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爺是新縣奇方大隊人,名叫何傑炳,年紀三十多歲,原是縣城環衛處開大糞汽車的司機。他每天早上開著運糞車到各個公共廁所把大糞用隨車水泵抽出來,再運到附近的農村當農家肥。


    他練過詠春拳,長得腰圓膀厚,有蠻力,打起架來不要命,當地人稱他為屎佬炳。天天運大糞,賺不了錢,他辭職不幹了。


    屎佬炳回鄉找來幾個會建築的泥瓦匠,成立一支小建築隊,專門為農村村民蓋房子,這幾年也賺了一些小錢。他覺得搞小建築隊,賺不了大錢,於是糾集社會上的一班地痞、勞改釋放犯為黑打手,壟斷了縣城大部分鄉村的建房業務,凡是建新房由他的百家福建築隊來搞,然後再轉包給小建築隊或者泥瓦匠,從中收美其名的質量監督費,實際上是收保護費。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同時有百間房子一起開工,等於他一下子就開了一大批小建築隊。


    有錢了,他十分聰明,花錢收買了大隊幹部,公社的派出所所長,全縣有十多個公社,近半的公社的第一、二把手,是他坐上客,逢年過節送錢送禮。


    有建築隊想不經過屎佬炳的建築隊抽水,直接幫村民蓋房子。膽敢對抗屎佬炳,麻煩就不斷地來,不是運磚的工農10型拖拉機輪胎穿了,就是建房的整包水泥被戳穿,再用水淋濕,變成石塊不能使用,這還算小兒科,手段更毒辣的在後頭。


    農村人蓋房最怕在屋準備上大樑時候出現不吉利的東西,晚上屎佬炳派人把做白事用的藍燈籠掛上,看著死人才掛上去的東西,急得七竅生煙的事主去當地派出所報案,查來查去,最後不了了之。


    莊戶人家辛辛苦苦一輩子才有可能蓋一間新房,或者娶媳婦才蓋房,在上大樑的喜慶日子到來之際,掛著藍色死人燈籠,太不吉利。這個與屎佬炳對抗的建築隊,以後再沒有人敢請他們蓋房子,蓋房的生意自然落在百家福建築隊的頭上。


    屎佬炳的保護費收入如豬籠進水,發達了,野心也逐步膨脹,他把手伸到魏大刀縣城的地盤來,要收裝修工程隊的保護費。


    肥仔華來到城東5號二樓魏大刀的窩點,找到阿輝,他正在玩三公撲克牌,聽見屎佬炳派人踩過界,立即拿起木棍,帶著幾個人到現場,兩個草帽仔早已不知所蹤。


    “肥仔華,你不要給錢屎佬炳的人,到時我們去把這些草帽仔扔到山澗喂螞蟥。”阿輝拿棍在地上頓了幾下。


    “輝哥,這次就看你的,你們收保護費,他們也來收,我們就沒法幹下去了。”


    “放心,收了你30元噪音費,你就是自己人,敢再來就打殘他們。“阿輝信誓旦旦地說。”


    肥仔華他們一大早來到裝修現場,氣得幾乎噴出剛吃下的叉燒包,電線被割斷。賊人夠古惑,割斷電表後的電線,沒有割進電表前的,割斷進電表前的電線就會觸怒財雄勢厚的大國企供電局,到時警察不來處理不行,割電表後的是得罪小小的個體戶,警察也沒有這麽多時間去管。


    肥仔華被迫到城東派出所報案,前台的民警詳細地記錄了案情和聯係地址,表情冷漠地吩咐他回家等消息。


    回家等消息這是明顯的官話,他知道報了也是白報,除非花錢請他們去風花雪月,花得起嗎?恐怕把這單裝修小工程賺的錢花完也不夠,肥仔華自言自語,還是去找魏大刀手下的鴨舌帽仔吧。


    “知道了,去、去、去,我會搞掂他們的。”阿輝不耐煩地擺一下手,繼續在摸麻將牌,“嘿嘿,胡啦,磅水。”


    他吃胡,有錢收,肥仔華卻被弄得糊裏糊塗,真是老鼠進入風箱,兩頭受氣。


    黑白兩麵都碰得滿臉灰,肥仔華隻好掏腰包去五金交電商店買了電線,重新接好。兜兜轉轉大半天,還是要掏腰包才能繼續開工,幸虧他是有牌電工,否則要等電工來接線,今天的電動工具就要睡大覺。


    城東5號二樓,氣氛有些緊張,魏大刀坐在麻將枱前,一群鴨舌帽仔站著旁邊,


    “弟兄們,倒屎佬居然敢踩過界,準備今晚去打殘他派來搗亂的馬仔。”魏大刀十分生氣地說。


    魏大刀名叫魏來勇,今年剛三十歲,退伍軍人,新縣縣城人,身高體壯。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廣西軍區某部的偵察兵,會擒拿搏擊術,曾經在1979年對越反擊自衛戰爭中,潛入敵後,用匕首捅死二個越軍哨兵。


    退伍以後在氮肥廠政工股當保衛幹事,負責工廠的保安工作,拿著每月34.5元的死工資。改革開放大潮到來,到處都有做生意成為萬元戶、十萬元的榜樣,他也要發財,辦理停薪留職,去搞服裝生意。


    下海做生意,很多人會失敗的,他就是失敗大軍的其中一人。進回來的服裝賣不出去了,賠本賺吆喝,上有老下有小,回氮肥廠會被同事笑死,臉沒有地方擱,他隻好到勞改釋放回來的爛大泉手下打工。


    爛大泉因為炒賣鋼材被抓進大牢,以投機倒把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出獄以後遇到1978年開始的改革開放好機會,從省城販運小鋼廠的冷軋圓鐵回新縣,價格比大鋼廠便宜一大截。


    這些冷軋圓鐵是用拆爛船的鋼板,通過風割機割為成一條條,經過加熱,從軋鋼機用人手拉成建房需要的10公厘、12公厘圓鐵條。農村新建房一般都是二層,這些便宜冷軋鋼材也派上用場,農村需求量大,爛大泉賺了不少錢。


    爛大泉看見開地下賭場賺錢來得更快,他在城西路的魚欄街高佬七的地下賭檔斜對麵也開了一個賭檔,請魏來勇看場兼收賭債。魚欄街聚集了一大批好賭的小販,一到晚上高佬七的賭檔,人頭湧湧,生意很好。


    看見高佬七賭客盈門,自己的賭檔冷冷清清,爛大泉很有頭腦,他為了搶對麵賭檔的生意,對凡是剛進入賭檔的賭徒,每人發兩個5元的泥碼,這些泥碼贏錢以後,可以兌換現金,泥碼本身隻可以下注賭不可以兌換現金。


    有賭客用兩個5元的泥碼贏了40多元,跑到魚欄街的大排檔,和一群豬朋狗友,好酒好菜擺了一大桌,他大吹大擂地講用10元泥碼一下贏了150元,這些小販聽了心癢癢,當小販風吹日曬,辛苦幾個月也賺不到150元,進賭場不用花錢,還可以免費領取能夠贏現金的泥碼,一傳十,十傳百,爛大泉的賭檔生意好到爆棚,斜對麵的高佬七賭檔,門可羅雀,生意一落千丈。


    被一個勞改釋放犯搶了生意,這還了得,高佬七倚仗有親戚在城西派出所當副所長,有一天帶著七八個人,衣服藏著鐵水管來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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