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步,七千漢軍轉眼間已逼近溝壕。


    蔣欽毫無所懼,隻揚鞭一喝:“敵賊已近,都給本將現身吧。”


    號令傳下,令旗搖動,原本蹲伏於溝壕中的兩千多弩手,驟然現身。


    兩千張元戎連弩,森然的箭矢,流轉著寒光,齊刷刷的瞄向了衝湧而至的漢軍。


    “放箭,給本將盡情的射殺敵賊!”蔣欽馬鞭一指,放聲大喝。


    霎時間,破空之時轟起,無數的箭矢,交織成密集的箭網,鋪天蓋地的向著敵軍撲去。


    兩千弓弩手,短短片刻間,便是射出了兩萬餘支利箭。


    對麵處,曹仁尚自催軍狂衝,自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可以趁機大殺一場。


    眼看相距三十步時,曹仁驀的發現,成千的楚軍從溝壕中露麵,似乎正以弩箭對準了他們,那般樣子,仿佛早有準備一般。


    見得此狀,曹仁心頭忽然閃過不祥的預感。


    就在他狐疑時,那漫空的箭矢,已密如暴雨一般襲卷而至。


    連弩,是楚軍的連弩!


    曹仁大驚失色,此時方知楚軍早有準備,震驚之下急是大喝:“全軍停止進攻,撤退,速速撤退~~


    為時已晚。


    漫天的箭矢,如狂風般轟擊。


    嗖嗖嗖~~


    人仰馬翻,鮮血飛濺,慘叫之聲,如潮而起。


    奔行在最前方的數百漢騎,如同脆弱的麥竿一般,頃刻間便被釘倒在地,而後麵的漢軍步卒,則跟著成片成片的被掃倒。


    隻片刻間,原本來勢洶洶的漢軍。便被射得鬼哭狼嚎,幾近崩潰。


    曹仁一麵勒住戰馬,一麵將大刀舞成車輪一般,艱難的擋下了襲來的如雨之箭。


    然連弩的威力何其之大,縱使武藝如曹仁,還是沒辦法完全防住如此密集的箭雨,一支利箭還是穿破刀幕,射中了他的臂膀。


    曹仁悶哼一聲,手中戰刀險些拿捏一住。一時刀勢減慢,若非楚軍的箭雨減弱,曹仁隻怕就要喪命於亂箭之下。


    中箭的曹仁咬牙遠望,卻見溝壕中的弓弩手們低頭忙碌,多半是在更換箭匣。


    曹仁舉目四掃。卻見左右皆是死傷的士卒,陣勢已完全被打破,軍心已被這突然的打擊,麵臨著瓦解的地步。


    如此敗勢,何以再戰,倘若給楚軍更換完弩箭,再來一波的話。隻怕他曹仁今天也要命喪於此。


    敗局已定!


    曹仁不及多想,急喝道:“統統給本將撤退,全軍撤退~~”


    喝罷,曹仁忍著箭傷。撥馬轉身先走。


    而殘存的五六千漢軍,則是丟盔棄甲,連受傷的同袍都顧不得,爭先恐後的向著鄴城逃奔而去。


    當漢軍敗逃未久時。楚軍的箭匣已然替換完畢,隨著蔣欽一聲令下。第二輪的箭雨如狂風暴雨一般,再度席卷而去。


    腿逃的不夠利索,掉在了後麵的漢軍,又是被射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曹仁和他的殘兵,卻頭也不敢回一下,隻沒命的發足狂奔,在留下了近千具屍體後,總算是逃出了楚軍箭矢的射程範圍,狼狽不堪的向著鄴城逃去。


    看著敗潰的漢軍,楚軍將士士所振,皆是從壕溝中跳將出來,振臂呼喊。


    蔣欽則冷笑道:“來人啊,速將捷報奏明陛下。”


    一騎斥候飛奔而出,直奔南門方向,不多時間,便奔至禦駕前,將蔣欽挫敗敵軍突襲捷報,奏報了上來。


    聞得捷報,左右諸將無不精神大作。


    趙雲更是驚奇道:“原來陛下早料到漢軍會突襲東南段,陛下當真是料事如神。”


    顏良卻隻淡淡一笑:“朕也不是什麽料事如神,其實東南段那一線,是朕故意留下的誘餌,沒想到諸葛亮還是上當了。”


    顏良道明真相,恍然大悟的趙雲,對顏良是更生敬佩。


    當初趙雲在劉備麾下,親眼見識過諸葛亮過人的智慧,而今日見識了顏良,以及他麾下謀士的精妙布局後,趙雲方知,諸葛亮那些高明的計策,為何會連連的被識破。


    心念於此,趙雲對顏良更是由衷的佩服。


    顏良遠望著敵城,冷笑道:“計策已成,傳令給蔣欽,命他把東南段給朕挖深,諸條溝壕連通起來,該是把鄴城圏起來的時候了。”


    楚軍上下,士氣振奮,鬥誌昂揚。


    而這時,南門城上的諸葛亮,尚在強作是淡然,等著曹仁得勝的消息。


    未久,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滿身是血的曹仁,捂著受傷的右臂,臉色鐵青的衝上了城頭。


    見得曹仁這般樣子,諸葛亮心頭咯噔一下。


    “諸葛丞相,你的判斷可真夠高明,本將此番率軍出擊,差點沒把性命斷送!”曹仁沒好氣的衝著諸葛亮叫嚷。


    諸葛亮眉頭一沉,強按不悅,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曹仁便將楚軍早有準備,自己率軍殺至,卻為楚軍連弩伏兵大敗之事,沒好氣的道了出來。


    諸葛亮聽著是心驚膽戰,萬不想自己中了顏良之計,沒有及時破壞溝壕也就罷了,今還又中了顏良的伏兵。


    如此看來,自己每走一步,竟然都似在顏良的掌握之中一般。


    諸葛亮撲到女牆邊,舉目遠望正南的楚軍軍陣,他仿佛看到顏良正駐立在那裏,用一種充滿諷刺的目光,看著他的笑話。


    諸葛亮仿佛更看到,顏良的身後,龐統、賈詡、法正、徐庶、許攸……那一雙雙智慧的眼睛,也在冷笑著看著他。


    諸葛亮隻覺背上湧過一陣毛骨悚然寒意,修長的身子不禁顫了一顫。


    “諸葛丞相,事情到了這般地步,我們該怎麽辦,你倒是說話啊……”


    身後處,曹仁還在喋喋不休的向他嚷嚷,似乎在發泄著不滿。


    曹仁當然不滿了,從楚軍開始挖壕起,曹仁就主張出兵破壞,但他的建議,卻一次次的被諸葛亮否定。


    現在事實卻證明,他的判斷無一不是正確的,倘若諸葛亮能尊重他的意見,又何以令形勢落到這般地步,自己更不會兵敗負傷。


    諸葛亮被曹仁的質問的也煩了,忽然眼睛一瞪,沉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曹將軍何故跟婦人一般,輸了一場仗,就這般抱怨個沒完沒了。”


    諸葛亮一番話,狠狠的把曹仁來嗆了回去,把他嗆得是神色一震,麵露慍色。


    他曹仁可是當世名將,竟被諸葛亮說成“如婦人一般”,如此公然的侮辱,曹仁如何能不心中憤怒。


    曹仁當場就想發作,但怒言將要出口時,卻還是生生的壓了下來。


    沒辦法,他到底是秦國的降將,當年曾多年跟劉備作對,而諸葛亮卻是劉備的心腹,又是當朝的丞相,官位和身份都要壓倒自己一頭。


    今若與諸葛亮翻臉,對於自己將來在漢國中的境遇,顯然不是一件利事。


    無奈之下,曹仁隻得恨恨的咽下了一口惡氣。


    諸葛亮壓下了曹仁,麵子上方過得去,又重新搖起了羽扇,淡淡道:“楚賊縱然隔絕了鄴城又如何,我城中兵精糧足,足以自守,楚賊何足為懼。傳本相之令,眾將士們都打起精神,給本相用心守城。”


    諸葛亮三言兩語,便把自己算計失策的責任,瀟灑大氣的甩了個幹淨。


    他表麵上是淡定,但內心之中,卻是忐忑不安。


    就這樣,諸葛亮隻能站在城頭上,眼睜睜的看著楚軍將整條深壕貫通,形成了一條長達四十裏,深達兩丈的長溝。


    黃昏時分,西北側的漳河之不,被引了過來,沒多久就將整條四十餘裏的壕溝灌滿。


    那一條又寬又深的水渠,終於是將鄴城封閉。


    楚軍的圍城,就此開始。


    水渠灌通後,顏良又在水渠的外端,每隔裏許就修築一座碉堡,不分晝夜的對圍城水渠沿線進行監視。


    水渠一成,漢軍大規模的出城或是入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小規模的浮水過渠還是無法阻止,顏良修築碉堡,就是為了隨時監視。


    而在碉堡之後,則是圍著鄴城而建的諸座大營,一旦碉堡燃起發現敵人的烽火,大營中將迅速的派出遊騎,將逃過水渠的小股敵人,截殺於第二道防線。


    經過半個月的修築,碉堡群建成,楚軍的兩道防線,可謂是把鄴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北麵邯鄲的劉備,聞知鄴城被圍,當然是心急如焚了。


    劉備雖然從邯鄲撤出,但那也是為了萬全之策,劉備這個人不比曹操,他向來不是那種敢於孤注一擲的人。


    而劉備人不在鄴城,並不代表他就打算放棄鄴城,鄴城作為帝者所在,若然失陷了,對漢**民士氣上的打擊,劉備當然不願看到。


    於是,劉備便數次發兵,企圖打通南下的糧道,緩解鄴城的困局。


    隻可惜,劉備幾下發兵,卻均為駐於臨水的文醜六萬大軍所阻,幾番努力都徒勞無功。


    隨著圍困的繼續,不知不覺已是秋去冬來,天氣愈發的寒冷。


    這日,天氣忽然,氣溫驟聚,一覺醒來時,初冬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


    諸葛亮站在城頭,抬頭看著飄落的雪花,心中的陰霾愈重。


    沉吟許久,諸葛亮暗歎一聲,沉聲道:“傳令下去,命將城牆周圍的軍民統統都往裏搬撤吧,寒冬已至,楚賊的水炮攻擊,隻怕很快就要降臨了。”


    (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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