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的張飛,怒下戰意,催督著三萬步騎,浩浩蕩蕩向魯陽城殺奔而來。


    進至魯陽城北五裏,張飛下令大軍停止前進,燕軍設立營壘,逼城下寨。


    安營已畢,張飛卻並未急於進攻,而是一麵派斥候飛騎北去,通知後軍的太史慈部即刻前來會合,一麵親率張燕等數十騎,逼近魯陽城偵察敵情。


    數十騎燕騎,在殘陽的西照之下,疾近了魯陽城,張飛駐馬大道,掃視遠近情況。


    遠遠望之,但見魯陽城頭,旌旗連綿,赤色的戰旗隨風卷動,如同赤色的浪潮一般。


    “魯陽城旗幟遮天,看來入援的楚軍為數不小,強攻隻怕不易呀。”張燕指著城頭,滿臉憂慮。


    張飛遠望敵城已久,猙獰的臉上,卻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什麽旗幟遮天,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張飛嘲諷道。


    張燕一怔,奇道:“翼德將軍何以見得?”


    “你們仔細看,敵城上的那些旗幟,大多可都是嶄新的。”張飛馬鞭遙指城頭,“今兩軍開戰已久,楚軍哪裏來的那麽多新旗,分明是敵軍為了虛張聲勢,連夜趕製而已。”


    張飛這般一說,張燕等人方才恍然大悟,眾人不禁對張飛皆生敬佩。


    “人言張翼德有勇無謀,卻不想他竟這般粗中有細,張翼德,果真是了得啊。”張燕心下對張飛大為佩服。


    歎服之餘,張燕又道:“敵軍縱使是虛張聲勢,但城中就算隻有一萬兵馬,我軍以三萬之軍,就想強行破城,隻怕仍有些難度呀。”


    張燕的顧忌,換來的又是張飛的一聲冷笑。


    “敵軍來援倉促,軍紀不整,此等兵馬有何可懼,我料攻之必克。”張飛傲然道。


    張燕不禁又奇道:“將軍又是如何看出敵軍軍紀不整?”


    張飛指著地麵說道:“你們看這地麵的腳印,倘若燕軍來勢從容,軍紀整肅,腳印怎會如此的淩亂?這分明是敵軍害怕被我騎兵殺到,爭相恐後想要擠進城中,如此軍心散亂之軍,難道還有什麽可忌憚的嗎。”


    張燕將地麵上的腳印,細細的審視了一番,果然便如張飛所說的那樣。


    認同了張飛判斷的張燕,這時不禁對張飛是更增敬佩,身上的鬥誌也不禁愈烈。


    “翼德將軍眼力了得,敵軍既是如此形勢,我軍更有何忌憚,將軍就下令攻城吧,我等必死命拿下魯陽,為將軍爭得這南征的首功。”張燕拱手慨然道。


    張飛哈哈大笑,豪然道:“今晚全軍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咱們就一舉拿下魯陽,狠狠的給顏良那狗賊一個下馬威。”


    大笑之中,張飛勒馬轉身,數十騎望著大營方向,絕塵而去。


    興奮而去的張飛,當然不會知道,他在觀察著敵情時,魯陽城頭,顏良也在注視著他“王兄,城外那數十騎燕軍,定是張飛前來探視我軍情,不若讓玲綺率軍殺出去,一舉擊殺了張飛那屠戶。”呂玲綺主動請戰。


    當年白門樓上,劉備勸曹操殺其父呂布的仇,呂玲綺永世不會忘記。


    劉備、關羽和張飛三人同氣連枝,呂玲自也視張飛為死敵,而今瞧見張飛就在城外,如何能不急於複仇。


    顏良卻淡淡道:“張飛有備而來,你縱然率軍殺了出去,也未必追得上他,況且為兄設下的示弱之計,不給張飛好好瞧瞧,如何能騙他明日放心的攻城。”


    “示弱之計?”呂玲綺清豔的臉龐,浮現出幾分不解。


    顏良指著左右,笑問道:“玲綺,你可知為兄為何要你在城頭多樹新旗嗎?”


    “多樹旗幟,自然是要壯我軍威,揚我聲勢。”呂玲綺不假思索道。


    “不是揚我聲勢,是虛張聲勢。”顏良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抹詭笑,“那張飛頗有些小智謀,他今來探視軍情,就是想瞧瞧我軍實力。當他看到我軍所樹旗幟,多為新製的戰旗時,必會認為我軍兵力不足,乃是趕製新旗,遍插城頭以虛張聲勢。”


    呂玲綺水靈靈的眼眸一轉,這才恍然大悟。


    緊接著,她又想起了什麽,奇道:“那先前王兄命小妹帶一隊人馬,往大道上亂繞一圈,莫非也是為了故意將道上腳印弄亂,讓那屠戶誤以為我軍軍紀散亂,以騙得那廝主動攻城嗎?”


    顏良笑而不言,當是默認。


    此時的呂玲琦,方始恍然大悟,徹底領悟了自己王兄諸般布署的深意。


    體悟之下,呂玲綺拱手道:“王兄布局精妙,此戰必勝無疑,玲綺願為王兄死戰。”


    “玲綺,你放心吧,為兄會讓你痛痛快快的大殺一場,痛快的為你父報仇血恨。”顏良撫著她的肩膀,笑著寬慰道。


    顏良這一撫,隻如鼓勵其他將領一樣,並無他意。


    但肩膀感受到顏良手掌的觸撫,呂玲綺的身子,卻是微微一顫,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直擊心底。


    呂玲綺那冷傲的臉龐,禁不住,竟是悄然的掠過了一絲暈色。


    她心中微微一蕩,卻不敢多想,忙是強抑心神,拱手道:“多謝王兄,若有機會,小妹必親手宰了那姓張的屠戶,將那廝的首級獻給王兄。”


    顏良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心兒怦怦亂跳的呂玲綺,不敢多有逗留,忙是以準備明日一戰為由,匆匆忙忙的拱手告退。


    ……一夜無事。


    次日天明,旭日東升未久,魯陽城東北麵,黑色的烏雲鋪天蓋地而來。


    漫漫的塵霧中,三萬燕軍的步騎,浩浩蕩蕩的向著魯陽城而來。


    城頭處,一萬楚軍已經肅然林立,緊握著手中的兵器,沉靜的等待著敵軍來攻。


    顏良方於城頭,眯著眼睛遠望敵軍,因是斜對著陽光,初升的太陽令他有些刺眼。


    張飛果然有用兵之能,懂得順光來攻。


    未幾,三萬燕軍逼近至城前三百餘步,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張”字的大旗下,張飛手提丈八蛇矛,威風淩淩而立,滿臉的猙獰。


    掃視魯陽城一眼,張飛沒有太多遲疑,厲喝一聲:“前軍,攻城,先入魯陽城者,重賞——”


    號令傳下,隆隆的戰鼓聲衝天而起。


    前軍處,一萬多燕軍在張燕的率領下,轟然出陣。


    刀盾手、弓弩手、雲梯、衝車,各式的兵種布列有序,邁著震天動地的腳步聲,向著魯陽城推進而來。


    城頭處,一萬楚軍將士,熱血激蕩,神經緊繃,無所畏懼的麵對著敵人的逼近。


    而顏良則翹著二郎腿,閑坐在城樓中,品著小酒,視即將到來的大戰若無物。


    他身經百戰的將士,麵對這一場區區的守城戰,又何需他這堂堂楚王親自出馬指揮。


    轉眼,敵軍已逼近至兩百步。


    城上城下,雙方的弓弩手開始互射,漫天的箭雨,在城牆之前的半空中,交織成了一麵天羅地網。


    燕軍在弓弩手的支援下,在刀盾手的掩護下,很快推進至了護城壕前,將壕橋架設在了護城壕上。


    萬餘燕軍冒著城頭的箭雨,迅速的通協壕橋,直抵城牆之下。


    百餘張雲梯與鉤梯,吱吱呀呀的被豎了起來,升城隊的燕軍刀盾手,開始呐喊著向上攀爬。


    城頭上,一萬楚軍則以羅石、擂木擊砸城下燕軍,以叉杆撐翻敵軍的雲梯,以弓弩瘋狂的射擊敵卒。


    一場激烈的攻防戰,就此展開。


    城頭上,楚軍的數量畢竟有一萬之眾,麵對這樣一個數量,燕軍想憑借區區一萬兵馬,就攻破城防,顯然不太顯現。


    強攻半個時辰無果,張飛按捺不住,遂命太史慈率一萬兵馬,加入攻城之戰。


    攻城的燕軍數量,一下子增加到了兩萬之軍。


    城頭上楚軍所承受的壓力,陡然間倍增,但這些勇敢的楚軍將士,卻無所畏懼,拚死的堅守著崗位。


    從清晨殺到正午,沿城一線,已是血流成河。


    原本以為楚軍軍心散亂,自己可以一舉擊破敵城,但是現在,卻未曾想到楚軍的抵抗,竟是如此的頑強。


    張飛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對敵軍的判斷,似乎有些太過自信了。


    隻是,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殺到紅眼的張飛,不拿下魯陽城已誓不罷休。


    惱怒之下,張飛再傳下號令,又將五千中軍步卒投入到了戰場。


    這一下,張飛隻餘下五千騎兵沒有動手,其餘兵馬,已盡皆的投入了攻城戰中。


    城樓之內,顏良最後一杯酒已飲下。


    他站了起來,緩緩的步出了城樓,舉目遠望著幾百步外,那五千燕軍騎兵陣。


    嘴角處,一抹陰冷的詭笑浮現。


    張飛已把所有步卒派上戰場,目標已達到,現在,也該是他顏良出手的時候了。


    目光陡然一聚,顏良沉聲一喝:“速傳令給文子勤和呂玲綺,命他兩路兵馬,即刻出擊!”


    “諾!”周倉應喝一聲,大步而出。


    片刻之後,城東南側,三堆烽火便被點燃,濃濃的黑煙直衝天際,方圓數十裏都清晰可見。


    當然,也包括幾百步外的張飛。


    眼看著敵城上空揚起烽煙,張飛的凶目中不禁閃過幾分狐疑,不知為何,心中更是隱約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賊軍這是在玩什麽把戲?”張飛嘴裏嘀咕著。


    正自狐疑間,驀然間,張飛耳中傳來隆隆的喊殺聲,那天崩地裂般的震動聲,似乎正從左右兩翼,飛快的逼近。


    “不好了,敵軍從我兩翼殺過來了!”眼尖的士卒,一聲驚叫。


    張飛心頭一震,急是舉目四望,果然見兩股漫天的塵煙,正從左右兩翼,飛速的向著己軍逼近。


    楚軍不是隻有一萬嗎,這兩路兵馬,又是從何而來!?


    張飛猙獰的臉龐,陡然間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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