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果然有妙計。


    “元直有何計策,說來聽聽。”顏良頓時起了興濃的興趣、徐庶便移座近前,附耳向顏良道了一番他的計策。


    顏良聽著聽著,嘴角悄然掠起了一絲詭秘,點頭道:“這麽計策我喜歡,夠氣魄,想想必定十分壯觀,很好,就依元直你的計策行事。”


    主臣二人,當天便定下了計策。


    次日,顏良便將張郃、胡車兒和周倉召來,分別向他們授以了秘計。


    而在當天晚上,胡車兒就率領著幾百人馬,開始實施徐庶的計策的第一步。


    這晚月黑風高,夜色沉沉,胡車兒率領著三百多號人馬,“鬼鬼祟祟”的摸到了江陵北門附近。


    胡車兒並不是想發動一場偷襲。


    前幾日顏良的強攻,已把劉琦逼得整日膽戰心驚,萬餘荊州軍全被他安排在城頭,每夜和衣而睡,隻恐顏良發動突然襲擊。


    此時的北門城頭,大約還有兩千多荊州軍,正躺在女牆下,抱著武器昏昏而睡,隻要胡車兒稍有動靜,這些士卒就可以立馬驚醒,即刻發動反擊。


    胡車兒瞄了一眼敵城,嘴上咧著冷笑,擺手做了一個手勢。


    三百士卒,忙是將所負的一件件東西卸了下來。


    那些東西不是武器,也不是攀城的器械,而是一張張牛皮鼓,一麵麵銅鑼。


    “兄弟們,給老多敲打起來。”胡車兒大叫一聲。


    號令一下,幾百士卒啐了口唾沫,挽起袖子,拚盡全力的便敲打了起來。


    震天的鑼鼓聲,毫無征兆,驟然而起,一瞬間就打破了夜的沉寂。


    與此同時,那些專門挑選出來的粗嗓門的士卒,跟著一起大吼大叫起來,喊殺之聲也衝天而起。


    這突如其來的喊殺聲,震天動地,頃刻間便將城頭熟睡的荊州軍卒們從美夢中驚醒。


    “不好,敵軍來攻。”


    “都他娘的快起來,都別睡了,敵人殺來了。”


    “弓弩手在哪裏,速往城頭就位,莫讓敵人逼近。”


    “快去報知主公,速去。”


    ……城頭一時亂成一片,疲憊的士卒先是被鼓鑼聲驚醒,接著又被軍官們喝斥著強打精神,帶著惺忪的睡意,緊張不安的準備迎敵。


    這些荊州軍們倒也警覺,一盞茶的功夫,眾軍強行驅散了睡意,弓弩手皆已就位,其眾人也做好了應對敵軍夜襲攻城的準備。


    過不片刻,馬蹄聲響起,劉琦飛奔上城,一臉的肅然凝重。


    這位荊州牧的臉上也是一臉睡意未盡,顯然也是剛剛被從夢中驚醒,急急忙忙的趕來城頭指揮。


    “敵軍何在?”劉琦緊張的問道。


    “就在西南側,聽這聲勢,至少有萬把人。”


    劉琦的目光掃向西南,目之所見,唯有黑漆漆的夜,看不到半個人影,而耳中的戰鼓聲,喊殺聲卻愈演愈烈。


    夜色掩護了敵人的蹤跡,卻讓劉琦更加緊張不安。


    隻是,讓劉琦和他的部下們感到不解的是,明明聽到震天的喊殺聲,卻遲遲不見敵人攻至。


    幾千疲憊的荊州軍,隻能巴巴的淩亂在夜風中,苦等敵人的來襲。


    半個時辰後,震天的聲響突然消失,原本喧囂之極夜色,一瞬間就恢複了沉寂。


    城頭的守軍們個個茫然,皆是豎起耳朵細聽,卻再聽不到丁點動靜。


    茫然中,所有人的緊繃的情緒便漸漸的放鬆下來,他們多是以為敵軍見得自己已有防備,便放棄了攻城,主動退去。


    劉琦也暗鬆了一口氣,卻不敢放鬆警惕,隻令全軍繼續戒備,同時派出斥候出城偵察。


    夜色中,胡車兒已翻身上馬,打著哈欠道:“咱們的任務已完成,都撤吧,回去睡大覺。”


    三百士卒迅速的將鑼鼓收拾了,追隨著胡車兒悄無聲息的又撤離還營而去。


    胡車兒的人馬剛走不過,江陵的斥候就已馳來,眼瞅著四下不見敵人蹤跡,隻得折返而回,報告劉琦。


    當劉琦確認城外沒有敵軍後,神經才終得鬆馳,才下令解除警戒,讓士卒們繼續休息,自己也拖著疲憊的身子還往州府。


    夜色愈沉,烏雲遮雲了月光,天地一片昏暗。


    半個時辰之後,另一隊兵馬神神秘秘的出現在了北西東側,而率領著這一支兵馬的人,正是周倉。


    同樣是三百士卒,所攜的同樣是鑼鼓等物,眼瞅著時辰差不多了,周倉一聲下令,那震天動地的鑼鼓聲和喊殺聲驟然再起。


    此時此刻,城頭的荊州軍才剛剛從上一次的鑼鼓喧天中解脫出來,好不容易才入睡。


    這再度響起的喧囂,再次殘忍的把他們從尚未開始的美夢中拉了出來。


    幾千號昏昏沉沉的士卒,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更加疲憊的睡臉,打著哈欠,耷拉著眼皮,無奈何的準備禦敵。


    劉琦也是一樣,才剛剛鑽進被窩不久的他,馬上又被城頭的急報驚醒,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北門城頭。


    而當劉琦剛剛登上城頭,尚還不及觀察敵情時,那震天動地的響聲,便突然之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耳邊。


    響聲消失的一瞬間,所有荊州軍都恍然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幾千號人茫然了許久,才確信自己是清醒的。


    這個時候,劉琦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顏良的“奸計”。


    很顯然,這是顏良故意派了小隊人馬,潛伏在江陵四周,輪番的敲鑼打鼓,喊打喊殺,為的就是讓劉琦和他的士卒無法安睡。


    劉琦算是明白了顏良為何強攻數天,忽然又沒了動靜,原來這個可惡的匹夫,他是放棄了折磨自己的**,改為折磨自己的心靈。


    盡管劉琦識破了顏良的用意,但他卻無可奈何,隻能讓他的士卒們繼續在城頭忍受顏良的騷擾戰。


    萬一這佯攻中,十次中有一次是真,他卻放鬆了警剔,後果豈堪設想。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裏,這些可憐的荊州軍們,白天得麵對列陣於城外的敵人,不敢休息,到了晚上的時候,又一次次的被隔那麽個把時辰就來一次的鑼鼓聲吵醒。


    在這般心理戰攻勢下,萬餘荊州軍被折磨的是死去活來,所有人都精神恍惚,即使站著的時候,都隨時能打起瞌睡。


    ……轉眼已是第十一天。


    月上眉梢,夜已深,北營大寨中,卻是燈火通明。


    兩萬顏家軍健兒,此刻皆心懷著激動,默默的肅立於營中。


    沉寂的大營,忽然間騷動起來,從中軍帳至轅門,兩萬顏軍將士有如浪開,主動的分出一條道路業。


    轅門處,緩緩而來一匹矯健無比的高頭黑駒。


    顏良一手操縱著細繩,另一手倒提著碩大無朋的黑色戰刀,就這般昂然向著,徐徐的從萬眾瞻目中走過。


    火光映照下,他如同一員神威凜凜的天降戰神。


    那種無上的威壓之勢,令所有的人都低頭側目,不敢正視。


    駐馬轅門,顏良遠望著江陵方向,神色中殺機流轉。


    “這場仗打了這麽久,也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顏良喃喃自語,冷峻的眼眸中迸射著獵獵的殺氣。


    旁邊徐庶淡淡笑道:“這幾日的鑼鼓喧天,也把劉琦折磨得夠嗆,今夜也是該讓他解脫了。”


    顏良點了點頭,目光轉向營西方向,“儁義那邊怎樣,可準備就序了嗎?”


    “昨晚庶曾親自去視察了一番,地道的位置打得很好,成功的機率很大。”徐庶答道。


    顏良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興奮,遂道:“很好,那就速傳令給儁義,讓他依計行事吧。”


    徐庶拱手應命,忙是招來親軍吩咐了幾聲,那親軍便向著營西絕塵而去。


    顏良環抱著大刀,平靜的望著江陵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左右呂玲綺、胡車兒還有周倉等肅立兩旁,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猛將們的臉上便開始現出狐疑之色。


    顏良傳下將領,盡集三軍將士,說是要今夜決戰,攻破江陵。


    呂玲綺等眾將聞知,自然是興奮不已,以為今夜要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夜中襲城戰。


    隻是,幾萬兵馬集結了這麽久,卻並不見顏良下命令,這又豈能不叫他們狐疑。


    “義兄,莫非你讓張將軍秘密挖了地道,想派人悄悄潛入江陵,裏應外合麽?”


    呂玲綺忍耐不住猜測,上前問道。


    顏良卻淡淡道:“劉琦的兵馬盡皆聚集在城牆一線,即使偷掘地道,就算能潛入些兵馬,又豈能奪下城門,不過是徒損士卒而已。”


    “可是,小妹剛才又聽義兄說什麽地道的……”呂玲綺愈加狐疑。


    顏良嘴角掠起一絲詭笑,“地道自然是掘了,不過卻不是為了潛入城中。”


    不為潛入城中?那掘地道還有什麽用。


    呂玲綺頓時就茫然了,實是猜不透自家義兄到底有何用意。


    顏良卻隻擺手道:“你無需問太多,很快就會見分曉,好好看著江陵城頭吧,莫要錯過了一出壯觀的好戲。”


    顏良的話中似另有玄機,呂玲綺猜之不透,隻好暫壓狐疑,也隨著顏良將目光投向了江陵城。


    不知不覺,月已西斜,江陵城依舊一片寧靜。


    呂玲綺,還有眾將士已在風中站了大半個時辰,眾將士們的心漸漸躁動起來。


    呂玲綺忍耐不住,欲待再問時,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大地開始顫動起來。


    那山崩地裂般的轟響聲,轉眼間伴著腳下的震動傳入耳中,呂玲綺心中一驚,下意識的順著聲望舉目望去。


    她赫然看到,那巍巍的江陵北門,竟然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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