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想轟轟烈烈的戰死,以成就他的英名,孤豈能叫他如願,漢升莫急,且看戲吧。”顏良冷笑著否絕了黃忠的請戰。


    馬超為什麽要叫戰,就是因為他不想屈辱的死在那些小兵的手裏,想與顏良大戰一場,就算最終戰死了,說出去也算死得壯烈。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馬超或許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通過與顏良的決戰,來趁勢斬殺了顏良。


    馬超的心裏的這點小算盤,又如何能瞞得過顏良的銳利如鷹的洞察力。


    姓馬的想要決戰,想死的有尊嚴一點,顏良偏不成全他。


    耳聽馬超的瘋狂叫戰,顏良卻隻當他在放屁,完全無視,隻令士卒們繼續圍湧而上。


    四麵八方的戟槍刀影,層層疊疊的圍掃而上,圍陣中的馬超縱然使出渾身的懈數,亦難衝出重圍。


    “顏良狗賊,來與老子一戰啊,來啊——”


    馬超憤怒的狂叫著,回應他的,卻隻有顏良冷笑的目光,還有殺之不盡洶湧而上的兵潮。


    馬超的心越戰越悲涼,他知道,顏良這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的要將他圍殺在這小兵的人海之中。


    西涼雄獅雖武藝絕頂,但終究隻是血肉之軀,沒有三頭六臂的他,麵對著成千上萬的士卒,也隻不過是滄海一栗罷了。


    苦撐半晌,馬超的臂上背上,已是身負數創,就連胯下的戰馬,同樣已是傷痕累累。


    流淌的鮮血,染紅了那銀色的戰袍,曾經威風淩淩的錦馬超,如今,隻不過是一隻甕中之鱉,狼狽而淒涼。


    “顏良,來與我馬超決一死戰啊——”


    氣喘如牛的馬超,依然在狂妄的叫囂,隻是氣勢卻愈弱,再也找不出那份狂勁。


    “老將軍,你百步穿楊的絕技,已經很久沒有展示了,孤想要你射中馬超的左臂,你可做得到嗎?”顏良戲笑道。


    “主公就瞧好吧。”黃忠正手癢難耐,巴不得顏良能下令。


    當下黃忠便取下硬弓,彎弓搭箭,那寒光流轉的箭鋒,悄然已瞄向了圍陣中的馬超。


    手指一鬆,開弓如彎月,箭出似流星。


    一道寒光破風而出,穿越層層血霧,直撲馬超而去。


    此時的馬超已是疲憊不堪,鬥誌和注意力均是大減,明明察覺有冷箭襲來,但遲滯的動作,卻難如從前那般及時閃避。


    更何況,放箭之人,乃是有著弓神之號的長沙之虎。


    噗!


    一箭,準確無誤,正中馬超左臂。


    馬超悶哼一聲,劇痛之下,身形晃了一晃,險些沒能坐穩。


    左右的顏軍士卒趁著這一破綻,急撲而上,刀槍無情的召呼向馬超。


    臂傷極深的馬超,隻能忍著劇痛,拚盡全力舞槍抵擋,堪堪的戰退了這一波的狂攻。


    雖是從險象環生中苦撐了下來,但黃忠那一箭已令馬超戰力驟減,令其應戰之時愈加的吃力。


    顏良看著苦撐的馬超,目光卻冷峻如冰,沒有丁點的同情之色。


    當年宛城一戰,馬超率四萬西涼大軍入侵之仇,顏良永世都不會忘記。


    那時的他,隻不過初據新野、宛城等荊北數城,實力不可謂不弱小,馬超那西萬鐵騎的入侵,險些就讓顏良沒能熬過那一關。


    今時平蜀,馬超這廝又是不斷的與己作對,這新仇舊恨,顏良豈能不報。


    “漢升,再射一箭,這一次孤要你射他右肩。”顏良又冷冷的發下了命令。


    黃忠也是許久沒有用弓,今難得有個機會,可以在顏良的麵前展示,自然精神抖擻。


    黃忠當即振作精神,開弓又是一箭射出。


    那破風而出的利箭,不偏不倚,正中馬超的右肩。


    “好箭法!”顏良一聲喝彩。


    左右將士,均也無不為黃忠的神射而叫好。


    三軍將士盡皆振奮,馬超卻愈加的痛快,黃忠的第二箭,已是射到他七葷八素,幾乎再難支持。


    顏良還嫌不夠,接下來的時間裏,又命黃忠接二連三的放箭,而且,每一箭,顏良都不令射中要害。


    片刻之後,馬超的肩上、臂上、腿上和背上,已盡紮滿了箭矢,那諾大的身軀上,足足有插了七八支箭之多,整個人渾若刺蝟一般。


    遍身中箭,披頭散發,鮮血淌遍全身,往昔威風淩淩的馬超,今已變成了一隻狼狽慘烈的困獸,隻能掙紮在垂死的邊緣。


    此時的馬超,槍式已完全失了章法,隻如瘋子一般四麵亂掃,喘息如牛的口中,卻仍不忘喃喃的詛咒著顏良。


    戲耍馬超已夠,顏良已無心再看馬超垂死的表演。


    “大戟隊,上吧。”顏良揚鞭一喝。


    號令傳下,圍攻馬超的士卒聞令,迅速的退往了四周。


    狂舞狠銀槍的馬超,忽覺四周敵卒不知為何漸退,還以為顏良打算放他一條生路,絕望的心頭,旋即閃過一絲希望。


    但轉眼間,那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就為顏良所擊碎。


    沉重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的口號聲中,四麵之敵重新圍了上來。


    這一次圍上來的顏軍不同先前,乃是數百虎熊戟士,這些戟士手中所執之戟,近有兩人之長,密密麻麻,如死神的獠牙一般森然可怖。


    發此長戟陣圍成一圈,縱然馬超有呂布之勇,也將無從施展,因為他手中的銀槍,根本就觸及不到執戟的敵人。


    馬超的心頭一陣劇痛,他知道,顏良這是不打算玩了,準備要他的性命。


    “殺馬超——”


    “殺馬超——”


    五百戟士,齊聲咆哮,四麵八而來,向著圓形圍陣中心處的馬超步步逼近。


    驚慌的馬超,用銀槍亂撥著戟林,身數數箭的他,卻再難有力氣蕩開那些逼來的戟林。


    一步接一步,那森然的戟林,最終將馬超圍縮到方圓不足尺許的狹窄之地。


    環顧著四麵密密林林的戟鋒,馬超的瘋狂已盡數不在,所餘下的,唯有驚慌。


    “殺——”顏良揚鞭一喝。


    號令下,五百戟士幾乎在同一時刻,將手中的長戟狠狠的推出。


    “啊——”馬超慘叫一聲,全身已盡為戟鋒刺中。


    戟士們齊齊用力,將長戟上挑,竟是將馬超生生的從馬上挑了起來,高挑在了半空之中。


    此時的馬超,仰麵朝上,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無助的蚱蜢一般,撲騰著四肢。


    然後,戟士們在同一時間收戟,半空中的馬超,便是重重的摔落下來。


    因是馬超身穿重甲,此時他被數不清的戟鋒刺中,竟是一時片刻未死,那血淋淋的身軀隻能在地上滾來滾去,卻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圍兵如浪而開,顏良縱馬提刀,緩緩的步入圍陣,勒馬於馬超身前,冷冷俯視著馬前這個落魄的西涼屠夫。


    “馬超,當年你率四萬兵馬,入侵孤之南陽,可有想過會有今日之下場。”顏良冷冷的質問。


    馬超也當真了得,這個時候,他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隻是,他的眼中再也沒有傲氣,所餘下的,隻有對顏良的畏懼。


    “顏兄,事已至此,馬某願意歸降於你,有我馬超為你做前驅,顏兄你何愁不能縱橫天下。”


    馬超終於服了,竟然向顏良請降。


    有那麽一瞬之間,顏良還真的是想收降馬超。


    以馬超統帥騎兵的本事,再加上他在西涼的號召力,將來顏良若北取關中,馬超必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


    隻是,那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罷了,顏良的嘴角浮現的,卻隻是一抹嘲諷似的冷笑。


    “馬超,似你這般反複無信之徒,孤若是收降了你,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第二個劉璋,你以為孤會這麽笨嗎。”


    顏良嘲諷之際,殺意已在凝聚。


    提及劉璋,馬超臉上頓顯愧色,卻又道:“劉璋弱軟無能,所以馬某才會叛他。顏兄你乃當世梟雄,馬某自對你心服口服,你若想鯨吞天下,豈能不用我這般猛將。”


    馬超倒是大言不慚,好似他乃稀世奇珍一般,他歸降於誰,誰就得歡歡喜喜,如獲至寶一般收納。


    隻可惜,他碰上的卻是顏良。


    “馬超,你確實是當世難得的猛將,不過,就憑你敢跟孤稱兄道弟,孤就不能留你這禍患。”


    顏良語氣陡然肅殺,手中的青龍刀已然握緊。


    “顏良,你要想清楚,你若殺了我,就損了一員當世無雙的大將!”馬超有點慌了,喘著氣叫道。


    顏良冷笑一聲,漠然道:“孤麾下猛將如雲,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馬超,休要再廢話,安心的去吧。”


    話音方落,猿臂掄起,青龍刀已如電光一般橫斬而出。


    “不——”


    驚恐的慘叫聲中,那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已然飛上半空。


    西涼屠夫,反複無信的禍患,就此隕命。


    手刃仇敵,顏良的心頭,一陣前所未有的暢快。


    旁邊龐德歎息了一聲,撥馬上前,拱手道:“主公,馬超雖可恨,可末將終究曾伺奉過他,末將鬥膽,請主公準許末將把他葬了。”


    “公義當真乃義士,就依你之言,將馬超厚葬了吧。”顏良大度道。


    馬超雖要必殺,但顏良麾下,尚有馬岱和龐德這樣的馬家舊將,且馬雲祿又是自己的夫人,很快還將為自己誕下骨肉,顏良自不能不給他們一些麵子。


    龐德沒想到顏良答應得這般痛快,欣喜之下,自是萬般的感謝。


    就在顏良撥馬欲走時,忽有兵士從山坡上飛奔而來,大叫道:“啟稟主公,那劉璋還活著,如今已被小的們活捉,請主公示下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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