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一喝,懾人的殺意,如火而燃。


    許攸心頭亦微微一震,他知道,一場大戰,很快將再度開啟。


    “周瑜麾下有兵近兩萬,劉備留給關羽鎮守徐州之後,至少有近兩萬,除卻留守徐州之兵,關羽至少可向淮南派出一萬的援軍,這樣一來,淮南的敵兵就能達到三萬左右。”


    許攸不愧是情報網絡的主管,對周瑜和關羽的兵力可謂是了如指掌。


    “我軍若想攻下淮南,至少也得動用兩倍,也就六萬的兵力,這也就是說,我們至少得為此役征調七八萬左右的民夫,如今秋收在即,從戰亂方休的揚州抽出八萬的青壯力,隻怕會對秋收造成不小的影響啊。”


    許攸提出了他的顧慮,而這個顧慮,顏良更不可小視。


    前番曠日持久的平吳戰爭,已經消耗了庫存的大半糧草,今年的秋收好壞,將直接決定來年顏良用兵的力度,這一點自不能不顧忌。


    “子遠所說也有道理。”顏良微微點頭,凝眉沉思。


    秋收不能影響,但關羽向淮南派援軍在即,顏良也不能坐視他兩家聯手,構築好防線,以逸待勞坐等顏良來攻。


    正當這時,親軍來報,言是龐統已到。


    顏良精神一振,遂叫將龐統傳入。


    過不得片刻,龐統入內相見,顏良便將周劉合流的情報,令許攸道與了龐統。


    龐統眉頭微凝,陷入了沉思。


    這位奇貌不揚的謀主,走到了壁上所懸的地圖前,仰頭凝視著那片廣闊的天地,思慮著破敵之策。


    顏良的目光,亦跟著在徐揚之間遊移,那一顆絲毫不遜色的頭腦,同樣在飛速的轉動著。


    而且,顏良的視野,還要更廣闊。


    忽然之間,他眼眸一動,猛似想到了什麽,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興奮。


    與此同時,龐統亦麵露微笑,似是有了應對之策。


    “周瑜此人,出身顯赫,素來高傲。而這關羽,雖有萬人之敵,但同樣目空一切,對士大夫尤為輕視。主公想想,這兩個高傲的人若是聯手,會是鐵板一塊嗎?”


    龐統輕捋著短須,嘴角揚起了詭異之笑。


    顏良聽得此言,眼眸不由一亮,龐統的話,正是提醒了顏良。


    曆史上的關羽,為劉備鎮守荊州,不就是因為輕視手下的官吏,結果使得人人生怨,當東吳的大軍殺到時,荊州文武官員,無不望風降,故才輕易丟了荊州的嗎?


    周瑜向劉備求援,而非歸降,那就證明周瑜仍想據有淮南,並非真正願意聽從劉備號令。


    而關羽這個人,又極為孤傲,既要援助周瑜,多半會認為他自己才是聯軍的統帥。


    這兩個高傲的人,必然會為了領導權而彼此猜忌,那個時候,便正是他顏良從中漁利的時機。


    “明白了,周瑜向劉備求援是沒錯,隻可惜劉備用關羽用錯了人,周劉聯軍不足為懼矣,關羽想來摻合一腳,讓他盡管來好了,孤正好將他們一並收拾了。”


    顏良的語氣中,豪不掩飾著自信。


    這時,龐統又淡淡笑道:“統以為,可先發千餘神行騎北上,利用騎兵的機動優勢,襲擾合肥。如此,既可疲憊敵軍,又不致於影響秋收,待秋收結束之後,再提大軍北上不遲。”


    以輕騎騷擾……龐統的話,提醒了顏良。


    自征吳以來,顏良大部分時間都在進行著水戰,他的幾千萬精銳的騎兵,已是許久沒有派上用場。


    而顏良的騎兵數量,雖不及曹操,但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是要勝於劉備的,更別說連騎兵都沒有的周瑜。


    “嗯,士元言之有理,子遠,未知現在廬江郡有多少騎兵?”顏良目光轉向了許攸。


    許攸掐指一算,答道:“濡須口目下約有輕騎一千五百,由張文遠統領。”


    張遼麽,曾經的曆史上,合肥不正是他揚名天下之地嗎。


    “好,就傳孤之軍令,命文遠率一千五百輕騎北上,給孤狠狠的騷擾淮南之敵!”顏良威名一喝,下達了軍令。


    將令已下,當天的軍事會議就此結束。


    在下令張遼率輕騎北上的同時,顏良又命荊揚二州的諸路兵馬,加緊向廬江一線集結。


    結束了軍議,顏良帶著一腦子的戰略,還往了後府。


    此時的顏良,實際上腦海還有一個全新的計策,隻是在尚未能完善之前,他決定暫不與龐統等謀士分享。


    懷揣著思緒,入得後院時,顏良一抬頭卻撞上了張仲景。


    “屬下拜見主公。”這位須白皆白,飄飄然有仙風道骨的名醫,拱手見禮。


    是張仲景,顏良新任命的醫曹從事。


    張仲景和華佗之類的名醫,雖為後世所推崇,但在當今這個時代,醫者的身份卻被視為下賤的營生。


    似張仲景這等名醫,之所以受人尊敬,並非他醫術高明,而是因為他本身乃世族名士出身,隻是業餘時間愛好醫學而已。


    顏良身為穿越者,他自有著超人一等的見識,自然深知醫學的重要性。


    故是顏良遷軍府於應天後不久,便在他的大司馬霸府中,新增了一個醫曹,任命張仲景為醫曹從事。


    這醫曹的主要職責,便是搜集天下名醫,組建專業的軍醫營,每遇戰事,隨軍而行,以救死扶傷。


    除此之外,醫曹還要建為醫學館,招收醫徒,由名醫們傳授醫學知識,培養年輕的醫者。


    “仲景怎麽有空前來,是不是醫學館方麵有什麽要求,盡管與孤提便是。”顏良以為張仲景乃是為了醫學館之事而來。


    張仲景卻淡淡笑道:“主公為醫學館撥下巨資,足夠數年之支,屬下怎還敢有他求。屬下今來,乃是為三夫人診視身體。”


    三夫人?雲祿?


    “雲祿她生病了嗎?”顏良奇道。


    張仲景嗬嗬一笑,拱手道:“三夫人非但沒有生病,屬下還要恭喜主公才是。”


    恭喜我?


    顏良怔了一下,茫然片刻,眼眸猛然一亮,“仲景,莫非是雲祿她……”


    “三夫人有喜了,屬下自當要恭喜主公才是。”張仲景拱手笑道。


    果然,果真是馬雲祿懷有身孕了。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顏良,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心頭便湧起了狂喜之色。


    繼小顏良淵之後,我顏良終於又要有第二個自己的血脈了,那種狂喜的心情,瞬時間令顏良如上雲端。


    如今的顏良,已是三州之主,令天下群雄為之忌憚的大梟雄,麾下統禦的子民,何止百萬。


    對於擁有著如此霸業的顏良來說,僅僅一個兒子,一個繼承人顯然是不夠的。


    僅僅一個兒子,會讓麾下的那些群臣,覺得自家主公人丁稀少,血脈不旺,這同樣會讓他們感到心有不安。


    如今馬雲祿懷有身孕,倘若能再為顏良生下個兒子,對顏良自是喜事一樁,對他麾下的子民來說,自也不失為一件值得歡慶之事。


    “那她的身子怎樣,孩子可有什麽問題嗎?”顏良興奮起來,少了幾分威儀,添了激動。


    張仲景拱手笑道:“主公且寬心,方才屬下已為三夫人仔細診視過,三夫人的身體很好,脈相也平穩,相信定會母子平安。”


    顏良這才寬心,遂也顧不得再與張仲景多言,忙是大步流星的趕往了內院。


    當顏良步入馬雲祿的房中時,卻見黃月英已經在那裏了,正坐在床邊,正躺在床上的馬雲祿說笑。


    見得顏良一臉喜色匆匆而入,黃月英笑道:“妹妹呀,看來夫君也聽到了喜訊,這不,巴巴的趕來看你了。”


    馬雲祿見顏良到了,忙欲從床上坐起來。


    顏良見狀,趕緊上前幾步將她按下,關懷道:“你現在可是有孕在身的人,千萬別亂動,免得傷了胎氣。”


    見得丈夫如此關懷,馬雲祿心中一陣感動,但聽著顏良的話,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妾身不過懷胎不到兩個月而已,況且妾身習武出身,身體好的緊,夫君不必這般緊張。”馬雲祿淺淺笑道。


    一聽到“習武”二字,顏良反倒更緊張了起來。


    他眉頭一皺,馬上鄭重道:“從今天開始,再不準你碰兵器,連騎馬都不許,你隻安心的在府中養胎便是。”


    “那怎麽行啊,天天讓妾身呆在府中,憋也憋悶死了,妾身還想隨夫君去征戰淮南立功呢。”馬雲祿嘟著嘴抱怨道。


    “征什麽戰,立什麽功,隻把身體養好,給孤生下個健康的兒子,那就是最大的功勞。”


    顏良表情嚴肅,口氣決然,馬雲祿撒了半天嬌,也知丈夫是關懷自己,隻好作罷。


    顏良又安慰了馬雲祿一會,向周圍下人叮囑吩咐了半天,命他們悉心的照料三夫人,不得有半點馬虎,那“碟碟不休”的樣子,與平素的威儀截然兩樣,隻將黃月英和馬雲祿看得都笑了。


    安撫了半天,顏良方才出得房來,好讓馬雲祿休息。


    “夫君,近有傳聞我大軍正在集結,是不是夫君很快就要出兵淮南了?”黃月英隨口問道。


    顏良的腦海中,立時想起了那樣醞釀之事,他便道:“出兵淮南已成定局,孤正為此事要找夫人商議。”


    找我商議?


    黃月英花容一動,麵露幾分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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