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盯著那空蕩蕩的碗,暗暗咬牙,心中一股憤意油然而生。


    他猛然間抬起頭,憤慨的瞪向自己的兄長。


    諸葛瑾沒有半點忌憚,用陰冷的眼光,死死的回敬著諸葛亮。


    那眼神之中,充滿了怨恨,仿佛在控訴當日白水河中,諸葛亮不顧兄弟之情,殘忍的斬斷他的手臂,將他推入河中的無情之舉。


    諸葛亮那憤怒的眼神,馬上就軟了下來,慚愧的低下了頭,不敢正視諸葛瑾。


    諸葛瑾也不罵他,就那麽目不轉睛,死死的盯著他。


    諸葛亮如芒在背,羞愧難當,隻能低著頭,默默的承受著他大哥那充滿怨意的盯視。


    一連三天,諸葛瑾除了吃飯睡覺,餘下的時間,都用來死死的盯著諸葛亮,如同要用眼神殺死諸葛亮一樣。


    開始的時候,諸葛亮還會被盯得極不自在,尷尬羞愧,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心中的愧疚卻越來越少。


    饑餓。


    那饑餓難耐的痛苦,已逐漸取代了羞愧。


    三天的時間裏,牢卒每天都會送來一小碗糟糠,但每一次,諸葛瑾都會一把奪去,風卷殘雲吃個幹淨,一口都不給他剩下。


    一連數天顆粒未盡,本為虛弱的諸葛亮,愈加的饑餓虛弱,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


    饑餓的本能,正迅速的蠶食著諸葛亮的精神,逼著他忘記那殺兄的罪孽感。


    第四天,牢卒又將糟糠送來,諸葛瑾照例全總拿下,大口大口的吞了起來。


    諸葛亮實在餓到不行,連滾帶爬的挪近自己兄長。苦苦求道:“大哥,求你了,給我吃一口吧,我餓得不行了。”


    諸葛瑾瞥了一眼諸葛亮,忽然間,他站起了身來,走到另一處的牆角,蹲下來繼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這幾步的距離,對於斷腿饑餓的諸葛亮來說。已經算是千山萬水,諸葛瑾這麽做,分明是在捉弄於他。


    諸葛亮怒了,喘著氣叫道:“大哥啊,我好歹是你的親弟弟。你真忍心把我活活餓死嗎?”


    諸葛亮餓得是頭暈花,激動之下,竟跟諸葛瑾談起了兄弟親情。


    “親弟弟?你還敢說是我親弟弟,古往今來,有把自己的親兄弟,砍斷了手臂,往死裏推的親弟弟嗎?”諸葛瑾憤怒之極。衝著諸葛亮怒吼。


    諸葛亮頓時被噴得啞口無言,但這一次,饑餓的驅使下,他卻於沒有羞愧。


    “我那也是被逼無奈。為了大漢社稷,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必須那麽做啊。”諸葛亮又搬出了大道理。


    “什麽大漢社稷,什麽天下黎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簡直比顏良都不如!”諸葛瑾大怒之將。將手中之碗,猛的便擲向了牢門。


    隻聽“哐”的一聲,碗重重的砸在柵欄上,摔得粉碎,內中殘留的一些糟糠,散落了一地。


    諸葛亮見狀,什麽也顧不得,連滾帶爬,瘋了似的挪至柵欄邊,也不顧肮髒,撿起地上的糠粒,擦也不擦一下就往嘴裏塞。


    此時的諸葛亮,完全已沒有了那高冠長劍,瀟灑儒雅,指點江山的氣度。


    此時的諸葛亮,隻是一個餓昏了頭,為了求生,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的餓漢。


    諸葛瑾看著諸葛亮那副狗吃食的樣子,眼眸中盡是厭惡之色,冷哼了一聲,不於理會他。


    不多時,牢房內的糠粒,已被諸葛亮撿一空,他又將手探到外麵,試圖撿食柵欄外麵的糠粒。


    隻可惜,諸葛亮雙手被鐵鏈所拴,無法伸到太遠,大部分濺在外麵的糠粒,他都無法撿到。


    嚐試了半天,諸葛亮沒辦法,隻好放棄。


    諸葛亮翻過身來,躺在了那裏,大口的喘著氣,品味著那糟糠的味道,舌頭不斷的舔著嘴唇,隻怕落下一粒。


    盡管隻是一小口的糟糠,但對餓了三四天的諸葛亮來說,簡直比山珍美味還要可口,瀕臨在餓死邊緣的諸葛亮,總算是喘過了一口氣來。


    夜深人靜,牆角那邊,漸漸的響了鼾聲,不知什麽時候,諸葛瑾已歪倒在地上,沉沉的昏睡過去。


    諸葛亮卻半無點睡意,不是他不困,而是他的饑腸在抽搐,那種劇烈的絞痛,令他無法入睡。


    諸葛亮艱難的爬了起來,靠著牢柵,借著微弱的月光,盯向他那昏睡的大哥。


    諸葛亮的腦海中,不禁又浮現起了白天的畫麵,一想到諸葛瑾寧可把寶貴的糟糠扔掉,也不肯給自己這個親弟弟吃一口,諸葛亮心裏的憤怒就悄然的滋生。


    盡管諸葛亮勉強的吃了幾口糟糠,但他知道,明天他不會再有好運氣,如此挨餓下去,不出幾天,他非要餓死在這牢房之中不成。


    此時的諸葛亮才深深的感到,什麽江山社稷,什麽黎民百姓,什麽宏圖大誌,都比不上一口飯更重要。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腦海中,一個強烈的聲音,不斷的重複著。


    諸葛亮漸漸握緊了拳頭,眼眸中閃爍著陰冷之色,緩緩的,悄無聲息的移向了諸葛瑾。


    不多時,他已伏在了諸葛瑾身旁,他的大哥仍在沉睡著,絲毫未有覺察。


    看著那張熟睡的臉,諸葛亮是看越恨,越看越氣,雙手緩緩的抬起,懸在了諸葛瑾的脖頸上空。


    “我要活下去,你就必須死,大哥,這都是你逼我的!”


    狠狠一咬牙,諸葛亮再無猶豫,雙手猛然落下,手上的鐵鏈瞬間勒住了諸葛瑾的脖子。


    諸葛瑾猛然驚醒,當他看到自己弟弟,竟然要活生生勒死自己時,整個人驚得是慘白如紙。


    “諸……葛……亮……你……你”諸葛瑾臉色鱉著通紅,雙手拚命的抓住鐵鏈,試圖將之掰開。


    諸葛亮卻如瘋了一般,將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拚命的將雙手死死的按在地上,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


    “嗚……嗚……”諸葛瑾身軀抽搐,兩眼翻白,眼珠幾乎要爆裂出來,卻始終難以掙開諸葛亮的束縛,越來越窒息。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諸葛瑾的掙紮越來越弱,最後,他的身體徹底的僵硬,雙手緩緩的耷拉了下去,再也不能動彈半分。


    諸葛瑾,終於被活活的勒死。


    此時的諸葛亮,已是氣喘如牛,全身冷汗直下,明知諸葛瑾已被他勒死,卻仍死死的按著不肯鬆手。


    許久之後,情緒失控的諸葛亮,方才緩過來,再低頭時,正撞上諸葛瑾那鬥睜的眼睛。


    那幾乎要爆裂出來的眼珠,死不瞑目的瞪著諸葛亮,仿佛已死的諸葛瑾,仍然冤魂不散的怒視著他。


    此刻,諸葛亮才感到了深深的恐怖。


    “我親手勒死了自己的兄長,我親手勒死了自己的兄長!”


    諸葛亮嚇得語無倫次,連滾帶爬的退向了另一麵的牆角,整個身軀縮進了陰影之中,再不敢看諸葛瑾的屍體一般。


    恐懼了許久,諸葛亮深深的懼意,漸漸卻為重複而至的饑餓感所取代。


    那徹骨的饑餓,遠比殺兄的愧疚更強烈,整整一夜,諸葛亮都隻能沉浸在饑餓之中,直至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呀”的聲響,將諸葛亮從昏醒中叫醒。


    諸葛亮睜開模糊的眼來,卻見牢房門被打開,一名牢卒將一碗糟糠放下,“砰”的一聲又將大門狠狠關上。


    原來,諸葛亮一覺醒得,已然是到了次日午時。


    眼見食物在前,諸葛亮睡意全無,如狗似的猛撲上前,捧起碗來就瘋狂的大吃了起來。


    餓了數日,幾乎快要餓死的諸葛亮,終於能夠盡情的享受食物,再也不用擔心他的兄長會跟自己來搶。


    狼吞虎咽的諸葛亮,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角落裏橫躺的諸葛瑾的屍體,他的心中,卻無半點愧意,隻看一眼,便又低下頭來,全身心的役入了糟糠當中。


    諸葛亮卻不知,牢房的那一麵,一名牢卒通過牆壁上的孔洞,已經將牢中發生的一切,早就清清楚楚。


    “快,去報知陛下,諸葛亮當真把他的親哥哥給勒死了。”


    ……


    大殿中,顏良伸著懶腰,邁著慵懶的步邁,步入了議事的大殿。


    昨天夜裏,他又肆意的征伐了陳氏許久,今晨醒來,自是一副榮光煥發,精神抖擻的樣子。


    顏良方才坐下,正聽著大臣們匯報著近來的軍政大事時,卻有天牢派人奏報,言是諸葛亮為了爭食,已在昨晚將自己的兄長活活的給勒死。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眾臣們都一片悚然。


    前番諸葛亮為了逃命,將自己兄長砍手之事,已經夠令人驚奇,眾人卻沒想到,如今的諸葛亮為了爭食,竟然能做出殺兄這般殘忍之極的事。


    “沒想到,諸葛亮竟是這種人,我與這種人同窗多年,真是一種恥辱。”龐統感慨道。


    顏良卻隻冷笑著,對於諸葛亮的所為,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知道,越是滿口仁義道德,社稷黎民的道貌岸然之徒,他們的內心就越是黑暗。


    因為,這些道貌岸然之徒,長年累月的用道德的羊皮偽裝自己,壓抑著自己的本性,一旦偽裝被撕去,長久壓抑的他們,反而最容易做出禽獸不如之事。


    劉備和諸葛亮,都是這類人,這樣的人,為了生存,犧牲自己的妻兒,殺害自己的父兄,也就沒什麽奇怪的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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