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刀鋒,卷起腥紅的血色尾跡,挾著怒濤般的威勢,向著太史慈直斬而去。


    刀鋒未至,那凜烈之極的殺氣,已先強壓而來。


    亂戰中的太史慈,猛覺幾近令人窒息的殺氣,從背後狂壓而來,回頭之際,驚見一員老將已輾殺而來。


    長沙黃漢升,早已威震江東,太史慈一眼便知那殺來之將,必是黃忠無疑。


    麵對著狂斬而來的刀鋒,太史慈不及多想,隻能拚力舉刀相擋。


    吭——沉悶的一聲金屬激鳴,太史慈那高舉的雙臂,竟是給黃忠這當頭襲來的一刀,擊得生生屈下了三分。


    “這老家的勁力,竟強到這般地步……”


    屈臂的太史慈,心下震驚不已,卻是想不到,一個年老至此的老將,臂上的力道竟然還這般驚人。


    太史慈一咬牙,奮力的將黃忠的大刀扛起,正待反擊時,黃忠長刀已反掃而出,第二刀橫斬而來,直卷向他的腰際。


    太史慈根本沒有時間思考,隻能咬緊牙關,倉促的再擋。


    長沙之虎,怒發廉頗之威,便與那曾經的江東第一猛將,廝殺在了一團。


    層層疊疊的刀影,如狂瀾怒濤一般,紛飛的斬向太史慈,每一刀下去,都有開山之力。


    轉眼之間,二人已是走過了三十餘招,年邁的黃忠氣息如常,而年富力強的太史慈,卻已顯勉強之勢。


    黃忠同顏良一樣,同屬絕頂的武將,而太史慈的武藝乃一流頂級,雖號稱江東第一猛將,但比起絕頂的黃忠來說,依然要遜色三分。


    當年曾與顏良交手,力戰不敵的太史慈,這時便悲涼的發現,自己不但打不過顏良,竟連眼前這個老家夥也打不過。


    眼見那老家夥刀上的力道,越來越猛,自己是越戰越吃力,太史慈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而周圍,上千上千的顏軍士卒,正如潮水一般湧入大營,肆意的輾殺他殘存的部下。


    自己武藝不及,部下又損失殆盡,遭受輾殺,太史慈那個心涼透頂啊。


    再戰二十餘招,黃忠已是占盡優勢,刀刀摧命,逼得太史慈是隻有狼狽應對的份。


    太史慈心裏邊知道,再這麽死撐下去,他不是死在黃忠的刀下,也要喪命於數以萬計的圍軍之下。


    “周都督,我太史慈已經盡力了,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


    絕望之中,太史慈萌生了一絲求生之念,猛然間潛能激發,暴走如狂。


    手中的大刀,戰力陡增,轉眼間扭轉了劣勢,竟是反將黃忠逼得有些倉促。


    黃忠也怒了,低喝一聲,奮發神威,手中的力道也再次增強。


    就在黃忠打算以強對強,強壓下敵人暴走的氣勢時,太史慈瞅得空隙,卻是跳出戰團,撥馬便望北去。


    太史慈要逃。


    黃忠豈容他就這般從眼皮子底下溜走,急是縱馬舞刀而追,隻是這營中廝殺混亂,而逃跑的太史慈對大營的熟悉程度,又遠勝於黃忠,當黃忠追出二十餘步時,太史慈已消失在了亂軍之中。


    讓太史慈奪命而逃,黃忠便將一腔的惱火,統統都發泄在了那些周軍小兵身上,滴血的長刀瘋狂的舞動,如收割稻草一般,肆意的收割著敵卒的人頭。


    鮮血赤染,遍地屍體,不多時間,殘存的兩千周軍,已是被輾殺殆盡。


    不到一個時候,城東南的這座大營中,就豎起了顏軍的旗號。


    攻破大營的黃忠,留下數千兵馬守營,隨後就率領著殺戮未盡興的大軍,轉向去圍攻壽春城。


    壽春南門處,駐馬遠望的顏良,清楚的看到了敵營中,那高高飄揚起的“黃”字大旗。


    顏良知道,黃忠不負所望,已在最短的時間裏,攻陷了敵營。


    犄角之勢已失,此時,困守壽春城中的周瑜,已是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淩公績何在?”興奮之下,顏良高聲喝道。


    “末將在。”淩統縱馬出列。


    顏良青龍刀遙指敵城,傲然道:“孤命你再率一萬兵馬上陣,助甘興霸為孤一舉蕩平壽春城。”


    “諾。”


    早就按捺不住戰意的淩統,等的就是這一刻,欣然應命,策馬飛奔而去。


    隆隆的戰鼓聲,震天撼地,“淩”的大旗飛舞向前,那一萬精銳的步軍,追隨著淩統衝殺而去。


    千萬人奔跑的聲勢,幾乎將大地要踏碎,而那如浪的旗海,更是鋪天蓋地而去。


    此時,甘寧正指揮著兩萬升城軍,拚死的對壽春南門進行狂攻,而淩統軍的加入,使得攻城的部隊,已達到了三萬之眾。


    原本就勢不可擋的顏軍將士,此時士氣更盛。


    一名名年輕的將士,冒著城頭落下的羅石檑木,還有那如雨的箭射,不惜性命的爬上雲梯,一人戰死,後麵的人爭先恐後的補上去。


    屍體已在城牆根下積了厚厚一層,鮮血淌入護城河中,竟將整條河麵染成了赤紅。


    城頭的抵抗何其之頑強,但顏軍將士卻越戰越勇,絲毫不見銳氣將近的跡象。


    城上的周瑜,此時已是焦頭爛額,他已經把自己的統兵能力,發揮到了最大,生生的憑著自己超群的指揮能力,率領著四千鬥誌低下的兵馬,頑強的抵擋了顏軍將近一個時辰的進攻。


    身邊的士卒,已經被城下的亂箭,射殺了七八百人,周瑜幾乎已到達了抵擋的極限。


    焦頭爛額的周瑜,隻能寄希望於他的守城之軍,還有太史慈的守營之軍,能夠抵擋到顏軍銳氣喪說,隻要能抗下這最強的一輪進攻,他就還有希望。


    但很快,周瑜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就此破滅了。


    東城一線,喊殺之聲震天,大股大股的顏軍,正撲湧而至。


    舉目向東遠望,原本應該高高豎立的“太史”大旗,已然為“黃”字大旗所取代。


    周瑜痛苦的明白,旱營已失,太史慈不知生死,此刻的他已是徹底的孤軍奮戰。


    盡管周瑜還殘存一絲鬥誌,但他那些士氣低落的士卒,僅存的鬥誌,在城前顏軍狂攻,以及旱營失陷的雙重打擊下,終於是土崩瓦解。


    堅守的氣勢,驟減。


    而城前的三萬顏軍,則趁著這高昂的鬥誌,從沿城一線處處突破,成百上千的戰士,終於是攻上了壽春城頭。


    淩統舞刀,甘寧執戟,兩員大將身先士卒登上敵城,瘋狂的殺戮,斬開一條條血路。


    蟻附於城牆上的顏軍士卒,爭先恐後的爬上城來,加入到殺戮殘敵的盛宴之中。


    數千殘存的周軍再難抵抗,死的死,逃的逃,整個南門一線,已是全麵的崩潰。


    伴隨著一聲破裂的轟響聲,巨大的城門也被顏軍的衝車撞開,數不清的顏軍將士,從破碎的大門中,蜂擁而入。


    殺到眼紅的顏軍將士,衝城之後,也管不得是敵兵還是尋常百姓,隻要見到活口,大刀就無情的斬下。


    城頭上的周瑜見難以抵擋,不得不從城頭退了下來,率領著不到千人的周軍,沿著街道步步後撤,與衝入城中的顏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此刻,東門,西門,北門,壽春諸門相繼失守,六萬的顏軍如圍城的洪水,從四麵八方灌入壽春城,向退守城中央處的殘兵圍殺而去。


    城外處,顏良仰首看到城樓上,那高高樹起的自家旗號時,沉靜如水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幾分欣慰的笑容。


    縱馬提刀,顏良率領著虎衛親軍,奔向壽春城。


    衝入城中,踏著長長的血路,踩著敵人的屍體,顏良縱馬直奔向殘敵而去。


    此刻,周瑜和他僅餘下不到四百的親軍,退入了城中央處的都督府。


    這四百精銳的親軍,寧死不屈,憑借著都督府的高牆,依然在做著頑強的進攻。


    灌湧而入的顏軍諸路兵馬,很快將整個都督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四麵八方的狂攻。


    盡管因為地勢狹窄,顏軍的優勢兵力無法施展開來,都督府一時片刻不至於被攻陷,但周瑜卻清楚,他的失敗已經無可挽回。


    當眾親軍還在頑抗之時,失魂落魄的周瑜,卻已經黯然的離開,獨自一人退入了正堂之中。


    諾大的廳堂,已是空無一人,一片的狼藉。


    得知城牆失陷,顏軍攻入壽春之後,都督府的那些仆丁奴婢們,很快便做鳥獸四散,在逃跑之前,還將府中值錢的東西,搜刮了一空。


    邁著灌了鉛的雙腿,提著那柄滴血的佩劍,周瑜有氣無力的走上階去,一屁股癱坐在了他的上座。


    案上殘存的酒肉尚未撤去,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在這裏與諸將悲涼的對飲,以宣誓將要死戰。


    黯然的周瑜,將那一壇子舉起,仰頭灌進了嘴裏。


    大股的酒水從嘴角淌出,濕遍了他的衣甲,整整一壇酒飲過,周瑜已是披頭散發,渾身酒血汙濁。


    那頹廢,那憔悴之狀,哪裏還有半點江東美周郎的風範。


    大堂之外,喊殺之聲陡增,正向著大堂這邊迅速的逼近,周瑜知道,府牆已破,顏軍已經攻破了他最後一道防線。


    周瑜苦笑了一聲,不堪的臉上,盡是自嘲與悲涼。


    “我堂堂江東美周郎,竟然敗給了一個無惡不作的下賤武夫,諷刺啊,真是天大的諷刺,哈哈——”


    周瑜跟瘋了似的,放聲大笑起來,大笑的同時,他緩緩提起了長劍,將那染血的劍鋒,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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