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住江山,袁尚還真是舍得把嫂子送來,看來不折手段之人,不止是本將這個‘袁家叛將’啊。”


    顏良自嘲之際,卻毫不掩飾對袁尚的諷刺。


    許攸跟著冷笑一聲,“袁氏父子皆是如此,攸卻一點都不感到驚奇。”


    許攸對袁家的怨念相當的深,如今袁紹已死,他卻仍耿耿於懷。


    “如今既然袁尚履行了諾言,我們也是該出兵的時候了,若待袁譚攻破了鄴城,那時就晚了。”徐庶亦笑道。


    顏良微微點頭,刀鋒似的眼眸中,殺機已在悄然彌漫。


    便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賈詡,卻輕咳了幾聲。


    “這個老狐狸,遮遮掩掩,喜好端著的臭毛病,還是改不了……”


    顏良眉頭暗皺,高聲道:“文和,眾人都建議本將出兵,你有何看法?”


    “咳咳,北攻中原乃是既定方略,屬下自無異議,隻是有一件事,卻讓屬下一直有些疑惑。”


    賈詡不緊不慢道,顯然是話外另有玄音。


    “文和有何可疑?”顏良頓時了興趣。


    “主公要北進中原,首先要攻取許洛之地,而曹孟德要東進中原,先要攻取之地,必也是許洛,這樣看起來,曹孟德與主公撕破臉皮,兵戎相見已是勢在必行。既然翻臉在即,曹孟德又何必封以主公州牧之位以為拉攏,這豈不是多此一舉麽,此正屬下疑惑之處。”


    賈詡洋洋灑灑一番話後,在場的眾謀士們仿佛被提醒,頓時也麵露疑惑之色。


    顏良心思飛轉,疑心也頓生,不禁微微點頭:“這樣說來,曹操此舉還真是有些可疑,難道他還想明為東進中原,實則虛晃一槍,想要攻我南陽不成?”


    未待賈詡開口,徐庶已搖頭道:“曹操若攻南陽,就要跟主公全麵開戰,曹操放著中原的漁利不收,卻跟主公糾纏於南陽,這成本遠大於收益,此等虧本之事,以曹操之奸詐,必然會不去做的。”


    徐庶的分板,正合顏良的心思,不禁令他疑色更重。


    而那賈詡卻捋須微笑,似乎已是料到其中利害。


    顏良便拂手道:“文和,你既已看穿曹操用意,就不必藏著腋著,快說出來吧。”


    賈詡幹咳了幾聲,遂是不緊不慢,從容微笑的將他的看法道出。


    高論一出,其餘眾謀士盡皆恍然大悟。


    縱使顏良,心頭也不禁微微一震,歎道:“我就說嘛,無利不起早,曹大丞相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趕情他是怕我捅他的屁股。”


    “曹操既有如此打算,顯然是不想與主公起衝突,不過眼下這般局麵,我們確實也不宜跟曹操做過多糾纏。”明白過來的徐庶,進言道。


    “曹大丞相三番五次給我使絆子,我豈能便宜了他,也該是我給他下下絆子,讓他難受一回的時候了……”


    顏良的嘴角,掠起了一絲詭秘的冷笑。


    ######兩天之後,逢紀的使團由新野抵達了襄陽。


    此番逢紀所走的路線,乃是由河內郡南渡黃河,經洛陽一帶走小路潛入南陽。


    洛陽一帶雖名為袁譚的領地,但因袁譚此時集中兵力進攻鄴城,故洛陽附近的駐軍並不甚多,逢紀一行人才能得順利的穿越此地,進入顏良的地盤。


    逢紀一到,顏良便在州府中設下酒宴,熱情的為他接風洗塵。


    與前次的冷淡態度相比,這一次顏良的態度,則變得好客了許多。


    顏良的熱情好客,自然令逢紀有些受寵若驚,幾巡酒下去,逢紀緊張的心情方才漸漸放鬆下來。


    時機已差不多。


    顏良便笑道:“此一杯本將敬元圖先生,多謝你往來奔走,為本將和魏王的結盟辛苦。”


    逢紀精神又是一振,不想顏良竟改稱“袁尚”為魏王,而不是袁三公子。


    喜於顏良態度改變的逢紀,忙是舉杯笑道:“顏州牧言重了,這都是紀份內之事。”


    顏良哈哈大笑,遂與逢紀一飲而盡。


    一杯酒入喉,顏良的表情忽然變得詭秘起來。


    “元圖啊,你可知朝廷為何會委任我為荊州牧嗎?”顏良忽然問道。


    逢紀一怔。


    以他之聰明,當然知道這是曹操在拉攏顏良,但這種事心知肚明就是,又豈能在這種場合搬上台麵來說。


    逢紀眼珠子一眼,訕訕笑道:“顏右將軍削平荊州,有功於國,朝廷如此封賞,自然是情理之中。”


    麵對逢紀的恭維,顏良卻冷笑了一聲。


    “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曹操給本將封官的原因,乃是想結好本將,求本將不去進攻關中,好讓他放開手腳去用兵。”


    “用兵,莫非曹操也想東進中原不成?”逢紀好奇心起,似乎他對此已有所猜測。


    顏良卻搖了搖頭,“你可猜錯了,曹操非是想進攻中原,而是要東渡黃河,攻取並州,鯨吞河北。”


    攻取並州,鯨吞河北!


    逢紀神色大變,不禁為顏良此言所震驚。


    眼下袁尚麵臨著袁譚和劉備的聯合進攻,已經是窮於應付,此時若再加上一個實力強勁的曹操,那可真是要他的命。


    一直以來,袁尚和他們的謀士也在猜測,曹操極有可能趁機進攻許洛,但顏良此言卻逢紀大感意外,沒想到曹操竟是要進攻他袁尚的地盤。


    “曹操不攻中原,卻去進攻並州,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震驚之餘,逢紀還保持著冷靜,言語中似乎有些不信。


    顏良冷笑了一聲,“本將要兵進許洛,曹操若也要東攻許洛,那他何必還要封官來討好本將。本將好心提醒魏王,信與不信,你們自己斟酌便是,隻是倒時若是吃了苦頭,卻別怪本將這個盟友沒有提醒。”


    此番話一出,逢紀細細一想,旋即信了**分。


    恍然大悟的逢紀,忙是拱手道:“不想曹操竟如此陰險,多謝顏州牧提醒,紀在此替魏王殿下謝過州牧。”


    “好說好說,我和魏王既是盟友,本就該彼此扶持,這都是本將應該做的。”


    顏良表麵上客氣謙遜,心中卻在暗笑。


    他曹操你想突襲並州,顏良卻偏偏就要拚醒袁尚,讓他加強並州的防禦。


    並州有山河之險,隻消袁尚稍增兵力,據守險要,曹操就算最終能攻下並州,也必會費九牛二虎之力。


    隻要能拖延曹操擴張實力的腳步,那對顏良來說就是另一番收獲,這動動嘴皮的功夫就能得到的利益,顏良又何樂而不為。


    而那逢紀得到得醒,卻是萬般感激,對顏良是謝了又謝。


    為了及早的向袁尚複命,以提醒其加強並州軍力,逢紀當會的宴會後,便即匆匆告辭,留下那位甄夫人後,即急急的趕回鄴城去。


    顏良也不挽留,對逢紀厚賞了一番,親自送他出城,以盡地主之誼。


    送走逢紀後,已是日近黃昏。


    興致甚好的顏良,旋即回往了襄陽。


    不過,顏良卻沒有回府,而是去往別院,看望他的那位特殊的客人。


    步入府門,徑往後院而去。


    方欲入院之時,幾名婢女去攔住了顏良去路。


    “夫人正在休息,不見外人,將軍請回吧。”一名婢女尖聲道。


    顏良瞪了她們一眼,冷冷道:“敢在本將的地盤上阻接本將,莫非你們活膩了嗎!”


    一喝之間,獵獵的殺氣迸射而出,那懾人的威勢,隻令那些婢女幾乎窒息,嚇得趕忙是退開兩邊。


    顏良冷哼一聲,大步揚長而入。


    轉過那道半掩的朱門,顏良一眼便看到了一女子,站在院中望著天空的雲怔怔出神。


    卻見她烏黑的長發宛如瀑布般傾泄而下,一直垂過她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她嬌嫩的肌膚晶瑩如玉,彈吹欲破,仿佛玉石雕刻、霜雪堆徹。


    她就那般仰望著天空,纖纖素手合在腰前,高聳的胸口隨著呼吸起伏著。


    映入顏良眼眸中的,是一種震撼人心靈的美感,那種美,簡直可用驚魂動魄來形容。


    閱美無數的顏良,此時竟也心生驚歎,驚於這世上竟有如此美若仙人的女子。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顏良的腦海中,不禁響起了《洛神賦》中的詩句。


    如今親眼所見,顏良方才知道,傳說中的洛神之美,竟是曹子建那華貴的詞句都無法形容。


    江山入我手,天下英傑盡入我麾下,當世的美人入我懷,大丈夫誠當如此。


    看著眼前的美人,顏良心情暢快之極,嘴角不禁掠起了一絲得意之笑。


    那一聲笑,卻驚動了院中美人。


    甄宓嬌軀一顫,慌忙轉過身來,如水的眼眸中,卻驚見一個英氣逼人,雄健威武的男人,正站在門口,雙手環抱胸前,肆意的盯著自己。


    “你是何人,焉敢在此窺視本夫人。”甄宓花容生怨,嗔斥道。


    顏良放開雙手,緩緩的走上前來,“本將就是顏良。”


    甄宓吃了一驚,顫聲道:“你……你就是那個叛將?”


    “正是顏某。”


    顏良坦然受之,麵帶著微笑,一步步的逼上前來甄宓呼吸陡然急促起來,花容間慌色漸現,本能的往後退去。


    退得幾步,她卻驚覺已身處牆角,無處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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