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花鬘,已是完全忘記了何為尊嚴,何為羞恥。


    饑餓到極點的她,腦海裏隻餘下一個字:


    吃。


    她埋頭於肉酒間,瘋狂的吞食著食物,仿佛已感覺不到身後顏良正對她做的一切。


    血脈賁張的顏良,如雄獅一般,肆意征伐著他的獵物。


    這一間小小的屋中,轉眼之間,就為無邊的春色所填滿。


    風雨如晦,雷電交加。


    當雲收雨歇之時,暢快淋漓的顏良卻發現,眼前這蠻女,仍在狼吞虎咽著食物,她甚至連盤中的殘渣都不放過,統統都吞噬一盡。


    怒氣宣泄一空,顏良放聲狂笑,起身揚長而去。


    許久之後,花鬘才終於將案上所有的食物,統統都塞進了自己的腹中。


    徹底擺脫饑餓的她,喘著粗氣躺倒在了地上。


    身體重新恢複了力氣的她,神智也漸漸清晰起來,直到此時,她才想起,方才顏良對她做了什麽。


    兩行眼淚從眼眶中悄然滑落,花鬘的心中,泛起幾許辛酸,還有幾分懊悔。


    “父王啊父王,你好端端的,為何要起兵跟顏良作對呢,你可把女兒害苦了啊……”


    躺在地上的花鬘,再不敢對顏良懷有憤恨,心中所有的,隻餘下對她父親孟獲的幽埋怨。


    ……幾十裏外,蜀夷聯軍大營。


    劉璋驚呆了,張任驚呆了,就連來自於關中,極有見識的馬超,也是滿臉的驚諤。


    因為,在他們的麵前,正有一隻隻龐然巨獸,凶凶的經過。


    準確來說,那是一頭頭的南中大象。


    這個時代沒有動物園,大象這種東西,一般隻有王公貴族才能有幸一睹,劉璋縱使坐守益州十餘年,也未曾見過南中的大象,更別說是來自於北方關中的馬超。


    這一次,他們不僅是看到了大象,而且是看到了幾千頭巨象,沿著岷水河畔徐徐走入大營。


    連綿的象群,簡直如同移動的山脈一般,聲勢極是赫人。


    但見那每一頭大象,都是全副武裝,上麵坐有兩三個人,一人禦象,一人執長兵器,另一人則攜弓弩。


    整頭大象,就是一座集遠近兵器於一身的移動小城堡。


    如此龐大的象兵隊,隻將劉璋和他的蜀兵,看得是嗔目結舌,目瞪口呆。


    而那孟獲,卻是洋洋自得,滿臉得意的笑容。


    眼見象兵到來,他先前臉上的陰霾,已是一掃而光,此時又重新恢複了狂妄。


    半數象兵已入營,卻見一頭龐然巨象,直抵孟獲跟前,一名麵目猙獰的夷帥大象背上跳下。


    “屬下木鹿,拜見大王。”麵目猙獰的夷帥,直拜在孟獲的腳下。


    “木鹿洞主快快請起。”孟獲哈哈大笑,將木鹿親手扶起,“本王早聽聞洞主有一支厲害的象兵,今日一見,果然是了不得,有了洞主的象兵,本王何愁顏良不破。”


    “大王,今屬下既然到了,就以讓屬下率象兵做先鋒,大軍直取南安,屬下必殺那顏良一個片甲不留。”木鹿拍著胸膛,十分的自信。


    孟獲興奮得意到極點,鬥誌昂揚大作,當即下令明早時分,全軍再度北上南安。


    ……幾天後,斥候飛奔入南安城,將蠻軍的最新情報,送到了顏良的案前。


    此時的顏良,正與法正以及諸將領,共商著南下用兵之事。


    這一道南蠻軍最新的情報,不禁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象兵?我早聽說南中傳說有巨獸,名為大象,沒想到這大象還可以上陣打仗?”老將黃忠奇道。


    “南中多象,不少部族都以象代馬,我也早聽聞南中有象兵,此前卻從未曾見過。”就久居益州的法正,也對象兵所知無多。


    甘寧卻不屑道:“大象又如何,我就不信那東西能擋得住咱們的強弓硬弩。”


    “強弓硬弩,對象兵是無用的。”法正搖頭道,“那大象本身外皮甚厚,堪比一層天生的重甲,蠻夷們還在大象外麵,再裹一層象骨所作的骨甲,如此一來,即使是咱們的弩車,都未必能傷到大象。”


    法正這番話,令在場諸將,無不嘩然驚悚。


    弩車的威力有多強,諸將們可都是清楚的,那玩意兒可是能將鐵盾穿透後,還能連穿兩名披甲士卒。


    今這大象卻連弩車都傷不到,其防禦力這恐怖,實在是令人駭然。


    “如此龐然巨物,看起來倒似極難對付。”顏良眉頭微微一皺,陷入了沉思。


    堂中諸人,盡皆沉默了下來,就連足智多謀的法正,也眉頭緊鎖,一時片刻似是難以想到破解之策。


    大堂中,陷入了沉默中。


    正當這時,帳外周倉步入,拱手道:“啟稟主公,外麵有一人自稱建寧人李恢,想要求見主公。”


    建寧人李恢?


    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名,浮現於顏良的腦海,顏良依稀記得,此人在諸葛亮南征之時,立功頗重。平南中後,李恢又為蜀國常年鎮守南中,保得後方的安穩。


    “傳他進來吧。”顏良擺手道。


    過不多時,卻見一名文質彬彬的年輕儒士,從容步入了大堂。


    “建寧李恢,久仰大司馬威名,今特來投奔,請大司馬收納。”李恢拱手一拜,開門見山,直接點明了自己歸順的意圖。


    顏良今番平定南夷,正愁身邊沒有一個對南中熟悉的人才,今李恢主動來歸,無異於雪中送炭。


    顏良心情大好,當即親下階來,親李恢扶起,好生的讚賞撫慰了一番。


    主臣已定,李恢又笑道:“恢今來歸順主公,還有一件禮物要獻於主公,還請主公笑納。”


    獻禮?


    看著李恢那自信的笑容,顏良隱約猜想到,李恢口中的“獻禮”,並非那麽簡單。


    “不知德昂給孤獻上了什麽寶物?”顏良興趣頓起。


    “恢從南麵來時,聽聞那孟獲調了木鹿的象兵北上,恢想主公雖用兵如神,但對應戰象兵,一時片刻未必能有什麽良策,故恢此來,特為主公帶來一道破象兵的計策。”


    此言一出,顏良精神大作,堂中法正等諸文武,亦是大感驚喜。


    “原來昂德竟有破象兵的妙計,你真是為孤雪中送炭啊。”顏良興奮道。


    李恢謙遜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妙計,隻是恢久居南中,早聞蠻夷中有支象兵,料想倘有一日南夷反叛,這象兵必為大患,故恢閑來無事,便私下琢磨出了一條對付象兵的法子。”


    看來這個李恢也頗有遠見,早料到蠻夷早晚必有一叛。


    顏良讚賞了一番李恢,便問他如何破解象兵。


    李恢便將他的計策,諉諉的道了出來。


    眾人聽著愈覺新奇,個個皆是一臉異樣,仿佛覺得此計太過奇怪一般。


    “昂德,這個辦法,能奏效嗎?”法正也表示了懷疑。


    “孝直放心,恢家中也養了數頭大象,我曾用此法試過多次,絕對有效。”李恢極是自信。


    顏良也不多猶豫,當即道:“既是德昂如此有信心,那孤就信你,就照你的方法去辦法。”


    “多謝主公信任。”李恢拱手一謝,卻又道:“隻是此法尚需要些準備時間,而今孟獲的象兵已在北進的路上,不數日便可抵達南安,這時間似乎有點不足。”


    顏良叫李恢不用擔心,他自有辦法來拖延蠻軍的進兵。


    當下顏良便傳出軍令,命甘寧率一支兵馬迅速南下,在孟獲軍是進的大道上,四處挖掘溝壑,以遲延敵軍的進兵速度。


    孟獲的象兵雖然身形巨大,但行動卻遲緩不便,蠻軍每遇溝渠,不得不停下來將溝填平,方才能驅使大象順利通過。


    甘寧沿路且挖且退,四五十裏的路上,不知挖了有多少道溝渠,這一道道的障礙,至少讓蠻軍的進軍速度放慢了一半。


    孟獲的大軍是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一倍的時間,才進抵南安以南七裏。


    安營下寨已畢,孟獲當即寫下一道同樣張狂的戰書,派人送往南安,向顏良挑戰。


    在孟獲看來,顏軍沿途挖掘溝渠,正好表明他們畏懼自己的象兵。


    猖狂的孟獲的想法很簡單,以象兵一戰摧垮顏良的主力,然後,他就可以騎著大象,一路平推向成都。


    甚至,孟獲在想,如果他的大象能適應北方的天氣的話,他不僅僅可能奪取成都,還可以再往北推,讓他的大象踏平漢人的天下,把大漢國的地盤,統統都變成他大越國……“哈哈哈——”駐馬遠望的孟獲,思緒興奮下,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就在孟獲狂笑之聲,南安城頭,顏良已經收到了他那封狂妄的戰書。


    立於城頭遠眺,顏良隱約已經能看到,敵營之中,那一頭頭移動的龐然大物。


    動物園的大象顏良見過,但幾千頭大象同時聚集在一起,那般壯觀的景象,顏良卻才是第一次看到。


    這還是從遠處觀看,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從近處看時,會是何等一種駭人的情景。


    腳步聲響起,李恢步入了城上,拱手道:“主公,破敵之物,均已準備完畢。”


    時間剛剛好。


    顏良嘴角將那道戰書扔往了城下,冷冷笑道:“孟獲既然要玩,那陪就好好陪他玩一玩吧,傳令下去,明日全軍盡出,決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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