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數萬顏軍,洶洶如潮水一般,卷湧向了新道的東門。


    此刻,新道東門早已門戶大開,兩千多的蠻軍,也早就放棄了抵抗,等待著為顏軍所收降。


    他們原以為,自家的丞相出城歸降,這場戰爭便將就此結束,這班蠻人卻萬沒有想到,自家的雍丞相,竟然會被人家給一刀宰了。


    而且,狂湧而來的顏軍,那般殺氣騰騰之勢,竟似要將他們這些殘兵,也一網打盡一般。


    驚恐的蠻軍,轉眼間就土崩瓦解,抱頭鼠竄。


    震天的喊殺聲中,李嚴一馬當先,從那大開的城門,縱馬衝入了新道城。


    放眼望去,幾千號的蠻卒,就如同無頭的蒼蠅一般,正四處亂竄。


    李嚴眼眸中迸射著凶光,厲聲喝道:“殺光這些蠻狗,一個不留——”


    身後處,成千上萬的顏家軍將士,如決堤的洪流,從大開的城門湧入新道城,洶湧的撲卷向那些驚恐的蠻兵。


    身為蜀將的李嚴,先前在劉璋手下時,受盡了蠻夷的羞辱,心中所懷的憤恨之意,便如那蓄勢已久的火山一般。


    今日,平蠻最後一戰,這憤怒的火山爆發了,李嚴長刀左右開弓,大殺四方,他要用血腥的殺戮,來一洗曾經遭受過的恥辱。


    奔跑的蠻夷在嚎叫,伏地請降的蠻夷在哀求,怒火焚身的顏軍將士,卻視若不見,隻無情的將刀鋒斬下。


    漫天的血雨中,一條長長的血路,從城門直鋪向城池腹地。


    此時的孟獲,正率領著五百親兵,奔行在從北門趕往東門的街道上。


    前幾日顏軍進攻的重點,一直都放在北門,故今日一戰,孟獲自然是親臨北門,並將重兵集結在那裏。


    但孟獲卻沒有想到,顏良突然改變戰術,將進攻的重點,改放在了東門。


    孟獲更沒有想到的是,當初勸他接受劉璋的求援,建國稱王的雍闓,竟然會選擇在最後的時刻背叛他,從內部給了他致命一擊。


    當震驚的孟獲,率領著他的援軍,急急忙忙的趕到東門一線時,已然來不及。


    成千上萬的顏軍精銳,已襲卷了東門一線,正如潮水般向全城灌湧而去。


    此刻,南門、西門兩處,皆也為顏良突破,甘寧、龐德各率著精銳的兵馬,從四麵八方的灌入城中。


    大勢已去,徹底的去了。


    望著茫茫無盡的敵潮,孟獲的心頭,一股悲涼之意油然而生。


    腦海中浮現的,是當初他建國稱王的春風得意,是他統帥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出征的盛景。


    而今,一切的浮華皆煙銷雲散,此時的他,已是淪為孤家寡人的絕境。


    悲涼之餘,一股憤怒轉眼滋生。


    “顏良狗賊,竟敢把我堂堂大越之王,逼到如此地步,老子我跟你拚了!”


    悲憤的孟獲,大吼一聲,縱馬舞刀便迎著洶湧的敵潮殺奔而去。


    孟獲和他五百的蠻兵,就如同逆流的一葉孤舟,轉眼便被狂湧而來的顏軍巨浪吞噬。


    垂死掙紮的孟獲,拚命的舞刀亂戰,陷入了孤軍奮戰的境地。


    而他的那些殘卒,便淒厲的嚎叫著,轉眼便成了顏軍將士的刀下之鬼。


    亂軍中的孟獲,本是抱定了殺一個賺一個的必死決心,但當他身陷重圍,死亡步步逼近之時,卻忽然間心生膽怯了。


    “不,我不能死在這裏,我還要向顏良報仇的,豈能就這麽屈辱的死在這裏。”


    念及於此,孟獲急是撥馬向北,豈圖逃往尚未被攻陷的北門,從那裏殺出城去,看看能不能趁著混亂之際,逃出顏軍的重重包圍,逃往南中。


    孟獲相信,隻要自己能活著逃回南中,憑著他的號召力,必然可再聚起一支兵馬,繼續與顏良抗衡。


    孟獲抱著如此之心,舞刀狂戰,生生的衝破了周遭圍敵,單槍匹馬向著北門奔去。


    然而,當孟獲終於逃至北門時,他卻驚恐的發現,自己唯一的逃生希望,已然破滅。


    北門城頭,業已高聳著“顏”字的大旗,耀武揚威隨風飛舞。


    城門處,無數的顏軍已如潮湧出,刀鋒肆意的斬向那些惶恐的蠻卒。


    城門的中央處,顏良坐胯黑駒,懷抱青龍寶刀,高昂著頭,正欣賞著對蠻夷的這場屠殺。


    原來,適才斬殺了厚顏無恥的雍闓之後,顏良心知東門已破,那孟獲無力回天之下,很有可能轉往北門突圍。


    故是諸將揮軍入城時,顏良卻縱馬繞至北門,督促北門的圍軍,一鼓作氣攻陷了此門。


    恨極了孟獲的顏良,又豈會給他一絲逃生的機會。


    眼見顏良堵路,孟獲掉頭就想走,勒馬轉身之際,卻發現四麵八方處,已皆是顏軍的旗幟,顏軍的身影,他已是無路可逃。


    孟獲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深深的懼意,從心底升起,襲卷了他的全身。


    橫刀立馬的顏良,此刻,已是遠遠掃到了十餘步外,躊躇不決的孟獲。


    “孟獲,你已無路可逃,現在下馬乖乖的爬過來,孤或許會考慮讓你死之前少受幾分折磨。”顏良狂聲大喝。


    那洪鍾般的聲響,蓋過了嘈雜的亂局,直震得孟獲耳膜隱隱作痛。


    嘲諷輕蔑的言語,激怒了孟獲,激怒了他心中殘存的丁點傲氣。


    “士可殺,不可辱,我孟獲堂堂大越之王,豈能甘受那漢狗的羞辱,跟他拚了!”


    怒意已下,孟獲暴喝一聲,縱馬舞刀,如瘋了一般向著顏良衝來。


    周遭虎衛親軍齊齊一動,作勢便可衝上前去,阻擊那衝殺而來的孟獲。


    顏良不屑一哼:“喪家之犬,也敢在孤麵前丟人現眼,爾等都讓開,孤要親手收拾這狗東西。”


    號令下,諸將士焉敢不從,忙是讓作兩邊。


    顏良撥馬上前數步,橫刀立馬,巍如山嶽,傲然麵對著疾衝而來的孟獲。


    見得顏良欲親自迎接他的挑戰,孟獲心中不禁暗喜,暗忖顏良狂妄托大,竟然敢跟自己單打獨鬥,自己正可憑著超強的武藝,將顏良一舉擊殺。


    即使接下來,會為顏良的士卒圍殺致死,但殺了顏良這個死敵,也算夠本了吧。


    懷著這般心思,孟獲戰意陡然大作,拍馬呼嘯而至,手中的戰刀高高揚起,直斬向顏良的麵門。


    一騎一刀,轉眼而至。


    “顏賊,受死吧——”孟獲暴喝聲中,那明晃晃的刀鋒,呼嘯而至。


    沉靜如冰的顏良,嘴角處,卻掠過一絲不屑的冷笑。


    眼眸中,殺機陡然一聚,猿臂如影而動,手中那柄青龍刀,已如電光一般襲出。


    刀勢去之太快,孟獲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顏良身法時,那青龍刀已斜擊而至。


    吭——轟鳴聲中,飛火四濺。


    洶湧的巨力狂襲而至,如潮水一般灌入孟獲的身體,直震得他氣血翻滾,一瞬間竟有吐血的衝動。


    而他手中的那柄戰刀,更是被震得倒撞出去,虎口酸麻的他,險些就沒能將大刀拿住。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初次和顏良交手,此時的孟獲卻才驚恐的發現,顏良強大之處,並不隻在於用兵如神,就連這武藝,竟也是強到這般地步。


    超凡絕倫的武藝,變化莫測的用兵,令多少敵將伏首的氣度……諸般種種,此時的孟獲,竟在瞬息間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麵對的敵人,非是尋常的凡人,而是天神一般。


    驚怖分神之際,顏良臂影如風而動,青龍刀已如狂瀾怒濤一般,洶湧襲至。


    孟獲之武藝,不過與其妻祝融不相上下,又豈是顏良的對手。


    今顏良深恨孟獲,連戲弄的餘地都不留,一上手就拿出了真本事,幾招間便將孟獲逼得倉皇應付,破綻百出,幾乎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驚恐的孟獲,麵對著顏良狂風暴雨的攻擊,已是手忙腳亂,完全失了章法。


    數招走過,但聽得“哐”的一聲金屬激鳴,孟獲手中的大刀脫手飛出。


    就在孟獲還來不及驚愕時,顏良手中的青龍刀,已反手拍出,一刀,正中孟獲之背。


    青龍刀的重量,再加上顏良臂力,這一刀拍下去的力道之強,可想而知。


    但聽得孟獲慘叫一聲,諾大的身軀已從馬上被拍飛,重重的摔落於地。


    當吐血的孟獲,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時,顏良那巍然的身軀,已擋在了他的麵前。


    刀鋒已然抬起,顏良似是當場就要取孟獲的性命。


    “大司馬饒命,孟獲知錯了,求大司馬開恩,開恩啊。”


    生死一線間,孟獲果斷的拋棄了所有的尊嚴,所有的自恃,奴顏婢膝的向著顏良伏首請罪。


    “爬過來,爬過來孤就考慮一下。”顏良橫刀駐馬,冷冷道。


    曾經的大越王,今卻要如狗一般,爬向顏良求活,孟獲要是這麽做了,所有的尊嚴已蕩然無存。


    一臉羞愧的孟獲,眼眸之中,忽然間閃過一絲異色。


    於是,他猶豫了半晌,還是跪了下來,低著頭,咬著牙,一步步的爬向了顏良。


    片刻後,這位蠻夷之王,便如狗一般的,匍匐在了顏良的跟前。


    顏良則狂笑著,傲然暢快的享受著羞辱孟獲的快感。


    匍匐於地的孟獲,隻道顏良放鬆了警惕,右手悄悄的移向腰際,摸到了那柄貼身的匕首。


    狠狠一咬牙,孟獲眼中凶光畢露,陡然間跳起,手中匕首直刺向顏良,大叫道:“顏賊,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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