。”


    林春芳轉身離開,蘇緲張了張唇,“媽,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她。”


    林春芳猛地停住身子,她微微回頭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傻孩子,你有什麽看對不起的,該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沒照顧好你們,也沒保護好你們,更沒有好好教你們做人。你二姐犯了錯,信錯了人,做了壞事,這個結果……我早該想到的。”


    “其實她這些年也受了很多苦。”


    “受再多苦也不是傷害自己的妹妹的理由,罷了,都是我。是我當年太衝動了。”林春芳不想再多說,蘇緲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便也就作罷。


    她喝了一口林春芳倒給她的茶水,有點冷了,她應該站在裏麵等了很久吧。


    蘇緲在外頭又站了一會兒才進去,一直到淩晨才離開,回家的時候客廳已經沒人了,蘇緲已經盡量放輕了腳步,花久還是穿著睡衣出現在了二樓。


    “你還沒睡呢?”


    “嗯,今天新聞裏說在製毒現場抓到了吳由,作為一名緝毒警,他自己公然犯法。我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緲沒來得及看新聞,但也料到了這件事遲早要爆出來,她揉了揉太陽穴,又看了一眼花久,“去我房間說吧。”


    其實她知道的也不多,隻是傳達了今天殷成言告訴她的內容,花久很顯然不相信,“吳由到底有多憎恨毒品你也是知道的,他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栽贓陷害。”


    “警察進去的時候他手腳自由,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如何說服別人他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你不相信他?緲緲,你別忘了,當初所有人都誤會你的時候,吳由也是站在你這邊的。”花久情緒有些激動,蘇緲立即後悔了自己方才說話的態度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吳由是清白的,但這件事目前為止我們沒有見到他本人或者是溫盛予之前,還是不要下定論的好。你啊,就先別想那麽多了。說不定一切隻是做給別人看的呢?你也知道林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毒梟了,可是吳由就是一直拿他沒辦法,指不定這次會有什麽好點子。”


    “你也不知道嗎?我以為你這麽聰明肯定能猜到的,溫盛予呢?”


    花久有些失望,臉上是滿滿的悲傷,蘇緲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腹部,低聲道,“你懷著孩子,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不要太焦慮了,吳由不會有事的。”


    “是吧,可是他連個電話也不打,我還是忍不住會擔心,而且外界各種說法,林滋情又那麽難的對付,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有你和孩子在,一定是一萬。好了,我今天有些累了,你要不要洗了早點休息,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這晚,蘇緲為了安撫花久和她睡在了同一張床上,她知道花久一直沒睡著,她自己又何嚐有睡意,吳由的事情她也擔心,她還擔心溫盛予。必定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溫盛予才不肯告訴她的吧。


    “緲緲……你睡了嗎?”


    “嗯?怎麽了?”


    “說實話,你有想過你會過現在的這種生活嗎?”


    蘇緲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其實也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沒想過,我以為我會和林浩一起到老。更沒想到我會遇到溫盛予。”


    “如果給你重新選擇的一次機會,你還會選擇遇到他嗎?或者你還會選擇經曆這些嗎?”


    “會的吧。現在也沒有這個機會給我。”


    蘇緲苦笑了一聲,花久歎了口氣,“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對吳由的愛堅定不移,不管我們發生什麽,我都不可能離開他,可是最近每天我都提心吊膽度過,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他離開了我要怎麽辦,孩子要怎麽辦。我忽然發現,在這些事情麵前,我對他的愛似乎沒有那麽深刻和堅定了。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那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選擇吳由嗎?”


    “我可能沒你那麽勇敢,如果再來一次,我會選擇不遇見他,不遇見,我就不會有那麽多遐想,就不會愛上了。”


    蘇緲忽而笑了,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如果不遇見溫盛予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麵一連串的事情了。可是後來她發現,正是因為遇見他了,這些事情她才能麵對,也才敢麵對。


    “你笑什麽?”


    “等過段時間你再來想這個問題,你現在可能還在氣頭上。放心吧,他們都會安全回來的。如果不安全回來我們也活不了多久。”


    兩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不知不覺都睡著了,蘇緲沒再出席蘇欣的葬禮,因為第二天吳由正式被帶回了鍾順市,而警方之前公布的鑒定結果也遭受了質疑。不少人紛紛表示吳由這是想玩兒金蟬脫殼。


    其實不論是那場車禍還是車禍後的屍體都是他安排的,為的就是讓自己從公眾視野消失,好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在暗處製毒。


    蘇緲本想去見吳由一麵,但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近身,大批記者將派出所門口圍堵了個水泄不通,這時候任何一個從裏麵出來的人都會被圍攻。


    殷成言是從後門悄悄溜出來的,他很自然的站在蘇緲身邊,努了努嘴,“鍾順市好多年沒出毒品這樣的案子了吧?”


    “甫澤之後還以為這邊已經不可能出現毒品了呢,連續好多年被評為文明城市。”


    “你現在有什麽想法?這個吳由是真的吳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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