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對關羽而言,再沒有比顏良這麽讓他恨到咬牙切齒的敵人了。


    尤其是白馬那一戰,他信誓旦旦的立下豪言,要取如“插標賣首”一般的顏良人頭。


    然而,正是顏良,讓他顏麵掃地。


    所有的仇恨,關羽等的就是今天,眼見顏良現身,關羽猛攻幾刀,將戟法散亂的呂玲綺逼退,撥馬轉身,徑向顏良殺奔而來。


    關羽有恨,顏良又何嚐不是。


    當年白馬之戰,穿越未久的他,跟關羽可是無怨無恨,而那紅臉之徒,卻竟險些致自己於死地,此仇,顏良如何能忘。


    而當初自己初據新野,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塊安身立命之地,那關羽卻又率軍來搶。


    這屢屢的相逼,如此的仇恨,對於有仇必報的顏良來說,豈能夠忘記。


    如今在這肥水之畔,再度撞見,顏良亦是怒火噴發,狂殺則上。


    兩騎當世絕頂的刀將,相對衝殺而來,所過之處,一切阻擋的生命,都如落葉一般被掃蕩。


    仗著赤兔馬的速度,關羽勢如閃電,狂撲而至。


    手中處,那一柄青龍刀,更是勢著毀滅一切的威勢,狂襲而來。


    關羽的刀法,果然非同尋常,這借著馬速的一刀,其力足以摧碑裂石。


    隻是,關羽還是從前的關羽,今昔的顏良,卻已非當初的顏良。


    自與關羽交手之後,顏良更與諸多當世絕頂的武將過招,經過多年的經驗積累,他的武藝早已勝於當初。


    更何況,眼下的顏良據有三州之地,他信心與他的武藝,更是雙重增長。


    麵對著關羽威不可擋的一招,顏良麵色沉靜如水,猿臂舞動,手中的戰刀從容擊出。


    長河般的力道,滾滾而出,那正大雄渾的刀勢,迎擊而上。


    兩柄刀,瞬息撞擊。


    吭——某一個瞬間,周圍的士卒隻覺耳膜震動欲裂,頭目幾乎眩暈。


    兩刀相撞所發出的驚鳴之聲,直將左右之人震得心神眩蕩。


    關羽與顏良,錯馬而過一的瞬間,身形均是微微一震。


    這些年來,與顏良交手的武將數不勝數,這還是頭一次能有人讓他身形一震。


    關羽的前三板斧的力道,當真是非同小可,盡管顏良絲毫無懼,但他心中卻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關羽,實為他多年以來,所遇到的最強的對手。


    而關羽所震動的,不僅僅是身體,更是他那驚異的心。


    他清楚的清得,當年白馬一役,自己萬軍之中去取顏良首級,也是同樣的一招,盡管顏良也擋了下來,但那時的顏良,卻擋得頗為吃力,神色間更見幾分驚悚。


    但今天這一擊,顏良卻擋得如此的輕鬆,如此的從容。


    顏良的氣勢,顏良刀上的勁力,與幾年前相比,竟似判若兩人。


    震驚之下的關羽,猛回頭時,顏良卻已勒馬橫掃,傲然而立。


    顏良長刀指向關羽,冷笑道:“關羽,當年白馬城外,你想偷襲於孤,卻為孤挫敗,怎麽,難道你沒吃夠教訓,還想要故伎重施不成。”


    那“稱孤道寡”的高高在上,那諷刺的言詞,那輕蔑戲謔般的冷笑。


    諸般種種,就像是一柄利刃,無情的掃刮著關羽強烈的自尊心。


    關羽怒了,前所未有的怒,那一張紅臉,氣得幾乎漲紅到快要變紫。


    “關羽,敗局已定,何不下馬投降,你不就是喜歡女色嗎,隻要你投降,你要多少美人孤都給你,甚至是你那嫂嫂糜氏和甘氏,隻要你說一聲,孤都可以送給你。”


    顏良愈發的“肆無忌憚”,公然的戮關羽的軟肋。


    耳聽著顏良如此“侮辱”,關羽氣得肺都要炸了,暴喝一聲:“背主之賊,焉敢相辱,我不斬你人頭,誓不罷休——”


    暴喝聲中,關羽縱馬舞刀,如發狂的野獸一般,咆哮而上。


    “背主之賊麽,哼,你們這些偽君子,就不能換點新鮮的罵詞嗎,這麽多年了,還是這幾句。”


    顏良卻不急不怒,冷笑一聲,揮刀縱馬,從容迎戰。


    兩人再度交手,兩具鐵塔般的身軀,兩柄殺人無數的戰刀,激烈的交戰在一起。


    關羽就如同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不惜氣力,瘋狂的狂攻不休。


    而顏良刀法卻穩如泰山,刀勢如長河一般綿綿不絕的使出,穩穩的應下關羽一刀狂似一刀的攻擊。


    發狂的關羽,全然不顧左右形勢,無視自己的軍隊已全麵敗潰,隻全身心的想要擊殺顏良,以解心頭之恨。


    顏良就是要用言語激怒關羽,誘使他失去理智,一味的逞強而戰。


    那樣的話,即使自己無法依靠武力擊殺關羽,也可以借著兵將的優勢,將孤軍奮戰的關羽玩死。


    “義兄,我來助你——”


    喘過氣來呂玲綺,強打起精神,縱起方天畫戟,欲要相助。


    顏良卻出手之際,高聲道:“這猴屁股臉交給為兄,你去把敵軍殺光,一個都不留。”


    顏良雖恨關羽,但也有他的傲氣,若是在一員女將的相助下,合力殺了關羽,反倒成就了關羽的英名,反而折了自己的銳氣。


    你關羽狂,我顏良更狂,你不是自信武藝天下第一嗎,那老子我就親手打破你的神話,摧毀你扭曲的自尊。


    呂玲綺雖恨關羽,但兄長之令卻不敢不遵,遂是指揮著騎兵,狂殺那些零亂逃跑的徐州軍,將胸中的憤怒,統統都發泄在那些螻蟻之卒身上。


    此時的關羽,更加怒了。


    顏良的那一句“猴屁股臉”,幾乎讓關羽氣到要吐血。


    這麽多年來,無論遇上什麽樣的敵人,縱使是呂布那樣的當世第一武將,對他關羽也是頗為尊敬。


    而偏偏顏良這個匹夫,卻似那市井粗魯之徒一般,言語竟是如此惡毒無禮,完全對他無半點的敬意。


    憤怒已極的關羽,青龍刀狂斬如風,層層疊疊的刀影,將顏良包裹其中。


    顏良卻從容不迫,手中戰刀舞成鐵幕,沉穩如山的擋下了關羽狂暴雨般的進攻。


    轉眼之間,百餘招已過。


    關羽唯有那前三板斧,讓顏良稍感到吃力,在其後的招式,雖亦是當世刀法中絕頂的招數,但顏良卻已能從容的應付。


    如果說白馬之役時,關羽的武藝還稍稍勝過顏良一籌,那麽今日顏良的武藝境界,已於顏良不相伯仲。


    關羽想憑著那狂暴之氣,一股作氣的拿下顏良,簡直是癡心妄想。


    麵對著從容不迫的顏良,關羽那狂暴的刀式漸漸減弱,青龍刀上的威力一減,更是無法占得上風。


    轉眼之間,又是百餘招走過。


    心情平靜下來的關羽,開始越來越焦慮。


    他萬沒想到,顏良的武藝竟然成長到這般地步,如此比拚下去,隻怕最後就要演變成一場拚體力的鏊戰,沒有千餘招,豈能分出勝負。


    但冷靜下來的關羽,卻發現左右的士卒越戰越少,不是被敵騎所殺,就是狼狽而逃。


    再瞅得空隙掃視戰場,關羽更是驚詫的發現,他們周劉聯軍已是全麵敗潰,喪失鬥誌的士卒,正瘋狂的逃跑,而那“周”字的大旗,更已消失在了戰場上。


    周瑜,已經見勢不利,先行而逃了!


    “廢物,這班廢物!”


    關羽心中大怒,對周瑜這個“豬一樣”的盟友,更是輕蔑氣憤到了極點。


    憤怒之餘,關羽更是意識到,再這樣戰下去,自己的兵將逃跑一空,自己就要變成孤軍奮戰。


    那個時候,就算他空有一身絕世的武藝,又如何能擋得住千軍萬馬的圍攻。


    心念於此,關羽氣勢驟然而減,手中的刀法力道很快就顯出了疲勢。


    顏良敏銳的覺察到,關羽必是意識到了形勢不利,動了逃跑的念頭。


    “關羽,有膽別跑,咱們今兒就分出個勝負。”顏良隻怕關羽逃走,便又言語相激。


    關羽正待怒時,十餘步外,猛聽一人大喝一聲:“主公,黃忠前來助你一臂之力。”


    原來,黃忠殺敗了中央的敵軍,已縱馬舞刀趕了過來。


    黃忠威震中原,他的名號關羽也是聽說過的,如果放在先前時,關羽必不以為然,但在今時這種劣勢下,他深知黃忠一旦加入戰團,跟顏良聯起手來,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情急之中,關羽高聲叫道:“姓顏的狗賊,你使詐計,倚多取勝,實是小人所為,改日關某再取你首級!”


    話音未落時,關羽搶攻幾刀,已是撥馬跳出戰團,向著西北大營就逃。


    顏良和斜向而來的黃忠,急是縱馬而追,隻是那關羽仗著赤兔馬的速度,片刻間已拉出十餘步的距離。


    看來今日關羽鐵了心要逃,攔是攔不住了。


    顏良見得黃忠殺到,靈機一動,急叫道:“漢升,你的神箭何在?”


    經得顏良提醒,黃忠猛然省悟,急是掛住戰刀,卸下所負硬弓,手起一箭便是射向十餘步外的關羽。


    那一箭,去勢如風,從側麵直撲關羽的要害。


    關羽耳聽弦響,知是有冷箭襲來,本能的就欲躲避,隻是黃忠這一箭可非同尋常,來勢快如閃電,當關羽欲避之時,那箭已急撲而至。


    生死之際,關羽不及多想,急是欲舉起青龍刀相擋。


    隻聽的“噗”的一聲,那箭貼著刀鋒而過,直中關羽的右臂。


    關羽悶哼一聲,隻覺右臂劇痛,手中青龍刀拿捏不住,竟是脫手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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