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潑墨。


    冀城中,死一般的寂靜。


    三萬殘存的秦軍,已聚集在城門下,每個的臉上都寫著“彷徨”二字。


    皇宮中,曹操已全副武裝,左右許褚、劉曄等文武,皆也身披重甲,如臨大敵的樣子。


    大殿之內,氣氛沉重到讓人窒息。


    曹操如石像般坐在那裏,手扶著寶劍“倚天”,神色肅穆凝重。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曹操微微抬起頭,卻見夏侯淵身披重甲,大步流星的走入了殿中。


    曹操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迎下階去。


    “啟稟陛下,東門一萬兵馬已集結完畢,可以行動了。”夏侯淵拱手道。


    曹操走上前來,拍著夏侯淵的肩,慨歎道:“妙才,讓你以身犯險,為朕吸引敵人,真是難為你了。”


    “陛下身負社稷,臣為陛下去死也是理所應當。”夏侯淵慷慨道。


    “不許說死!”曹操厲喝一聲,“朕要你完成任務後,務必要全身而退。”


    夏侯淵身形一震,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必殺出一條血路,前去南安與陛下會合。”


    曹操微微點頭,這才似乎滿意。


    這時,劉曄走上前來,低聲道:“陛下,時辰已到,該出發了。”


    曹操看了一眼外麵昏暗的月光,遂是不再多言,邁著沉重的步伐,帶領著眾文武出了皇宮。


    宮門外,眾人出門上馬,曹操便向夏侯淵示意了一眼。


    “陛下保重,臣去了。”夏侯淵向曹操一拱手,勒馬轉向,向東門方向策馬而去。


    曹操目送著夏侯淵消失在夜色中,深吸過一口氣,轉而向著相反的方向,往西門方麵策馬而去。


    夏侯淵策馬來到東門城下,在那裏,一萬多秦軍已肅列已久。


    見得夏侯淵一到,這個彷徨的秦卒們,情緒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侯淵環視眾將士,高聲道:“爾等皆受陛下大恩,今日,是你們報答陛下恩情的時候了,是男兒的隨本將殺出城去,殺敵寇一個片甲不留。”


    號令傳下,東門城門轟然大開,吊橋也隨之吱呀呀的緩緩放下。


    透過那黑漆漆的門洞,這些秦卒隱約可以看到幾裏外,楚軍軍營閃爍的燈火。


    此時他們才知道,今夜他們要以一萬之眾,前去衝擊兵馬不計其數的楚軍大營。


    每一個秦軍的背上都是以抖,一股毛骨悚然的惡寒,從腳底升起,轉眼襲遍全身。


    “隨本將殺出城去~~”夏侯淵大喝一聲,縱馬舞刀,當先奔出城門。


    主將已出城,那些心中忐忑的秦卒,盡管心中頗不情願,但也隻得在將官的催督下,跟隨著夏侯淵出城而去。


    漆黑的夜色下,一萬秦軍離城,向著連綿數裏的楚軍大營殺奔而去。


    此刻,禦帳中的顏良,還正閑品著小酒,翻看著《孫子兵法》。


    他手中的這卷書,再也不是以往那厚重的竹簡,而是以大楚國新製的竹紙所著,薄薄的一冊書,便囊括了這世上最精妙的兵法。


    自顏良發明竹紙以來,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楚國各級的官府文書,皆已用紙質公文,取代了原先的帛書以及竹簡,有此輕便的書寫載體,大楚各級官府的辦事效率,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官方的大力推廣下,竹紙很快也吸引了民間士民的喜歡,各州各郡的豪強富紳們,也很快都喜歡上了這種便捷又便宜新紙,紛紛的出錢向官府購買。


    因是這造紙的技術,一直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故楚國內的造紙廠,基本均為官辦,竹紙自然也就同鹽鐵一樣,都實行官辦官賣的壟斷,如此一來,也為朝廷增加了一項不菲的收入。


    此時顏良所看到這本《孫子兵法》,正是他的皇後黃月英,親手書寫,親手裝訂。


    看著書上那雋永清秀的字跡,顏良就仿佛看到了妻子那張動人熟悉麵容,親近的感覺油然而生。


    觀書之際,顏良眉頭微微一動,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當顏良放下兵書時,周倉已步入帳中,拱手道:“啟稟陛下,秦軍夜襲我大營。”


    秦軍襲營?


    顏良神色一動,刀削似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大營有雄兵十餘萬,顏良顯然不是在擔心秦軍能襲破大營,他是在驚訝,到了這個時候,曹操還敢以卵擊石,讓他少得可憐的士兵,主動前來送死。


    “看看去。”顏良騰的站了起來,大步而出。


    顏良坐胯赤兔馬,在一眾虎衛軍的護衛下,片刻間便趕往了營門一線。


    此城,營柵一線已是喊殺聲震天,諸將得知敵軍襲營,皆已率本部兵馬趕來守備。


    顏良駐馬遠望,卻見夜色之中,正有數不清的秦軍,一波接一波的向著大營方向狂湧而來。


    夜中辨不清敵人真偽,諸將也不輕易出擊,隻以強弓硬弩向外亂射。


    萬名弓弩手射擊下,營外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成片成片的秦卒,倒在了血泊之中。


    麵對如此重創,營外的秦軍,卻依然瘋了似的,仍在不停的衝擊。


    未幾,法正和徐庶也皆趕到,兩位謀士看著秦軍發瘋的樣子,均麵露驚訝之色。


    “曹操這麽玩命,你們怎麽看?”顏良揚鞭問道。


    法正觀敵良久,神色忽然一動,拱手道:“陛下,臣以為這是曹操在玩聲東擊西的把戲。”


    “聲東擊西,你是說,曹操攻我東大營是假,目的卻是趁機攻取其他大營?”顏良問道。


    “當然不是。”法正搖了搖頭,“臣的意思是,曹操以這一軍攻我大營,隻是想讓我們誤以為他想襲營,而曹操本人,則會率其他殘部,趁機向西突圍。”


    一語點醒,顏良的神色微微一動。


    徐庶也恍然大悟,忙道:“陛下,孝直所言極是,曹操眼下已是山窮水盡,再無破圍之法,他此番必是想趁機突圍西逃。”


    “原來如此。”顏良點了點頭,眉宇間卻無絲毫的擔心。


    因為冀城西麵雖無圍營,但在外圍處,顏良卻布署有文醜這一支四萬人左右的伏兵,就是為了預防著曹操的向西突圍。


    如今看來,文醜這一支兵馬,終於可是派上用場了。


    此時,法正卻又道:“冀城西麵雖有驃騎將軍在,但曹操此番乃是垂死掙紮,必會拚盡全力瘋狂突圍,臣隻恐光驃騎將軍的四萬兵馬,還不足以抵住曹操的決死一衝。”


    法正的話提醒了顏良,要知道,垂死掙紮之人所爆發出的戰鬥力,非是尋常之軍可比。


    念及於此,顏良便喝道:“來人啊,速傳旨給呂玲綺,命她即刻率五千輕騎,前去馳援驃騎將軍,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一定要給朕把曹操截住。


    旨意迅速傳下,呂玲綺聞知曹操要逃,根本就不用做任何激勵,當即便挾著一腔的複仇之火,率五千輕騎前去冀城西麵。


    “陛下,眼前這一路曹軍,該當如何對付?”法正問道。


    “這還用問嗎。”顏良冷笑一聲,揚鞭道:“諸軍盡出,給朕盡情的殺,殺到一個不留!”


    肅殺的旨意下達,戰鼓聲衝天而起,嗚嗚嗚的號角聲,更是撕破了夜的黑暗。


    黃忠、張任、嚴顏、朱桓、蔣欽,眾將各率本部兵馬,衝出大營,四麵八方的向著秦軍圍而去。


    此刻,營外的夏侯淵,尚在催督著他的士兵,不斷的向楚營衝擊。


    夏侯淵駐馬橫刀,肅立於黑暗之中,他的身前,乃是兩千秦軍刀斧手。


    陣前箭如雨下,不少喪失鬥誌的秦軍,從楚營一線敗潰回來,向著本陣這邊退來。


    夏侯淵卻冷血的下令,刀斧手將那些後退的士卒,毫不留情的斬殺。


    正是在夏侯淵如此鐵血的逼迫下,那些惶恐的秦卒,才隻能發瘋似的向著楚營衝擊。


    “就這樣猛衝下去,顏賊的注意力一定能被吸引住,陛下一定能成功的突圍出去吧。”


    夏侯淵心裏想著,繼續無情的逼迫著他的士卒,前赴後繼的向前去送死。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原本堅守的楚軍,卻突然間衝湧而出,數不清的楚軍步騎,四麵八方的向著他圍殺而來。


    那滾滾的兵潮,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陣前的秦軍輾殺。


    而那些驚惶的秦軍士卒,也顧不得自家刀斧手的威逼,丟盔棄甲不顧一切的敗潰下來。


    浩蕩的兵潮中,一支兵馬如利箭一般,從中將秦軍撕成兩半。


    當先處,那一員須發皆白的老將,長刀疾舞如風,切菜大砍瓜似的收割著秦卒人頭,殺破亂軍,直向夏侯淵殺來。


    夏侯淵神色一震,眼珠子幾乎都要炸裂出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年定軍山一役,是誰差點要了他的命。


    那威不可擋的敵將,正是夏侯淵的死敵,長沙之虎黃忠。


    “老不死的東西,我夏侯淵今天就算戰死於此,也要斬了你的狗頭,納命來吧!”


    複仇心起的夏侯淵,暴喝一聲,縱馬舞刀,直撲黃忠而去。


    亂軍中,黃忠也尋見了夏侯淵,嘴角處,不禁揚起一抹冷笑。


    “定軍山一役,讓你僥幸逃過一死,沒想到今天你自尋死路,就讓你再嚐嚐我黃忠刀鋒的滋味吧!”


    黃忠低嘯一聲,傲然無懼,長刀遞出,迎擊而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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