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玉杯摔了個粉碎,滿杯的溫酒灑了一身,曹洪頓時狼狽。


    堂中諸將,乃至趙儼,眾人也無不變色。


    曹洪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大喝道:“胡說八道,顏良明明在攻上庸三郡,如何能毫無征兆的突然攻我武關!”


    親軍嚇了一跳,急是顫聲道:“小的就算有十個膽子,也絕不敢謊報軍情啊,顏軍確實在攻城,人數還有上萬之眾,將軍若再不救援,南城的兄弟們就快頂不住了。”


    大堂之中,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包括曹洪在內的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來傾聽,果然隱隱聽到南城方向,似有喊殺之聲正隆隆作響,若非是攻關,還能是什麽。


    曹洪的臉色刷的一臉,驚詫與震怖之色,如潮而湧,瞬息之間,額頭間就浸出了一層冷汗。


    趙儼急道:“子廉將軍,聽這動靜的確是有敵攻關,事不宜遲,請將軍速往南城吧。”


    曹洪被趙儼給叫醒,不敢再有遲疑,急是手忙腳亂披掛而出,率領著諸將乃其營士卒,急往南城而去。


    曹洪方一出府,那隆隆如雷的喊殺之聲,更是灌耳而入,直震得他心神驚怖。


    一路策馬往南城而去,伴隨著愈烈的喊殺之聲,曹洪的心髒也跳動的愈加猛烈。


    當他策馬登上關城時,一瞬之間,曹洪整個驚呆在了那裏。


    放眼望去,但見關城正麵一線,已是黑壓壓一片,布滿了顏軍。


    數不清的戰旗如浪濤一般翻浪,森森的刃鋒與鐵甲,在夕陽的映照下,幾欲將天空映寒。


    沿城一線,數十道雲梯已被豎起,成千上萬的顏軍,正如螞蟻一般向上攀爬。


    而在被填平的護城壕前,上千名顏軍弓弩手,正不停的向著城頭發箭,直將城上的守軍壓到不敢露頭。


    再往遠處,一隊隊的顏良,仍在源源不斷的向著關城湧來,東城處,數名敵卒甚至已經登上了城頭。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麵對著如神兵天降般的上萬顏軍,麵對著這洶洶如潮的攻勢,曹洪一時間驚得目瞪口呆,腦子裏更是一片的混亂。


    而當曹洪認出城外,那麵迎麵飄揚的“顏”字將旗時,更是驚得心驚膽戰。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布署在南陽的細作,明明回報顏良已率軍乘船,走漢水望上庸而去,卻為何隻數天之間,顏良竟率如此重兵,毫無征兆的就殺到了城下。


    當初敗給顏良,做了整整一年俘虜的慘痛回憶,霎時間從腦海中劃過。


    曹洪的心頭,立時湧現出無盡的恐怖。


    在某一個瞬間,曹洪甚至產生了就此放棄武關,立刻率軍撤逃回長安的念頭。


    “關中安危,仰此一關,子廉將軍,你還在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速速指揮將士們應戰!”


    趙儼大喝一聲,把曹洪剛剛產生的逃跑念頭給喝碎。


    曹洪回過了神來,麵對著趙儼冷峻的目光,隻能強壓下逃跑的念頭,勉力的鼓起勇氣,喝斥著守軍應戰。


    “快,快去把其餘兵馬,都給本將調往南城來,還有,立刻派人飛馬往長安求援,快去——”


    幾近於歇斯底裏叫吼聲中,曹洪掄起長刀,率領著趕往城頭的將士,向著東角方向殺去。


    關城前,百餘步處,顏良正懷抱著長刀,欣賞著黃忠的攻城表演。


    正是由於計策奏效,武關的曹軍事先毫無防備,他的大軍才能順利的填平護城壕,在幾乎沒有受傷多少弓弩阻擋的城況下,順利的將雲梯豎起。而且,他的一千弓弩手還搶得了先手,有效的壓製了城頭守軍。


    現在顏良所要做的,等待著他的健兒,利用人海戰術,賭上性命將曹軍的防線衝垮。


    眼見東南角處,幾名勇敢的登城士成功的爬山上了城頭,顏良的心頭不禁掠過一絲喜色。


    隻要那幾名先行登城的士,能夠博命的守住登城點,就能為更多的後續士卒上城爭取到時間,而若有足夠的士卒能夠登城成功,便可將登城點不斷的擴大,進而將曹軍的守勢就此瓦解。


    但就在顏良剛剛興奮時,城頭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曹軍,很快,便將東南角登上城頭的士卒盡數攻滅。


    “看來曹洪還沒被嚇傻,知道拚死抵抗一把。”


    顏良嘴角掠起一抹冷笑,旋即下令,麾下的三千中軍也一並衝上前去,盡數加入黃忠的攻城部隊。


    時值如今,顏良已沒有任何保留的餘地,他決心將所有的兵力投進去,必要在這一戰中,一鼓作氣的拿下武關。


    而作為三軍主帥的顏良,身係重大,自然不能輕易加入到攻城戰中。


    眼眸一閃,顏良突然跳下馬來,一把從鼓手手中奪過大捶,虎臂掄起,用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來為他的健兒們助威。


    血戰的士卒們,眼見自家主公親自擂鼓助威,無不是熱血激蕩,個個奮不顧身,視死如歸的向城頭攻去。


    然而,城頭上,近三千的曹軍陸陸續續的趕到,加入了防守中。


    盡管敵軍數量處於弱勢,盡管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三千守軍,畢竟是天下精銳之師的曹軍,他們的鬥誌非是一時片刻就能夠擊碎。


    三千曹軍在曹洪和趙儼的指揮下,頑強的抵抗著顏軍的進攻。


    半個時辰後,城下顏軍的屍體已厚厚的堆疊加起了一層,卻仍未能突破曹軍頑強的防守。


    這一場攻城戰,此時已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城牆之下,縱馬往來指揮的黃忠,眼見久攻不下,一股憤怒的熱血,不禁在胸中狂燃起來。


    他狠狠一咬下,翻身下馬,手提著長刀,竟是親自順著一張雲梯向上爬去。


    方上攀不及丈許,城垛上一名曹軍,舉起羅石,大喝著砸向黃忠。


    眼見那人頭大小的羅石,直奔自己的腦袋而來,黃忠一手鉤住雲梯,騰出另一手來縱刀而出。


    哐~~一聲悶響,那幾十斤重的羅石,竟是生生的被黃忠用刀擋飛出去。


    而城下一名士卒來不及躲閃,則被彈落的羅石砸得腦槳開裂,血肉橫飛。


    黃忠也顧不得許多,擋開一塊羅石,鐵塔軀的身軀奮力的身上攀縱而去,隻眨眼間,又攀縱了丈許。


    剛爬到一半時,城垛口處探出一名敵卒,試圖用撐杆將雲梯叉翻。


    此時黃忠距城頭還有近兩丈,手中大刀長度夠不著敵人,而他又分不出手來,開弓放箭去射殺那敵卒。


    情急之下,黃忠靈機之動,隨手從背上抽出一支羽箭來,單手用力的甩將出去。


    噗~~這一支甩手箭極有準頭,正中那敵卒的麵門,但聽著“嗷“的一聲痛叫,那敵卒便捂著臉倒了下去。


    一擊得手,黃忠信心倍增,急是向上繼續攀爬,眨眼之間距城頭便隻有半身之遙。


    就在此時,城頭上,兩名敵卒抬起一鍋燒紅的鐵水,當頭便要向黃忠潑來。


    此時的黃忠身在半空,上不及城,下不著地,根本無處可躲。


    這諾大的一鍋鐵水若是潑將下來,他非得當場補燒化成一灘白骨不可。


    生死一線,黃忠不及多想,左手死死的扒緊梯子,暴喝一聲,右手的長刀奮力的向上刺出。


    這傾盡全力的一刺,力道極是強勁,那兩個曹軍士卒一時沒能托穩,手中的大鍋倒扣了回去,整整一鍋的鐵水,“嘩”的便傾在了自己的身上。


    “啊啊~~”淒慘之極的嚎聲隨之響起。


    黃忠抓住這時機,雄健的身軀敏捷的向上竄去,雙足用力一蹬,一聲大吼躍上了城頭。


    城頭上,那兩個全身血肉糜爛的敵卒,尚在地上打滾,旁邊另一名士卒也顧不得救同伴,重新從地方撿起撐杆,正準備再次去叉翻雲梯。


    冷不防一抬頭間,那敵卒驚見一具鐵塔般的身軀擋住了去路,站在城垛上的黃忠,巍巍如從天而降的神將一般。


    猿臂一掄,手中長刀如車輪般扇掃而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飛上了半空。


    緊接著,黃忠忽的跳下城垛,長刀一橫,護住了這片登城的空地。


    “好樣的,不愧是五虎上將!”


    城外處的顏良,眼見黃忠登城成功,不禁興奮如火,手中將戰鼓擂得更響。


    而城牆一線的顏家軍健兒,眼見黃忠奇跡般的殺上城頭,無不是歡欣鼓舞,個個急先恐後的搶向城頭攀來。


    城上的那些曹軍士卒,眼見被敵方一名老卒衝破上城,心下盡皆憤怒,十餘號人從兩側撲湧而來,試圖將黃忠圍殺。


    “螻蟻之輩,安敢一戰!”


    黃忠怒發神威,手中長刀蕩出層層鐵幕,威殺之勢,將圍上來的敵卒輕易逼退,僅憑一人之力,竟生生的護住了這片登城空地。


    就在黃忠怒發神威時,越來越多的顏軍將士陸續的從雲梯爬上城來,將這片登城點越擴越大。


    形勢對曹軍,已是極為不利。


    十餘步外,曹洪眼見形勢有危,隻得憤發勇氣,暴喝著縱刀親自殺了上來。


    眼見曹洪洶洶殺至,黃忠卻無絲毫的懼色,低嘯一聲,手中長刀如電光一般,挾著凜烈之極的力道,如泰山壓頂一般向著曹洪當頭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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