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大飯堂兩側的宣傳櫥窗前擠滿剛吃完晚飯的學警,裏外三層圍著觀看六十多張12寸的彩色照片,學員曾經用過的鋼盔、避彈衣和飯盒,銬過光頭匪首的手銬,衝鋒槍和黑星手槍在現場留下的子彈殼,被荊條刺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被匪徒霰彈槍打得稀巴爛米袋,還有被ak47突擊步槍擊穿很多個孔的警車擋風玻璃。學警們在嘖嘖讚歎,特別班的大哥大姐太了不起,可以持真槍參加追剿搶劫銀行解款車悍匪的大戰。


    “你們看,這幾個穿著底褲的老大哥可以這樣睡覺,太不可思議!”一位女學警指著一幅彩色照片。


    這是呂學軍、李日光、藍東奎、關樹明他們光著膀子,底褲濕漉漉,頭發沾滿泥漿,係在腰的皮帶套沒有插著黑星手槍,他們站著齊膝泥漿水中,手拄著樹枝,背靠背地睡覺,帳篷內掛著用水衣裹著的衣服,暴風雨從帳篷門間隙鑽進來,把泥漿水砸得濺起混濁的水花。


    “為什麽他們不穿上衣,光著膀子站著泥漿水裏睡覺很容易感冒,穿著水衣就不怕帳篷漏雨。”幾位年輕的男學警說。


    “你們試一下互相靠著睡,如果有一人睡得太熟,大家猜一下,結果會怎麽樣?”女學警說道。


    幾位男學警和女學警模擬演練,大家閉著眼睛背靠著背,女學警突然蹲下,“劈啪”幾位男學警倒地。


    “蕭明霞,還是你聰明,一人躺下,大家都會變成落湯雞!”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學警,現在才明白老大哥們為什麽寧願光著膀子,也不穿衣服睡覺,他們睡覺的條件太艱苦,一個晚上不知道要倒在泥漿水多少趟。


    “哇啊,這位學員躍起踢賊的畫麵真精彩,你們看,沒有頭發的悍匪被踢飛,手中的匕首飛上半空,攝影師抓著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張照片可以參加今年全國公安係統舉辦的攝影大賽,會獲特等獎的。”一位剛吃過飯的女教師也過來湊熱鬧。


    “胡老師,這個展覽還有很多張照片拍得不錯,你可以找特別班的呂學軍,他是班的宣傳委員,叫他幫你多曬幾張,有利你教學。”戴著眼鏡的男教師對著負責教刑偵攝影的女教師說。


    “寧老師,這位拿著手銬,飛身撲向光頭匪徒的學員是哪一位,動作麻利,很有看頭。”胡老師擠進看展覽的學警之中,寧老師趕緊跟著後麵。


    “你看這張照片,厲害啦,蔚藍的天空翻滾著幾十個屁股冒著青煙的手榴彈,下一張就是火光衝天的爆炸場麵,把灌木林的荊條炸得滿天飛,場麵實在太震撼,這一張身穿藍色洗得發白上衣的女民兵臥姿扔手榴彈的特寫鏡頭,你看,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噴出複仇的怒火,烏黑的辮子揚起,手中即將拋出的手榴彈冒著煙,這張照片把新時代女民兵的颯爽英姿表現得淋漓盡致!”胡老師用手指這些剿匪現場實拍的照片,寧老師從她臉上流露出的表情,知道她很喜歡這些照片。


    “這位是常務省長兒子,就是特別班的呂學軍,女民兵應該是雲嶺市的。”


    “我與這個呂學軍不熟,這些高幹子弟不好打交道。”胡老師是教中專學警的,她不願意去求這位特別班的學員。


    機會到了,寧老師很想追求她這位中國人民警官大學本科畢業的才女,這是一個獻殷勤的好機會,“胡老師,我去找呂學軍,叫他曬一組照片給你。”


    “謝謝,給你添麻煩啦。”


    “應該的,應該的。”寧老師急急忙忙離開大飯堂的展覽櫥窗。


    “莫助教!”寧老師與莫助教很熟,看見他躺著教師集體宿舍的木板床,一把拉起他,“老莫,幫幫忙。”


    莫助教把書扔下,“老寧,這麽急有什麽事?”


    “這回要你老兄出手幫忙,找呂學軍拿這次剿匪展覽的底片,等我去照相館曬一組彩色照片回來。”寧老師這回要不惜血本,花上一個多月的工資把照片曬出來,能夠打動她的芳心就萬萬歲。


    .“要照片幹什麽,你也要辦一個展覽?”


    .“我沒有這份閑心,辦什麽展覽,是胡老師要的。”


    “年輕女教師找他要底片,比我這個助教還靈光,這個學員可不一般,連朱教官也不放在眼內,更何況我是一個小小的助教。”莫助教搖一下頭,重新坐在床上。


    “求你啦,老兄,我認識呂學軍,與他沒有任何交往,你不出手幫我,我一定要吃閉門羹,我拍了胸膛說要幫她搞一組天廬山剿匪照片,辦不成事臉就丟大了。”


    “好吧,看在我們是大學的校友,嚐試一下。”莫助教帶著寧老師去找呂學軍。


    呂學軍站著大飯堂外,看見成群結隊的學警排著隊觀看天廬山剿匪現場實拍的照片與實戰中留下的展品,他心裏充滿自豪感。他是用了20卷美國柯達膠卷再撘上一個進口的日本美能達中焦鏡頭才換來33張底片和63張12寸大彩照,劉誌鵬躍起三腿踢飛光頭賊的底片葛幹事不肯交出來,還好,他飛身銬光頭賊王的照片和底片拿到手。


    他把照片給老爸看,呂省長當麵沒有說什麽,但臉露出滿意的笑容,在省委辦公廳工作的老媽笑得見牙不見眼,被丈夫經常痛罵的寶貝兒子,終於大有長進了。


    “學軍,你這次主辦的展覽搞得不錯,圖文並茂,還有展品,很有創意,你看,不但學警排著隊觀看,連老師也跟著排隊。”莫助教對著他不斷說奉承的好話。


    .“那當然,我是把腦袋掖在褲頭才有這次剿匪的成功,才有這批現場實拍的寶貴照片。”呂學軍大言不慚地說。


    莫助教一聽頭皮有些發麻,這個渾小子太狂,貪天之功為己有,如果不是劉誌鵬班長判斷正確,悍匪早就逃到越南去了。為了幫一下老校友,莫助教隻好繼續奉承,“對,這次你立下戰功,校長在祝捷大會上親自為你戴了大紅花。”


    “學院還差我一枚功勳章,廣都公安局送來一麵大錦旗給學院,省廳也下達了嘉獎令,學院的領導臉上有光,轟動全國的持槍劫持銀行解款車的殺人賊王是由我親手銬的,哼,你說我厲害不?”


    “確實厲害!”莫助教和寧老師齊聲說。


    “學軍,請你幫忙一下。”莫助教對著他客氣地說。


    “什麽鳥事?”


    “寧老師想請你幫忙,把這次天廬山剿匪底片給他拿去照相館曬出來,等學警可以欣賞特別班學員的雄姿。”莫助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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