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儀城,燕國的大旗,正在城頭獵獵的飛舞。


    張飛手扶著丈八蛇矛,虎目斜掃一眼那“燕”字大旗,懾人的凶目之中,湧動著幾分傲然。


    他張飛乃是涿郡人,涿郡屬幽州,而同為涿郡出身的劉備,正以“燕”為國號。


    素來以“燕人張飛”自稱的張飛,如今身為燕國的左將軍,統帥三萬先鋒軍,如何能不感到引以為傲。


    就在張飛傲然神思之際,城外斥候飛奔而來,言是約有兩萬的楚軍,正向著浚儀城殺奔而來。


    張飛立刻警覺起來,傳令諸軍登城,準備迎戰。


    未幾,果然見漫天塵土狂卷,數萬楚軍鋪天蓋地而來,不多時便殺至浚儀城下。


    近兩萬的顏軍,列陣於城下,擺出一副大舉攻城的耀武揚威之勢。


    那一麵“黃”字的大旗下,老將黃忠勒馬提刀,傲然而立。


    敵軍隻有兩萬,而張飛麾下的先鋒軍,卻有近三萬之眾,當張飛偵知敵軍數量時,頭腦便有些發熱,想要率軍出城一戰,一舉擊潰楚軍,奪取南征的首勝。


    但張飛很快又想起了,劉備命他嚴守城池,不得輕舉妄戰的叮囑。


    於是,張飛隻得強按下戰意,隻等挫敗楚軍的攻城。


    城外處,黃忠也不急於攻城,卻將長刀向前一招,七八騎虎背熊腰之士,便策馬奔出陣前。


    那七八騎楚卒直抵城前,扯起破鑼嗓門,衝著城頭便破口大罵起來。


    原來,這些楚卒皆乃嗓門粗大之士,今被黃忠派上前來,專門是為了叫罵。


    這些叫罵的楚卒,大罵劉備假仁假義,卑鄙無恥,大罵張飛膽小如鼠,從上到下把燕國有名有姓的君臣大罵了一遍。


    幾人的粗嗓門如洪鍾一般,嘹亮的罵聲,令沿城一線的燕軍,盡皆清晰可聞。


    張飛是越聽越怒,不多久已是氣得須發皆張,一腔的怒火猶如湧動的火山,幾乎就要炸烈胸腔一般。


    “狗賊顏良,欺人太甚,竟然敢辱我大王,我張飛非殺了你不可!”


    暴怒的張飛,一怒之下,已是將劉備的叮囑拋之腦後,當即點齊兵馬,大開城門,呼嘯著殺出了城去。


    兩萬多燕軍,在張飛的率領下,如洪流一般衝出城門,直撞向楚軍之陣。


    陣前處,眼見燕軍洶洶撲來,黃忠非但沒有畏色,嘴角反而是掠起了一絲冷笑。


    “大王和軍師所說不錯,這張飛果然是最易被激怒,哼,撤兵。”


    麵對洶洶而至的燕軍,黃忠也不與之戰,長刀一揮,當即下令全軍撤退。


    兩萬列陣的楚軍,迅速掉轉方向,後軍作前軍,望南便撤。


    奔殺而出的張飛,正處怒火焚身,豈肯善罷甘休,眼見楚軍敗逃,隻道是為自己的威勢氣懾,遂也不假細想,隻揮軍拚命的掩殺。


    黃忠卻頭也不回,隻一路向陳留方向退卻……浚儀城北,十裏。


    那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正在殘陽的夕照下,沿著大道向浚儀城徐徐挺進。


    身裹紅袍的劉備,神色倨傲,滿臉的自信。


    “過了浚儀城,再往南就是陳留,據聞顏賊的主力已盡集該城,軍師,我軍下一步當如何進兵?”劉備馬鞭遙指南邊問道。


    並馬而行的諸葛亮,遙著羽扇道:“我軍兵力占優,又有兩萬騎兵,可謂是占盡優勢,顏賊若據守陳留不戰,那我們就以輕騎抄襲其南,斷其糧道,顏賊若敢決戰,那也正中我們下懷,正好一戰斃之。”


    “軍師所言甚是,如此看來,此番南征,本王是必勝無疑了。”劉備一臉雄心壯誌。


    諸葛亮拱手笑道:“大王英明神武,今禦駕親征,自當攻無不克。”


    “哈哈——”劉備誌得意滿,欣然大笑。


    正得意間時,一騎斥候絕塵而來,直抵劉備馬前。


    “啟稟大王,敵將黃忠在浚儀城外叫戰,已為張將軍赫退,張將軍今正率兵馬窮追敵軍。”


    聽得此報,劉備麵露幾分欣慰,點頭讚道:“翼德果然是勇猛無雙,他這一勝當是本王揮軍南下的首功呀。”


    劉備這邊得意,諸葛亮卻是冷靜的緊,長眉暗凝,眉宇間反而有幾分憂慮。


    沉吟片刻,諸葛亮的神色陡然一變,急道:“大王,翼德將軍必是中了顏賊的誘敵之計,臣料那黃忠不戰而退,半路上必有伏兵等著圍擊翼德。”


    “什麽!”猛然驚醒的劉備,頓時麵露驚色,“軍師,那現在本王當如何以應?”


    “大王不必心急。臣料那顏良主力必不會遠離陳留,即使有伏兵也不會致命,請大王速派子龍率五千精騎南下,臣料不但可救得翼德,甚至還可反殺賊軍一場。”諸葛亮沉著道。


    劉備這才安下心來,喝道:“來人啊,速傳子龍前來。”


    ……浚儀城南,二十裏。


    兩萬燕軍在張飛的率領下,正沿著大道,窮追著敗退的黃忠。


    追擊未久,前方地勢漸狹,一片綿延的丘陵,起起伏伏於道路兩旁。


    一腔怒火的張飛,依舊在窮追,卻渾然不覺,在裏許外的一座小山坡上,一雙刀鋒似的眼目,以一種嘲諷似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他。


    “張飛雖有萬人之敵,更有幾分小智謀,但性情暴躁易怒,卻是他的致命弱點,大王對人心的把握,當真是分毫不著呀。”


    駐立於旁的龐統,微微而笑,言語中滿含著讚歎。


    顏良淡漠如水,隻冷冷一笑,揚鞭道:“時候差不多,是該收網的時候了。”


    王令下達,周倉急是傳下號令。


    山坡上,紅色的赤旗旋即高高的豎了起來,方圓數裏都清晰可見。


    震天的喊殺聲,如平地的驚雷一般,驟然炸響。


    大道兩旁的密林中,數萬楚軍傾巢而出,文醜、張遼所率的兩路伏兵,一時盡起。


    驟然殺出的楚軍,如無數柄利劍,頃刻間便將燕軍的長蛇陣截為數段。


    正自狂奔中的張飛,這下就傻了眼,一臉的洶洶之勢,轉眼就為驚愕所取代。


    “該死,我竟一時糊塗,中了顏賊的誘敵之計!”看著四麵圍殺而上的楚軍,張飛這才恍然驚悟。


    眼見中計,張飛不及多想,急叫道:“撤兵,速速撤兵——”


    大喝中,張飛撥馬轉身,縱馬舞矛望北而退。


    隻是,網已收起,又豈會容他輕易逃脫。


    左右大道,無數的楚軍衝湧而來,很快將兩萬燕軍分割包圍,數萬的敵我之軍,將本就不寬的大道堵得更是水泄不通。


    張飛瘋狂的舞著蛇矛,瘋狂的收割的人頭,縱使他有萬人之敵,一時片刻卻又豈能殺出重圍。


    正自狂殺之間,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張飛休走,納命來吧——”


    獵獵的殺氣,伴隨著那暴喝之聲,洶湧而來,張飛猛然轉頭,卻見一員虎狼之將,正縱馬舞槍,勢不可擋的斜不裏殺將而來。


    那威猛的楚將,正是顏良麾下上將文醜。


    但見文醜長槍開花,漫天的光點中,擋路的燕軍如螻蟻般被輾殺,威不可擋的直撞而來,手中鋼槍探出,直取張飛。


    避無可避,唯有一戰。


    張飛不及多想,急是抖擻精神,撥馬挺矛,奮然相迎。


    鏘——槍與矛,瞬間相擊。


    飛濺的火星中,交手的二將,身形均是微微一震。


    二人的眉宇中,皆是閃爍出幾分異色,似乎在同時為對手的武藝之強,而感到驚奇。


    隻是,身處於勝勢的文醜,隻微微一驚,旋即信心大漲,手中銀槍蕩出道道流虹,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撲向張飛。


    張飛也為對手的咄咄逼人激怒,喉嚨如鐵珠般一滾,暴喝一聲,縱矛迎擊而上。


    兩員當世絕頂之將,遂在這亂軍之中,戰成一團。


    文醜之武藝,雖屬當世絕頂,但比顏良卻稍遜一籌,若純屬實力,隻怕他還要略遜張飛分毫。


    隻是如今燕軍處於劣勢,正為楚軍所圍殺,己軍的不利,令張飛的鬥誌上已自挫三分。


    反觀文醜,卻仗著己軍的勝勢,倍心暴漲,精神大作,卻是越戰越勇,竟發揮出了超出平常的戰鬥力。


    此消彼漲,二人這場驚心動魄的高手對決中,文醜竟似略略的占了些許上風。


    張飛是越戰越心焦,越戰信心越是不足。


    山坡上,顏良馬駐遠望,清清楚楚的看清己軍的勝勢。


    此一役若是能斬殺張飛,這員劉備麾下第一猛將,對劉備的軍心士氣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此役過後,或許劉備就嚇破了膽,無心再戰,那麽今日的這場伏擊戰,就可能成為這場戰爭的轉折點。


    正當這時,忽見北麵塵土大作,一隊騎兵疾衝而來,勢如破竹一般,直撞入楚軍的圍團之中。


    劉備的援軍到了嗎?


    顏良眉頭微微一皺,即刻命人去打探。


    過不得多時,斥候飛奔而來,叫道:“啟稟大王,燕將趙雲率五千騎兵殺到,我軍阻擋不利,圍陣正為燕軍衝破。”


    趙雲,五千騎兵。


    顏良神色微微一動,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忌憚。


    但旋即,那刀削的臉上,卻恢複了從容。


    “果不出本王所料,看來劉備對張飛的莽撞也早有提防,竟然這麽快就派了援兵來。”龐統感歎道。


    顏良目光如電,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趙雲既到,看來也該是本王出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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