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都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讓開。”張遼喝道。


    那些阻路的虎豹騎依舊不讓路,而且越來越多的人還在圍過來,每一張臉都陰沉憤怒,眼眸之中閃爍著恨色。


    張遼的背上掠過一絲寒意,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本將命你們讓開,爾等敢違抗軍令不成!”張遼又是一聲怒喝,試圖用軍威鎮住這班部下。


    回應他的,卻是愈加濃烈的猜忌與憤恨之色。


    其中一人冷冷道:“你個無恥的叛徒,害死了我家子和將軍,還敢跟我們作威作福!”


    聽得此言,張遼身形頓時一震,猛的是恍然大悟。


    此時,他才明白過來,顏良方才為何要忽然說那些莫名其妙之詞。


    那根本就是顏良故意在施展離間之計。


    張遼雖為這支兵馬的統帥,但這虎豹騎一直為曹純執掌,在虎豹騎的眼中,曹純才是他們理所當然的領袖。


    先前顏良的那一出離間計,已使曹純跟自己翻臉相鬥,自也使他的部下們也跟著對張遼心生了猜疑。


    隻是隨著曹純戰死,虎豹騎群龍無首,方才隻能心懷著猜忌,不得不繼續聽從張遼的指揮。


    方才顏良和張遼談笑風生般的會麵,早已加重了虎豹騎們的疑心,而當顏良故意大聲說出,曹純乃張遼害死的這番話時,更是瞬間把他們積聚的疑心點燃,化做了憤怒的複仇之火。


    此時此刻,這些虎豹騎們已認定張遼是叛徒,致使幾天前的那場突圍失敗,害死了他們的曹純將軍。


    “這顏良當真是詭計多端,沒想到我又中了他的離間計……”


    張遼省悟之時,卻為時已晚,成百的虎豹騎已圍了上來,看那憤慨的陣勢,竟似打算跟他動手。


    張遼吃驚之餘,也有些火了,厲聲喝道:“爾等都中了顏良的離間計了,你們都動動腦子,本將怎麽可能背叛丞相,更怎麽可能害死曹子和將軍。”


    “你原本就是呂布的降將,你既能背叛呂布,如何就不能背叛曹丞相。”


    一句陰沉沉的反問,立時把張遼的辯解頂了回去,幾百號虎豹騎紛紛叫嚷附合,眾人已是徹底的不相信張遼。


    張遼也怒了,怒道:“本將奉丞相之統領你們,你們再敢聒噪,休怪本將軍法不留情。”


    長刀一橫,威殺之勢凜凜而生。


    從虎豹騎們神色一震,似乎為張遼的威勢所懾。


    但緊接著,內中一人便罵道:“你背叛了丞相,咱們豈能再聽你,弟兄們,殺了這叛徒,為子和將軍報仇啊——”


    有人這麽一帶頭煽動,眾人的怒火頓時被點燃,上百號人一湧而上,叫嚷著就殺向了張遼。


    張遼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些士卒竟然真的敢“造反”,眼見眾兵圍殺而來,他也不及再辯解,急是舉刀相迎。


    於是,一眾虎豹騎的曹軍,便在這城門口狹窄的地勢間,跟他們的主將廝殺了起來。


    虎豹騎雖皆是驍勇之輩,但張遼武藝當世一流,若真起了殺意,這班無名小卒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隻是他不想對自己人大開殺戒,出手便有幾分留情,隻傷人而不下殺手,但那群虎豹騎卻不管這許多,一刀一槍攻來無不傾盡全力,個個都發狂似的想要他的命。


    此消彼漲,不多時間,張遼便是被這班愚蠢的虎豹騎,逼得是左擋右閃,窮於應付。


    “聽我說,你們中了顏良的計策了,快停手——”


    應戰之際,張遼焦急的大叫著。


    那些虎豹騎卻早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隻一心為曹純報仇,哪裏還聽得進張遼半句話。


    “快,把城門關上,別讓這叛徒逃了!”


    激戰之中,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嗓子,幾名虎豹騎急是奔往城門邊,當即就要將大門關閉。


    這時的張遼便知,自己已是無路可退。


    這城門一關,他便將無處可處,要麽大開殺戒,殺盡這般蠢貨,要麽就會被眾虎豹騎圍殺。


    千鈞一發。


    眼見著城門吱呀呀的即將合上,張遼再無選擇,當即猛攻數刀,蕩開圍攻的群敵,向著城門便飛奔出去。


    “別讓他逃了,快攔住他。”


    大叫聲中,城門處的兩個虎豹騎縱便揮刀便來阻擋。


    張遼這會也被他們的咄咄相逼激怒,眼眸中殺氣頓生,長刀縱出,如電光一般左右開弓。


    慘叫聲中,兩名攔路的虎豹騎被斬落馬下,張遼縱騎如飛,趁著大門關閉之前,生生的衝了出去。


    奔出城門,前麵就是護城壕,張遼也不收步,猛夾幾下馬腹,一人一騎借著衝勢,飛身而起,竟是跳過了護城壕。


    城中的虎豹騎不敢追出,紛紛的湧上城頭,隻能以弓弩相射。


    張遼不敢回頭,一麵揮刀撥擋著襲來的箭矢,一麵孤騎狼狽的向著顏營方向奔去。


    當張遼奔逃出城時,顏良卻已懷抱著長刀,等候了他多時。


    眼見著張遼策馬而來,顏良的嘴角掠起了一絲笑意。


    旁邊的呂玲綺,還有其餘的部眾看到這一幕時,卻無不是大吃一驚,盡皆奇歎於顏良的判斷。


    “義兄,這張遼,他……他竟真的……”驚歎中的呂玲綺,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顏良卻淡淡道:“虎豹騎皆是曹純嫡屬,張遼被他們所疑,除了出城投奔本將,還能有什麽選擇。”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方才知顏良適才那單騎會麵時,竟然又施展了一回離間之計。


    眼見著張遼落荒而來,顏良撥馬上前幾步,大聲笑道:“文遠來的何其慢也,本將在此已等候你多時。”


    看著一臉自信的顏良,張遼心情卻是複雜之極。


    一方麵他是敬佩於顏良的智謀,竟三言兩語間就將自己逼得無路可走,另一方麵他卻又對顏良懷有幾分怨意,暗怨顏良把他逼到這般狼狽的地步。


    當下他勒馬於前,苦歎道:“顏將軍,你可是把張某害苦了。”


    顏良卻笑道:“先苦才有後甜,本將若不施此計策,怎能讓文遠你來歸順,文遠你若不來歸順,又如何助本將成就大業,你又如何名垂青史,盡享榮華富貴。”


    名垂青史,榮華富貴!


    天下英雄鬥來鬥去,爭得不就是這八個字麽。


    此時的張遼,恍惚了片刻,卻忽然間如釋重負一般,臉上浮現了出了釋然的笑。


    先前時,他尚存著選擇,但是眼下,虎豹騎們把他其餘的退路皆是切斷,唯餘一條路可選擇他,反而是眼前豁然開朗。


    猶豫盡散,張遼深吸一口氣,翻身下馬,幾步便至顏良跟前,拱手便是深深一拜。


    “承蒙將軍賞識,遼願歸順於將軍,以效犬馬之勞。”


    張遼,當世名將,五子良將之首,如今,終於是拜倒於自己的麾下。


    喜得一員堪鎮一方的大將,顏良心中又如何不是欣喜若狂,自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欣喜之下,顏良當即躍下馬來,迅速的將張遼扶起,撫著期肩,哈哈大笑道:“得文遠此等良將,本將當真乃如虎添翼,何愁大業不成,,走,咱們這就歸營,本將要跟文遠痛飲三百杯。”


    顏良的豪爽與親和,令張遼心安不少,當下他便欣然應戰。


    翻身上馬,二人並騎而行,經過呂玲綺跟前時,張遼麵露些許慚色,拱手道了一聲“小姐”。


    呂玲綺是唯顏良之命是從,而今見顏良如此器重張遼,又還能說些什麽。


    她便擺了擺手,扁著嘴道:“罷了,念在你棄暗投明,歸順了我義兄這英雄的份上,前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你今後隻需盡心的輔佐我義兄便是。”


    得到了呂玲綺的開釋,張遼的殘存的顧忌也煙銷雲散,心情更是欣慰。


    於是顏良便帶著他親得的虎將,興致勃勃的回往營中,設下一場酒宴,親自為他接風。


    而顏良麾下如文醜、黃忠諸將,多為歸降之將,且多是些惜英雄的豪傑之士,對於張遼的歸順加入,自然也是歡迎之致。


    顏良便與眾將開懷暢飲,一來是迎接張遼的歸順,二來也是慶賀成功的擊退曹操這員強敵。


    ……一場酒宴盡興而盡時,已是夜幕降臨。


    後帳之中,侍從們早就備下了大盆的熱水,顏良幾下剝光自己,舒舒服服的躺進了水盆裏。


    這一月以來,顏良的身心皆是撲在戰事上,今日曹操已退,又得張遼一員良將,顏良終於是如釋重負,好好的休息一回。


    放鬆著身心,暖暖的熱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憊,顏良躺在盆裏,已經開始構想著他一下步的戰略。


    不知不覺中,他是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也不過了多久,睡夢中,隱隱約約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正按撫著自己的肩膀。


    顏良從夢中醒來,回頭看去,朦朦朧朧中,他看到了馬雲祿正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夫人,你什麽時候來的?”顏良喜道。


    馬雲祿小嘴一嘟,“妾身自然是剛剛到,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錯過了一場大戰。”


    她形容雖媚,但語氣中卻帶有幾分怨意。


    先前之時,顏良知曹操非袁譚可比,與之對戰必更有風險,顏良隻怕馬雲祿上陣有失,便借讓她去宛城護送糧草為由,將她從戰場上支開,如今錯過了一場關鍵性的大戰,馬雲祿自然有幾分遺憾。


    顏良卻伸淋漓漓的手來,將她的蠻腰狠狠一攬,笑嗬嗬道:“夫人何必失望,雖然錯過了跟曹軍的大戰,為夫就陪大戰三百回合,定然讓夫人你戰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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