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阿美頭腦靈活,手上有來自四川自貢的五朵金花,原來在中山路、人民路等旺街發廊進出的客人,慕名而來,小小的美寶發廊顧客盈門,嶽寶桂的腰包鼓起來了。


    阿美認識一位在縣政府財貿辦的副科長,送給她一張上海鳳凰自行車的準購證,她特別吩咐長得最美的婉芳,理完發以後,免費幫他從頭到腳按摩一遍。這個小官很想打炮,但好色卻小膽,害怕在閣樓幹活突然被警察上來掃黃,丟掉了烏紗帽。


    他在閣樓脫下褲子又趕緊提上,打開房門東張西望,關上門回到房間,脫下她的褲子又趕緊提上,弄得婉芳捂著嘴巴在一邊偷笑。


    “美女,這裏不安全,我還是走啦。”副科長係好褲頭的皮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離開這位豐滿、秀麗的美人兒,搖搖頭下了閣樓,一溜煙地跑了。


    上海鳳凰牌自行車購車證是個好東西,有錢都買不到。嶽寶桂和阿美手挽著手來到縣百貨公司,阿美親自挑了一輛28寸的鳳凰自行車,這個車太漂亮了,整台車工藝出色,黑漆油光水亮,電鍍的車把、輪匝閃閃反光,手撥一下車把上的響鈴,清脆悅耳,廣州產的紅棉牌自行車沒法比的。


    他騎著嶄新的自行車,穿著時髦的淺黃色的確良襯衣,搭著心愛的阿美重返江城。他在南江茶樓買了一盒點心,裏麵有江城出名的蛋撻、叉燒酥、夾心蛋糕,還在食品公司的臘味店買了幾斤香噴噴的臘腸,還有幾包金華火腿肉。


    廣式臘腸全中國有名,用70%的精瘦肉,30%的肥肉用手工剁碎,放上白糖、精鹽、天津玫瑰露酒,不加任何澱粉,也不用加香辛料,用人手攪拌,最後灌進豬粉腸做的腸衣裏,每20厘米紮一道大草,穿好繩子掛在竹竿架子,推到烘爐烤,用60°熱氣烤四天四夜,剪去大草,每兩條一組,放進紙箱拿去商店出售。


    “大娘,您好,你還認不認得我?我是寶桂啊。”嶽寶桂來到自來水供應點的老大娘麵前,他用粵語向她問好。


    她看著一位城市人打扮的男子,推著一輛大街上最漂亮的自行車,站著自己的麵前,身旁還有一位戴著金色女裝表,青春靚麗的姑娘,她從來都沒有認識這麽有錢的人。


    “年紀大,眼花,我不認得啊!”老大娘搖一搖頭。


    “前幾個月你送水送三條木薯給我,我就是那個扛著破麻袋的人,現在來答謝你啊!”嶽寶桂把禮物遞給她。


    老大娘記得起了,當時他拿著一分錢來買水喝,破衣爛衫,滿臉饑色,見他是一位從北方逃難來的人,沒有收他的錢,“哎呀,這麽厚的禮,我不能收。”老大娘沒有接過他遞來的一大包禮物。


    “大娘,收下吧,這是他對您的一片孝心,寶桂說平生第一次吃過這麽甘香可口的木薯,吃了木薯才有力走路去找工作。”阿美拿過禮物放在大娘的手中。


    “太謝謝你們啦,寶桂仔,這位是…”大娘手中捧著阿美遞過來的禮物。


    “她是我的媳婦,叫阿美。”


    “寶桂仔,你媳婦真俊啊,好人有好報,你是韓信大元帥,懂得知恩圖報,來,每人一個紅包,利利事事,我祝你們以後發更大的財!”大娘把禮物放在破凳子上,從收自來水費的木箱,挑出最大的紙幣,二張1角,六張5分的,用兩張紅紙包好,分別遞給寶桂和阿美。


    “謝謝,大娘,我們先走,以後再來探望您。”寶桂他們接過大娘的紅包,騎車離開了。


    韓信是江蘇淮陰縣人,西漢開國功臣,中國曆史上傑出的軍事家,與蕭何、張良、並列為漢初三傑。


    韓信年輕的時候窮困潦倒,去亭長家蹭飯吃,亭長的老婆覺得他討厭,先行坐在床上把飯菜吃了,等韓信回來一看,飯沒有了,隻好垂頭喪氣跑到河邊。年輕人沒有東西吃是很難受的,河邊一位洗衣服的漂母看見他可憐,連續多天把一半的飯菜分給他,韓信立下誓言,到時飛黃騰達要重重報答漂母。後來韓信當上楚王,他衣錦還鄉,找到了當年的漂母,贈予千兩黃金這位不求圖報的老婦。


    現在漂母的墓還保留在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碼頭鎮東約三華裏處太山村漂母祠。


    老大娘看著騎自行車已經遠去的他們,自言自語地說著,“天底下還有這麽好的年輕人。”


    在中山路的皇上皇酒樓的vip房間,裏麵有五六個人在喝酒。


    “來,喝完這杯酒,把四川婆的發廊砸個稀巴爛!”一個頭發蓬鬆,滿臉胡子的大漢,站起來舉著裝滿白酒的酒杯。


    “胡須光,這間‘美寶’發廊有黃氣照的,最好小心一些。”一位穿著唐裝黑色絲綢衣服的中年人,舉起酒杯沒有與他碰杯。


    “黃氣照”就是有警察保護的意思。


    “不砸她的店不行,客人都跑到四川婆的發廊,我們的女都是廣西來的,遠遠不夠她手下的川妹子吸引人。”一個理著平頭的年輕人手中的酒杯碰一下胡須光的杯,仰著脖子一口喝下去。


    唐裝中年人把酒杯放下,“你們可以去她的店,媾她的川妹子投靠我們,打打殺殺不一定是好事。”


    “老譚,我們去過了,媾不動,增加提成比例都不行。”平頭仔把打開紐扣的襯衣當扇子,不斷地搖著,看樣子是心裏憋得慌。


    “秋仔,你去砸她的店,她去找人來砸我們的店,這不是亂套啦。”老譚是本地人,做生意應該是和氣生財。這幾個都是中山路最大的“巴黎門”發廊合夥股東。


    “怕個鳥,我們是本地人,人多力量大,到時把四川婆扔到九江喂鯉魚都可以。”胡須光大大咧咧地說。


    “本地人?咱們廣東佬沒有外省人爛命,虛張聲勢就可以,真正打起來,像打翻在地的水蟹,各自橫爬。”老譚還是不讚成去砸店。


    “咳,咳”,一位在座一直沒有出聲的股東,現在幹咳兩聲,“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老陳,你有什麽高招?”秋仔問道。


    “蠢人動手,聰明人動口,現在有一班湖南仔十分凶惡,專門負責上門收爛賬,稍有不從,不是拳打腳踢,就是到債仔家門口淋紅油,鎖大鐵鏈,厲害得很,我們付些定金,叫他們趕跑四川婆,事成以後再獎勵多一些,我們去動手砸店,弄不好被警察抓到大牢,劃不來。”老陳確實是正宗的廣東人,喜歡動腦,動口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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