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獸!


    如果大喬未出現之時,黃蓋聽到有人如此侮辱他的主公,黃蓋多半會抱著主辱臣死的心思,拚了命的也要去維護孫權的名聲。


    但是這個時候,黃蓋僅僅隻是身形一震而已。


    那湧到嘴邊的噴慨,方欲出口之時,卻給黃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因為,“侮辱”孫權的不是別人,而是大喬。


    那個他曾經尊稱為“主母”,那個受人尊敬的小霸王的正室夫人。


    盡管黃蓋心裏有一百個不情願,但他卻絲毫不敢懷疑大喬所說的每一個字。


    事實就是如此,那個他一直效忠,貌似明主的孫家二郎,竟然是一個為苟活求全,不惜將自己的嫂嫂,還有自己的親侄兒,送給死敵的無恥之徒。


    黃蓋活了大把年紀,自問閱人無數,他還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之人。


    而這個厚顏無恥,形如禽獸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出生入死,為之所賣命的主公。


    黃蓋的心,一下子就涼透了。


    他無力的癱坐在那裏,臉色難過,雙目失魂落魄,甚至連憤慨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的精神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黃蓋已是對孫權失望透頂。


    這正是顏良所要的效果。


    顏良的嘴角微微上揚,向周倉使了個眼色,周倉便即派人把大喬送下山去。


    “黃老將軍,你現在應該認清孫權的真正麵目了吧。”顏良將目光轉向了黃蓋。


    黃蓋一臉陰雲,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半晌後,黃蓋長吐了一口氣,默默道:“就算孫仲謀是那樣的人,你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你既嘲諷老夫忠於孫仲謀,老夫再歸順於你,豈不更遭人嘲笑。”


    聽得黃蓋之言,顏良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黃蓋就困惑了,茫然的看著顏良,實不知他因何不以為怒,反而還笑得如此開心,而且,笑聲中還摻雜著諷刺的意味。


    “有何可笑?”黃蓋臉又是一沉。


    顏良收斂了諷笑,緩緩道:“本將當然是在笑你的識人之能,把本將跟孫權那小子相提並論,你的眼界可真不是一般的差。”


    黃蓋又是驚疑,又是茫然,一時不知顏良此言深意。


    “不錯,本將比孫權更狡詐,手段更狠辣,不過本將素來是敢作敢當,從沒自吹自己是仁義之主,孫權那個裝模作樣的偽君子,他配和本將相提並論嗎。”


    狡詐,狠辣,這些在別人看來是貶低之意的評價,顏良卻毫不介意,坦坦蕩蕩的受之。


    而且,顏良那狂傲的話氣,竟似還深以為榮。


    顏良的這份坦蕩,這份自信,實是黃蓋生平所未曾見過,這位江東老將,不禁心頭為之一震。


    這一刻,原本懷有的恨意,正飛速的消散,黃蓋的心頭,隱約對顏良竟產生了些許敬意。


    “黃公覆,降還是不降,給個痛快話!”顏良看出黃蓋已然動搖,當即又使出了激將之法。


    黃蓋陷入了沉思,深深的沉思。


    石亭內外,一片的沉靜。


    黃蓋的心,卻似那山下淹城之水,濤濤不絕。


    沉吟半晌,黃蓋緊凝的眉頭終於鬆開,抬頭說道:“將軍想要老朽投降也可以,不過老朽卻還有一事相請,希望將軍能夠答應。”


    “說。”顏良很痛快。


    “老朽希望顏將能夠留孫紹公子一條性命,也算為孫伯符將軍留下點血脈,唯有如此,老朽才能安心的歸順於將軍。”黃蓋到底於孫家還是有些情誼,不忍孫家就此絕後。


    趕盡殺絕向來是顏良的作風,但遠離江東,生性懦弱的小兒孫紹,卻根本不懼威脅。


    顏良早先就答應過孫尚香,要留孫紹一條命,而今黃蓋既提出了同樣的請求,顏良自是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


    當下他便欣然道:“既然公覆有此請求,那本將就答應了你所請,留那孫紹一條小命。”


    得到了顏良的承諾,黃蓋這才放下了心,原本凝重的臉上,漸為釋然之色所取代。


    頓了一頓後,黃蓋毅然起身,拱手道:“末將黃蓋,拜見主公。”


    江東名將,老將黃蓋,終是歸降。


    此時的顏良,自然是興奮不已,當即將黃蓋扶了起來,“老將軍,什麽話也不用說,來,咱們喝酒。”


    左右侍從,忙將兩杯酒奉上,顏良和黃蓋一杯幹盡,主臣二人,皆是麵露欣慰之色。


    黃蓋乃孫家三代老臣,在江東極有名望,他今歸降,對於江東那些未臣之士,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心理影響。


    在顏良看來,黃蓋的歸降,將成為一個極好的榜樣,再過不了多久,孫氏集團便將土崩瓦解,江東豪傑更將紛湧的倒向自己。


    當天顏良心情甚好,與那黃蓋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回,直喝到半醉之時,方才回往山腳大營。


    興致未消的顏良,並沒有回自己的大帳,而是去往後營,直接去了小喬的營帳。


    ……大帳中,紅燭搖曳,那兩姐妹正促膝長談。


    “姐姐,今日顏將軍把你接到山下去,沒有對姐姐你做什麽吧?”小喬忍不住問道。


    那一句“做什麽”,顯然是另有含義。


    大喬臉畔一紅,忙道:“你瞎想什麽,他敢把我怎麽樣。”


    “姐姐別誤會,我隻是見姐姐先前回來時,臉色似乎有些沉重,所以就以為姐姐被顏將軍……”小喬不好意思說下去。


    大喬便解釋道:“你想多了,我臉色沉重,是因為在山上看到了黃公覆,那顏良逼我把先前的那些醜事向黃公覆說了一遍,所以我才會心情不好。”


    對於大喬而言,被孫權獻給顏良這件事,始終對是對她尊嚴有辱之事,如今被迫再提,自會感到不悅。


    小喬這才恍然大悟,歎道:“看來顏將軍的手段,果真是詭詐不已,以黃公覆那脾氣,若是知道孫權作出此等不恥之事,隻怕一氣之下,降了顏將軍也說不定。”


    經過小喬這麽一提醒,大喬旋即才明白,今日顏良叫她前去的用意。


    原來,自己隻是顏良勸降黃蓋的工具而已。


    念及於此,大喬眉頭頓凝,再耳聽著小喬一口一個“顏將軍”,心中便愈是不悅。


    “妹妹,你……”


    大喬正待責備自家妹妹時,帳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


    “見過主公。”


    “小喬夫人可在裏麵嗎?”


    “在。”


    是顏良的聲音!


    二喬身形俱是一顫,卻不想這大晚上的,顏良怎會忽然來到小喬的帳中。


    小喬忙是站起身來,準備施禮迎接,大喬卻皺眉道:“我不想見他,且往內帳去避一避,待他走了我再出來。”


    說著,大喬已是三步並作兩步,避往了內帳。


    大喬前腳剛進去,顏良後腳已不待通傳,大步徑直而入。


    “妾身見過將軍,將軍怎這麽晚了,還來探視妾身。”小喬盈盈一禮,聲音柔弱。


    今日的小喬,雖隻著了件素雅的襦衣,更不曾施有脂粉,但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少婦風韻,卻有著勾人心魄的味道。


    “怎麽,本將什麽時候來探望,還要經過夫人的允許嗎?”顏良昂首而入,順勢在小喬的肥臀上用力抓了一把。


    小喬臉畔生暈,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其實她心下已認了命,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任由顏良的擺布。


    如果說平時的話,小喬恐怕已順從忍受,但如今姐姐自在後帳聽著看著,小喬自然就覺得不自在起來。


    紅著臉的小喬,下意識的往旁側了側身,避開了顏良虎爪的蹂躪,強顏笑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整個江東很快都將是將軍的天下,將軍想去哪裏,什麽時候去,誰人又敢有阻攔。”


    這些日來,小喬也乖了許多,很討巧的用奉承話來取悅顏良。


    顏良哈哈大笑,揚長而入,轉身一屁股坐在了皮榻上。


    “本將今天喝得有些多了,去,給本將倒些茶來。”興勃昂然的顏良,有點把小喬當丫環來使。


    曾經的周大都督夫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又何曾做過端茶倒水這等下賤的事,顏良這命指使,對小喬的尊嚴來說,又是個打擊。


    小喬心中雖是不悅,但卻不敢不從,隻得卑微的服從。


    倒好茶水,小喬跪坐下來,挪到了顏良的跟前,雙手將茶奉上。


    堂堂周郎的女人,如今卻給自己端茶倒水,這種成就感,自有一種不言而喻的痛快。


    而內帳處,透過縫隙暗窺的大喬,當她看到自己出身高貴的妹妹,竟如那下賤的婢女,卑躬屈膝,毫無尊嚴的給一個粗魯的武夫端茶倒水時,心中不禁暗生憤意。


    而小喬,自知姐姐正在後邊看著,心中也愈是尷尬,卻又怕顏良覺察,隻能強作淡然之狀。


    內外糾葛之下,此時的小喬,反而透出一股別樣的韻味。


    顏良的腦海之中,不禁浮現出了當日船艙時的那段快事,那般曼妙的感覺,很快襲遍了全身。


    那一雙鷹目之中,悄然燃燒起了一絲邪笑。


    當小喬看到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時,她那嬌弱的身軀,不禁就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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