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發展跟雪歸塵想的也不一樣,他剛才沒用什麽狐媚之術,那是對自己的美貌有足夠的自信,麵前這年輕人之前他是見過的,看著他的眼睛裏帶著愛慕,此時見了鬼都能因為他在外頭而開門,可見是迷地挺深。


    雪歸塵自然以為自己出馬,稍稍暗示一下,他就會心花怒放忘乎所以,滿腦子想著跟他怎麽胡天胡地了,結果這小子竟然說要對他負責!


    雪歸塵梗了一下,才幹巴巴說一句:“……那你加油?”


    小年輕聽他這麽說,露出了一點又是糾結,又是害羞的表情,最後竟是一咬牙說:“我會的!”


    他還特別鄭重地補充說:“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


    一旁的追星鬼被刺激地不輕,整個都快氣炸了,偶像女變男也就算了,還特麽當著他的麵跟別的男人調情:“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蘇羨當即就踩了他一下:“你本來就死了!”


    蘇羨本來想說那倆慢慢聊,什麽負責不負責加油不加油的話題,他都不想參與,他要先把鬼處理了。


    結果那邊的小年輕還給自己加戲,剛才怕得很什麽似的,這會竟然是擋在了雪歸塵麵前,哆哆嗦嗦地說:“歸塵!你不要怕!我、我保護你!我陽氣旺!他不敢過來的!”


    雪歸塵:“……”


    蘇羨:“……”


    蘇羨其實下意識看了一眼雪歸塵,想說這位會不會也被人擋一擋就要報恩了,結果他就看白狐狸翻了個跟他毛色差不多的白眼,看來是一點沒感動,還有點無語。


    蘇羨也無語,所以他彎腰一把拽起那吱哇亂叫的追星鬼,轉身回屋了,順帶把門給關上了。


    進屋之後,蘇羨就把追星鬼給強行塞進了那個已經拘禁了一個色鬼的朱砂圈裏,倆鬼擠一塊,都擠變形了。


    追星鬼因為看不到外頭那倆人到底怎麽了,罵罵咧咧的不肯消停。


    那色鬼還哭呢:“嗚嗚嗚,我不該色迷心竅,法師……法師你放過我吧……”


    蘇羨隻說:“有什麽不滿,你們自己跟鬼差說去。”


    這要是放在以前,道士遇見鬼,一般都是當場超度,罪孽深重的直接打殺了就是,但現在據說都規範管理了,蘇羨也不敢亂來,還是按照之前想的擺了個簡單的法案,拿了黃紙寫上喬海的姓名,一邊心中默念法訣一邊將黃紙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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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紙燃燒的煙氣嫋嫋散開,卻是有一縷凝聚不散,悠然蕩向窗外了,儼然是做法成功的征兆。


    果然,蘇羨沒等多久,就看到喬海穿牆進來。


    喬海剛要開口,就瞧見旁邊朱砂圈裏塞著倆鬼,有一個鬼還特別凶,真是當場嚇了一跳。


    喬海本來想問蘇羨喊他幹嘛呢,這下也不用問了,但那追星鬼一副要變厲鬼的樣子,他一個鬼還真有點不敢上手,就當場給自己同事打了個電話,說是這邊有個厲害的,讓他帶著家夥來。


    蘇羨看他掏出電話的時候,心情就有點淩亂,喬海聯係完同事,見蘇羨看自己手機,也有點美,說:“這統一采購的,最新款,據說找最好的師傅定製的,一比一還原!”


    蘇羨沒憋住:“冥幣也能買東西?”


    喬海臉一垮:“自然是不能……”


    不過幾方關係緩和之後,多少會有些合作,自然就能有報酬,這玩意在鬼界稀罕,在陽間也不過就是紙而已,采購起來壓力倒是比人間要小多了。


    喬海還唏噓呢:“之前有幾個鬼下來身上都少零件,據說就是切了買手機的,太拚了簡直……”


    蘇羨聽了也覺得太過了,喬海卻是趁著同事沒來,趕緊和他說正事。


    喬海道:“我本來也想今晚找你來著,小孩你記得去綜合管理處登記一下,留個聯係方式之類的,存個檔,以後說不定還能有活找你。”


    本來喬海隻是想提醒下蘇羨記的去做個備案,但現在看著蘇羨連快成厲鬼的魂魄都能拘役起來,喬海就覺得蘇羨說不定能順便創收一下。


    蘇羨沉默了一下,說出了一個事實:“……我沒有證。”


    喬海:“……”


    喬海捂著心口:“幸虧我喊的是熟鬼,不然肯定給你舉報了。”


    蘇羨就問:“被舉報了會怎樣?”


    喬海說:“也沒什麽,問題倒是不大,就是罰點錢。”


    這回換蘇羨捂著心口了,心說幸虧,罰錢問題大了去了,他兜裏一共沒幾個錢。


    他們說話的功夫,就有個鬼魂拿著鎖鏈進來了,嘴裏還問呢:“哪呢?”


    喬海立刻迎了上去,把那鬼拉到一邊嘀咕了幾句,同時還扭臉看了看蘇羨,顯然是在解釋無證驅鬼的事情。


    因為不算是大事,所以也沒耽擱多長時間,倆鬼差請蘇羨把朱砂圈裏的倆鬼拎出來以後,就用鎖鏈鎖好了,帶走了。


    喬海臨走還不忘再叮囑蘇羨:“考證登記也是在綜合管理處!剛跟你說的地址你記住沒?不然回頭我給你托個夢?”


    蘇羨趕緊說:“記住了!”


    於是安排完了蘇羨接下來幾個月學習課程姍姍來遲,接蘇羨吃飯的胡藏在問及蘇羨對自己的未來,有沒有什麽規劃的時候,蘇羨是這麽回答的。


    蘇羨:“打算先考個證。”


    不然以後萬一被抓的鬼舉報了,要罰錢的!


    然後蘇羨跟胡藏打聽:“這邊上學貴嗎?我要是工作了,還能上學嗎?”


    蘇羨其實今年六月該高考的,隻是去年師父就一直病著,身邊離不了人,學校那邊本來是讓他先休學,等師父好了之後接著回來上課的。


    但蘇羨考慮了很久,還是辦了退學。


    一是因為當時師父病情一直反複,二是蘇羨其實並不是很想上大學。


    他們那裏太偏了,整個鎮上中學都隻有一所,要上大學,那需要去城裏,蘇羨不想跟師父分開,而且四年大學的學費生活費也不是個小數目。


    他那時候想著,自己總歸是要當道士的,上不上大學,高中畢業不畢業的,也沒什麽,學校裏又不教人怎麽修仙,錢不如留著給師父治病買藥。


    小鎮上輟學去打工的年輕人太多了,學校勸過了,覺得勸不動,也就痛快給辦了。


    師父當時知道他要退學,也沒說什麽,想是已經清楚自己大限將至,也想好了他以後要下山往外走的事情。


    隻用兩天時間,蘇羨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那麽多想當然都太過天真,沒個高中畢業證,他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


    所以蘇羨想好了,如果有機會再往下讀,還是能讀到哪就讀到哪。


    胡藏在旁邊都聽哭了,嗚嗚嗚,他恩人竟然是孤兒,從小把他養到大的師父竟然也沒了!還因為太窮了,學都上不起!


    愛恨善惡很多時候都是一瞬間的事情,胡藏當初坑蘇羨的時候,隻覺得這不知道哪來的鄉下小道士,沒見識的很,眼界也小,開價都是八百一千的,著實好笑。


    可現在轉換了立場,他這心裏就酸溜溜的難受。


    蘇羨有點手忙腳亂,他怎麽能想到他說自己高中輟學,這狐狸就哭了!


    蘇羨趕緊從桌上抽紙巾:“你別哭啊!”


    蘇羨還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慘的,大約是從小生活環境就那樣,他當然也知道讀書可貴,但真的能一直往下念的人也實在是太少了,很多念完了初中就打工了,他這還算好的呢。


    胡藏哭的整個狐狸都抽抽,蘇羨趕緊轉移話題:“你不是說吃完飯還有活動麽?什麽活動?”


    胡藏這才抽抽搭搭地說:“我、我給你準備的歡迎會……”


    蘇羨怕他再哭,就趕緊問都有些誰,胡藏說:“就公司裏跟我玩得好的妖怪,我請他們以後照顧你一點……”


    蘇羨聽了,心裏不由燙了一下,沉默了一下,說:“謝謝你。”


    雖然這個狐狸之前想坑他來著,還幾乎已經成功了,雖然這狐狸莫名其妙就把他當恩公了,但蘇羨還是想謝謝他此刻的眼淚和關心。


    胡藏這下倒是不好意思了,羞澀地不吭聲了。


    蘇羨本來覺得胡藏當著他的麵動不動羞澀還挺讓人尷尬的,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胡藏要是能一直羞澀也挺好的。


    雖然說是蘇羨的歡迎會,但妖怪們跟蘇羨又不熟,還是自己先玩起來,胡藏就帶著蘇羨在那一個個認妖怪。


    胡藏指著一個西裝革領,打扮的一絲不苟的男人說:“這時翡經紀人!歸滄海!”


    蘇羨:“……”


    好一隻綠毛龜。


    胡藏介紹完了妖怪之後自己就開始作妖,衝上去搶話筒,非要唱歌,蘇羨聽了頭兩句就陣亡了。


    胡藏纏纏綿綿地唱:“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千年等待……”


    唱得還挺好!但蘇羨覺得耳朵和眼睛都特別辣,因為他一邊唱還用眼睛瞥蘇羨,


    雪歸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一腳踹開胡藏就換歌。


    蘇羨剛鬆一口氣,就聽雪歸塵用喝大了的跑音大白嗓唱:“如果我是公狐狸你還愛我嗎!”


    蘇羨覺得好累,他再也不想參加歡迎會了。


    時翡就是這時候踹門進來的,說了句:“難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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