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陳到的調侃,袁譚既是惱火,又有些茫然。


    到了哪裏?什麽和軟蛋兄弟團聚?


    望著船外茫茫的大海,還有那曲曲折折的海岸線,袁譚滿臉的迷茫。


    “這裏哪裏,劉備到底想幹什麽?”袁譚惱火的問道。


    陳到指著遠處的海岸,冷笑道:“看見沒有,對岸就是漁陽郡了,我家主公仁慈,不遠千裏的讓本將送你跟袁熙團聚,你還不好好謝謝我家主公。”


    漁陽!幽州!袁熙!


    袁譚的腦海中,霎時間閃過無數個念頭,他怎麽都想不通,劉備為何會把他從海路送往自己二弟的地盤。


    袁譚驚恐了,迷茫了,不解了,以他的智謀程度,根本想不出劉備此舉的用意。


    震驚半晌,袁譚茫然的問道:“劉備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陳到歎了一聲,“我家主公說了,當初他軟禁於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我家主公已與袁尚休戰,袁尚向主公索要你,主也餘心不忍,不想把你交給袁尚,也不想再讓世人誤會,故才大發仁慈,命我將你送往袁熙處。”


    陳到這一番話,似乎是劉備對袁譚心存愧疚,不好意思再將他扣留,卻才忽發善心,把袁譚交給了更傾向於他的袁熙。


    袁譚聽了這番話,不禁麵露驚奇之色,似乎不敢相信劉備竟會突然間“良心”發現。


    戰船轉向,徐徐向著漁陽郡的海岸駛去,陸地已越來越近。


    袁譚那幽州之地,本是驚奇的臉上,悄然間掠過一絲詭秘的冷笑。


    “劉備,你假義假仁,縱虎歸山,我袁譚早晚有一天會讓你後悔,嘿嘿~~”


    ……數千裏外,徐州。


    下邳城,州府後院中,劉備正與一襲白衣的年輕人對弈。


    劉備眉頭緊皺,久久不肯落子,而白衣青年,卻是輕搖羽扇,神態閑然自若。


    糾纏了許久,劉備終還是將手一攤,無奈笑道:“孔明先生棋藝遠勝於我,這一盤我還是隻有認輸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隻輕搖羽扇,輕輕的撿拾起棋盤上的棋子。


    劉備一邊幫著撿拾,一邊道:“孔明先生,把袁譚送往幽州,真的沒有問題嗎?”


    諸葛亮頭也不抬,隻淡淡道:“當年袁紹攻滅公孫瓚,奪據幽州後,袁譚曾保舉了不少公孫瓚舊部在幽州任職,這些人對袁譚必心懷感激。而袁熙素來又懦弱,隻要袁譚能順利到達幽州,相信以袁譚的本事,再加上那些幽州官吏的暗中支持,不需多久,必能將幽州的軍政大權從袁熙手中奪下。”


    頓了一頓,諸葛亮接著道:“一旦袁譚掌握了幽州,勢必會對袁尚形成巨大的威脅,他兩兄弟在河北定會重燃戰火,到那個時候,主公便可……”


    諸葛亮意味深長的一笑,並未赤果果的言明他的計策,但言下之意卻已很明顯。


    以劉備的見識,又豈會聽不明白諸葛亮的言下之意。


    袁尚若是和袁譚在幽州殺得天昏地,其主力必將盡數北調,那個時候,其在中原的兵力必將驟減。


    那個時候,自己也將從睢陽一敗中恢複元氣,到時候隻要顏良不來插上一手,誰又能阻擋他攻取中原的腳步。


    劉備思緒翻滾,已是開始在暢想諸葛亮給他構畫出來的絕美藍圖。


    此時此刻,他的精神方才從梁國兵敗的陰影之中,徹底的走了出來。


    神遊半晌,劉備不禁拱手歎道:“先生妙計果然是冠絕天下,備能有先生這般絕頂謀士相助,何愁匡扶漢室的大業不成,到那個時候,先生必當是居功至首啊。”


    諸葛亮那閑淡若雲的表情也因之收斂,美玉般的臉龐間,不禁也變得鄭重起來。


    他正視著劉備,鄭重道:“亮之所以決定出山輔佐主公,正是因主公乃仁義的明主,亮隻為輔佐主公,匡扶漢室,造福天下黎民百姓,焉敢貪圖一己之功名。”


    諸葛亮的大義凜然之詞,把劉備聽得是感動不已,深陷的眼眶中,竟然盈起了幾許熱淚。


    感動之下,劉備情不自禁的將諸葛亮的手攜住,感慨道:“備能得先生這般王佐之才,當真是如魚得水也。先生放心,備澄清天下之時,必也將是天下百姓,重享太平之日,備向蒼天起誓,絕不會辜負先生對備的一番期望。”


    諸葛亮亦是感動不已,緊緊握住劉備手,“亮能輔佐主公這般仁義之君,實在三生之幸,亮怎敢不為主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先生……”


    “主公……”


    主臣二人相攜著手,彼此凝望著對方,各自眼眸中閃爍著如逢知己的激動神色。


    ######武關。


    放走趙儼後的第三天,顏良等到了他預料的結果。


    曹操退兵了。


    三萬大軍退走了大半,隻留下李典率八千兵以,守備商縣。


    不過曹操的退兵也不是那麽簡單,留下來的李典也學著顏良,不斷的大興土木,修築加固商縣縣城。


    很顯然,曹操對於顏良並不放心,他這是打算把商縣打造成銅牆鐵壁,以取代武關作為拱衛長安的南大門。


    不過,對於顏良來說,曹操的舉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將武關牢牢握在手,達到了戰前的預期目的。


    武關在手,意味著他隻需以少量的兵力,便可以輕易的擋住來自於關中的威脅,而不似前兩次那樣,任由曹軍和西涼軍,輕鬆的從關中進入南陽盆地。


    曹操撤兵的第二天,顏良也率軍而撤,留劉辟率三千兵馬守武關,並將武關劃歸了文聘這個南陽太守負責。


    幾天之後,顏良率七千之軍,班師還往襄陽。


    而今武關到手,來自於曹操方麵的威脅驟減,而徐州的劉備,還有河北的袁尚,似乎還在舔食著梁國一敗的傷口。


    顏良所據的荊豫二州,外圍的威脅已經大大的減輕,已然是為東進滅吳鋪平了道路。


    回往襄陽之後,顏良在與眾謀士們經過了幾番的商議,暗中定下了秋收之後,便向東吳大舉進攻的戰略計劃。


    而當顏良在武關與曹操對峙之時,妻子黃月英已根據他的創意,完善了車船的設計圖紙,在經顏良的首肯之後,便集中了荊州最優勢的船工,在襄陽上遊的漢水畔某個秘密的船廠,開始建造這種新式的戰船。


    距離開戰還有數月之久,顏良一方麵緊鑼密鼓的進行著戰前準備工作,一方麵命許攸擴大他司聞曹在東吳的細作網絡,加大情報的搜集力度,以作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根據細作們發回的情報,東吳方麵,周瑜自前番武平一敗後,因箭傷和心理創傷的雙重打擊,再一次的臥病不起,眼下正在秣陵家中養傷,無法再帶兵上陣。


    孫權無奈之下,便隻好命程普接任都督,坐鎮壽春,統帥淮南諸軍。


    周瑜再一次犯病不起,這對於顏良來說,自然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了。


    前番武關一役,周瑜的失利固然是因計謀被顏良識破,但遠離長江,吳人不善步戰的因素也不可忽視。


    倘若戰場轉換,回到了周瑜最善長的純水戰上,這位美周郎還的確是一個極難纏的對手。


    周瑜的消息讓顏良受益,但柴桑方麵的情況,卻有些不容樂觀。


    魯肅的動作很快,快到讓顏良有些刮目相看。


    這位富豪出身的東吳西線統帥,趁著顏良在中原與劉備、袁尚混戰之際,不但迅速的重修了柴桑城,遷移了數萬百姓丁口,而且還開墾了荒廢近一年的田地,重新種上了莊稼。


    這個消息卻著實讓顏良有些頭疼。


    前番柴桑之役後,顏良之所以能逼得東吳放棄柴桑,退守湖口,就是因為他把柴桑的百姓統統遷走,讓吳軍無法就地征糧,迫使孫權在乏糧的壓力下,不得不選擇放棄經營了多年的重鎮柴桑。


    而今若是給魯肅種糧成功,順利的收獲了的秋食,吳軍的糧草壓力就將大大減輕,那個時候,恐怕孫權還會搶先發動進攻。


    “再這麽縱容下去,秋收一過,吳人隻怕就要反咬我們一口了,主公,咱們該當和先發製人才是。”


    軍府中,許攸語氣凝重的進言。


    “柴桑有兩萬吳軍,眼下我方能上戰場的水軍,加起來也不過兩萬多點,主動出擊,未能就能拿下柴桑。老朽以為,倒不妨坐等吳人主動進攻,咱們以逸待勞,打他個防備反擊。”


    田豐的理念,倒是與許攸截然相反。


    此二人各執一詞,看似都有道理,麾下文武們意見也各有不同,好戰者支持許攸,沉穩一點的則支持田豐。


    大堂之內,一時間議論的好不熱鬧。


    環視著熱鬧的場麵,一直沉默的顏良,猛然間咳了一聲。


    眾人知道,他們的主公這是要發話了,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顏良。


    那張英武的臉龐間,彌漫著強烈的自信,與獵獵的威勢,令所有人本能的就會產生一種深深的敬畏。


    深吸一口氣,顏良傲然道:“這此年來,吳人仗著水軍優勢,屢屢的侵我州土,往昔之時,本將或許不得不被動防守,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本將都要主動出擊,本將要明明白白的告訴孫權那碧眼兒,從此往後,在這大江之上,攻守之勢,已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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