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長安城,時已近夜,華燈初上。


    尚書令府中,燈火黯淡的廳堂中,荀彧正盯著壁上所懸的地圖,怔怔的出神。


    沉吟許久,荀彧搖頭一歎,喃喃自語道:“本以為天下之事,皆不出我之掌握,卻不想竟會冒出顏良這麽個異數,完全出乎了我的布局啊。”


    荀彧的歎息中,有種深深的無可奈何。


    正自沉吟時,下人卻來報,言是國丈伏完求見。


    “伏國丈,這麽晚了,他怎想起來拜訪我?”荀彧心下好奇,卻也沒多想,忙將叫將伏完請入。


    不多時,伏完已至堂外,荀彧親自往府外相迎。


    主賓相見施客,入堂主賓坐定,彼此間客套了一番。


    “未知國丈主時光臨寒舍,莫非有何要事?”荀彧拱手問道。


    伏完歎道:“近日聽聞曹丞相在洛口戰事不利,正處困境,我心中憂慮,故才想來文若這裏打聽點消息。”


    洛口城是長安最後一道屏障,洛口戰事不利的消息,已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皆已是人心惶惶。


    “顏賊冰凍洛口,我軍確實正處不利,不過寒冬將近,下遊很快就會重新為洪水淹沒,丞相的大軍絕對支撐得到顏賊退兵,國丈無需太過擔心才是。”


    荀彧表現的甚是從容,似是對曹操充滿了信心。


    伏完卻道:“文若何故瞞我,我可是聽說洛口城的將士被凍死有萬餘,凍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就連那郭奉孝也得了傷寒,一病不起,如此形勢,丞相當真能夠守到顏良退兵嗎?”


    伏完揭穿了實情,荀彧神色微微一變,自信的表情,頓時也虛了半截。


    沉默片刻,荀彧道:“既使洛口有失,丞相也會率軍撤還長安,據城自保,誓死抵禦顏賊。”


    “洛陽城的堅固,不遜於長安,顏良能攻破洛陽,難道還攻不破長安嗎?”伏完冷笑著反問。


    荀彧一時無言,忽然之間,他似乎從伏完的話中,聽出了不同的意味。


    他抬起來,正視向伏完:“國丈似乎還有言外之意,不妨明言。”


    伏完也正視著荀彧,原本淡然的表情,漸漸變得肅然起來。


    “自董卓亂政以來,陛下先從洛陽遷往長安,又從長安遷往許都,隨後再從許都遷往長安,這一路的遷移,不知受了多少苦,今若長安再失,難道文若忍心再看陛下飽受流離之苦嗎?”


    荀彧身形一震,眉頭微微而皺,卻道:“誠若長安有失,丞相自會保得陛下遷往安全之處,今國家有難,陛下受些流離之苦,也是再所難免。”


    “黃河已北,已為劉備所據,黃河以南,盡為楚王所有,曹丞相還能把陛下遷往何處?難不成,他要把陛下遷往西涼那般苦寒之地嗎?”


    伏完語氣陡然加重,語氣幾乎如質問一般。


    荀彧卻默默道:“若果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怕也隻好如此了。”


    “好一個隻好如此。”伏完冷笑了一聲,“就算曹丞相把陛下遷往西涼,可若顏良率大軍窮追不舍,那曹丞相還能逃到哪裏,難道他要帶著陛下逃往塞外,去依附那些羌胡不成?”


    荀彧身形一震,卻似給伏完的質問給問住,神情黯然,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半晌後,荀彧才勉強打起精神,說道:“丞相當然不會令大漢天子流落胡地,有朝一日,丞相當然會掃平亂賊,收複失地,將陛下重新迎還舊都。”


    “哈哈~~”


    伏完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諷刺意味,仿佛在嘲諷荀彧的大言不慚。


    荀彧眉頭暗皺,麵露幾分慍色,明知伏完在嘲笑自己,卻不知該怎麽出言反擊,似乎他自己也沒有多少底氣。


    “荀文若,你號稱天下第一智者,那就請你理智的想一想,曹丞相當真還有機會擊敗顏良,反敗為勝嗎?”伏完冷笑著反問道。


    一道驚雷,擊中了荀彧,一種深深的震撼,從心底湧起。


    伏完的問題,曾幾何時,荀彧就不止一次次問過自己。


    當年官渡之時,荀彧就曾堅信,曹操一定會戰勝袁紹,統一天下。


    然後,那一次他卻失算了,失敗的曹操落荒逃往關中,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在關中占住腳根。


    而今的顏良,無論智謀,氣度,還有實力,卻比顏良要強大得多,相反,此時的曹操,卻遠比官渡時實力要弱。


    此消彼漲,曹操怎麽可能有勝算呢。


    明知如此,但荀彧卻就是不敢麵對這殘酷的現實,直到今日,被伏完這般逼問。


    大堂中,一片沉寂。


    驀然之間,堂外傳來了喧囂之聲,隱隱約約,似乎喊殺聲在作響。


    荀彧神色一變,神思立時從痛苦中驚醒。


    此時,下人匆匆而入,驚道:“啟稟主人,城內突然有人作亂,正攻打武庫和城門,各處守將派人飛馬來報,請主人速速主持大局平叛。”


    有人叛亂!


    荀彧騰的跳了起來,方才與伏完的所有談話,頓時便忘在了腦後,作勢就要披掛而出。


    “文若哪裏去。”伏完也跟著起來,一把將荀彧給拉住。


    “國丈沒聽到嗎,長安城中有反賊作亂,丞相命我坐鎮長安,我當然是要去主持平叛。”荀彧一臉焦急,作勢想甩脫伏完的束縛。


    “文若還是留下吧。”伏完並未鬆手,語氣中還暗藏著幾分詭異。


    荀彧似乎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轉身之時,卻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脖間一涼。


    低頭一看,荀彧卻驚駭的發現,伏完已將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伏國丈,你——”荀彧震驚之餘,猛然間省悟,驚道:“外麵的叛亂,莫非與你有關?”


    伏完冷冷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等奉陛下密詔,已集結了忠於漢室的大臣,定於今夜兵變,奪取長安,配合楚王勤王,一舉誅滅曹賊。”


    伏完一字一句,冷冷的道出了他的計劃。


    “顏賊之殘暴,甚於董卓,你們與他合謀,無異於引狼入室!”荀彧驚駭的叫道。


    伏完卻冷哼一聲,“與楚王合謀,陛下和漢室還有一線生機,若不然,大漢的江山,早晚要為曹賊篡奪。”


    “愚蠢,你們真是愚蠢之極也。”荀彧跌足大罵,萬般痛惜的樣子。


    伏完卻充耳不聞,隻冷冷道:“我素知文若你也是漢室忠臣,到了這個地步,我勸你就安坐此間,不必再側手此事了,免得自惹橫禍。”


    匕首為架在脖子上,伏完隻需稍有一動手,荀彧就要血濺當場,到了這個地步,荀彧還能怎樣呢。


    “唉,你們這麽做,早晚必會後悔莫及啊……”荀彧無可奈何的坐了下來,索性閉起了雙眼,隻一個勁的歎惜。


    伏完便盤膝坐在荀彧身邊,伏首始終不離荀彧寸許,耳朵豎將起來,細細的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堂外處,喊殺之聲愈隆,隱隱約約,更有衝天的火光而起。


    長安城中,一場激烈的兵變,正在進行。


    ……


    幾百裏外,洛口。


    楚軍大營之中,顏良正邊喝著小酒,邊傾聽著法正的匯報。


    “伏完已從長安城送來密信,漢帝已準允了他的計劃,不日間,他就將聯合眾擁漢之臣,發動兵變,奪取長安。”


    “好啊,此番若能奪取長安,孝直你便為首功也。”顏良聽著高興,對法正大加讚許。


    法正隻微微謙遜幾句,眉宇之中流露著幾分得意。


    笑談了幾句,法正忽然想起什麽,便問道:“長安城若破,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對待漢帝,還有伏完等人。”


    “這還用問嗎。”顏良冷笑一聲,道出了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順昌逆亡!


    法正身形微微一震,感覺到了顏良的身上,正散發著一股凜烈的殺機。


    正當這時,帳簾掀起,卻從帳外進入一員臉色通紅的女將,那女將,正是呂玲綺。


    法正見呂玲綺到了,便起身告辭,他這一走,帳中便隻餘下了顏良和他這義妹。


    “玲綺冷壞了吧,快過來爐子這邊坐。”顏良召呼道。


    呂玲綺笑著圍爐坐下,爐紅將她那原本為紅撲撲的臉蛋,映得是更加的鮮豔。


    “王兄,新編的三千神行騎,小妹都給王兄帶來了。”呂玲綺匯報道。


    “來的正好。”顏良點著頭道:“為兄已定下計策,不日間就要擊破曹賊,攻取長安,你這三千神行騎,正好派上用場。”


    聽得此言,呂玲綺花容頓露欣喜,激動得險些要熱淚盈眶。


    等了這麽多年,這一次,她終於離為父報仇,隻有一步之遙,如何能不激動。


    “小妹有一件事求王兄答應。”呂玲綺忽然拱手正色道。


    “說吧,什麽事。”


    呂玲綺貝齒緊咬,恨恨道:“此役若能擊破曹賊,攻陷長安,小妹懇請王兄將曹氏一族,統統都交給小妹處置。”


    果然不如顏良所料。


    顏良也未答應,隻笑問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曹氏一族。”


    “不能怎樣,當年曹操是如何處置我父親,今日我就如何處置他曹氏一族!”呂玲綺憤然的回答。(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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