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雖素麵朝天,臉色略顯憔悴,但也頗有幾分姿色,渾身上下更散發著一種不同尋常的韻味。


    顏良放下手中的筆,不禁多看了幾眼。


    少婦趨步上前,微微屈身,不卑不亢道:“妾身諸葛鈴見過將軍。”


    “免禮吧。”顏良微微擺手。


    諸葛鈴直起了身子,抬頭之際,卻正撞見顏良目光肆意的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她臉畔暗生紅暈,忙將目光移開,不敢正視,但神情姿態卻依舊鎮定自若。


    諸葛鈴不說話,顏良也不問,當她不存在一般,提筆繼續處置公事。


    諸葛鈴原以為顏良會詢問她此來之意,卻沒想到顏良目光掃了自己一遍後,便當她是空氣般視而不見。


    立在那裏的諸葛鈴,頓時便覺有些尷尬。


    沉吟半晌,不見顏良搭理,諸葛鈴隻得道:“妾身此番來打擾將軍,是想有一事相求,懇請將軍恩準。”


    “說吧。”顏良頭也不抬,隨口應了一聲。


    顏良的冷落,讓眼前這少婦的臉上,悄然掠過一絲不悅。


    諸葛鈴卻又不敢稍有顯露,隻得道:“妾身的亡夫蒯褀死在了前番的亂軍之中,妾身此來,就是想請將軍大發慈悲,準許妾身將亡夫的屍骨遷往祖墳重葬。”


    若說這諸葛鈴也確有幾分膽色,想顏良殺進襄陽時,殺人無數,尤其是蔡蒯二族的子弟,更是被殺不計其數。


    然這兩族遺存之輩,卻無人敢來求取屍骨,唯有這諸葛鈴一個女流之輩,卻敢隻身前來提出請求。


    作為一個女人,能有此等膽色,當真已是頗為不易。


    倘若換作是別家女人,顏良念其膽色和情誼,也就應允了,隻可惜,眼前這女人卻是諸葛亮的姐姐。


    諸葛亮想要成心與自己作對,那他就必須要負出代價。


    “蒯褀助紂為虐,幫助劉表跟本將作對,他是死有餘辜,本將能讓他入土為安已是格外開恩,豈能再讓你得寸進尺。”


    顏良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絕了諸葛鈴的請求。


    諸葛鈴花容一變,似乎沒有想到顏良拒絕的如此幹脆。


    她貝齒輕咬紅唇,頓了一頓,又道:“彼時夫君也是各為其主,如今夫君人已故去,也算是負出了代價,將軍既有爭雄天下之心,又何不網開一麵,以向天下人展示將軍的寬廣胸懷。”


    諸葛鈴當真也是膽大,此等言語,竟有諷刺顏良心胸狹窄之意。


    而她說完這番話時,呼吸也是漸漸急促,顯然心中也在擔心會激怒顏良。


    “哈哈——”


    顏良並沒有生怒,反而是大笑起來,隻是那狂放的笑聲中,飽含著譏諷的意味。


    諸葛鈴被顏良那諷刺的大笑弄得摸不著頭腦,神色一時變得有些窘促。


    笑聲驟止,顏良的嘴角已浮現一絲冷笑。


    “你們這些人,整日就想讓別人心懷寬廣,自己卻一個個心胸狹窄,隻想從中獲利,天下間哪有這麽好的事。”


    麵對顏良的諷刺,諸葛鈴欲待辯駁,一時卻不知說什麽才好。


    “當初西涼大軍南攻,袁紹之軍虎視眈眈時,你們怎麽就不能胸懷寬廣一下,卻反倒派出大軍去攻打本將,這時卻又來讓本將胸懷寬廣,諸葛夫人,你以為本將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顏良一番質問,將諸葛鈴堵得啞口無言。


    這位喪夫的寡婦,尷尬的立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時,好生的無奈。


    這時,顏良的臉色反而緩和了幾分,“這件事先不說,本將想要問一問,你和那諸葛亮度什麽關係?”


    諸葛鈴一怔,卻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提起自己的弟弟。


    猶豫了一下,諸葛鈴如實道:“諸葛亮正是妾身的胞弟。”


    果然如此。


    思緒飛轉之下,顏良心中已有了主意,表情也忽然變得和藹起來。


    “蒯褀之事,本將原是不想答應的,不過看在諸葛夫人有情有義的份上,本將倒也可以考慮網開一麵,不過卻需要夫人答應本將一件事。”


    諸葛鈴見得顏良鬆口,不禁大喜過望,忙是伏地叩首,萬般感激道:“隻要將軍能網開一麵,妾身什麽都能答應。”


    “諸葛夫人這又是何必,快快請起。”


    顏良起身上前,伸手將諸葛鈴攙扶起來。


    伸手之際,卻正好觸到諸葛鈴袒出在外的半截素臂,這肌膚一相觸,卻令諸葛鈴身形微微一顫,臉畔悄然幾分紅暈。


    顏良倒無心占她便宜,隻是有意顯示寬宏而已,卻不想瞥見諸葛鈴麵生羞意,心中便不覺暗笑,心想這寡婦的臉皮還真是薄,不知心裏有想些什麽。


    扶起諸葛鈴,顏良淡淡道:“其實這個要求也很簡單,本將對令弟十分的欣賞,所以本將想請夫人修書一封,請令弟來參加蒯褀的葬禮,本將也正好借機跟他討教討教,怎樣,這個條件不算過份吧。”


    諸葛亮若成心跟自己作對,確為大患,而今機會在此,顏良便想借機把諸葛亮“誘騙”至此。


    到時候你歸順便罷,不歸順的話,要麽一刀宰了你,要麽軟禁你一輩子,總之不讓你來禍害我便高枕無憂。


    諸葛鈴聽得這要求,卻不禁麵露幾分難色,“弟弟他遠在江陵,並來襄陽的話,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不方便?請問令弟可有官職在身,不方便走動嗎?”顏良問道。


    諸葛鈴搖頭道:“這倒不是,弟弟他眼下還是白身。”


    “那令弟莫非身有傷殘,不便行動?”


    “也不是。”


    一連串的問題後,顏良冷笑道:“既無官職,又無傷殘,那前來參加一下自己姐夫人葬禮,便是天經地義之事,本將實在想不通,令弟有什麽不方便的。”


    諸葛鈴並未聽孔明向他提到過對於顏良的成見,這時聽顏良這一番話後,便覺似乎也有道理。


    這時,顏良又道:“我聽聞令尊早逝,令弟乃是夫人一手撫養大,那想必對於令弟來說,夫人既是姐姐,又是母親,出於孝道,令弟前來也應當來參加葬禮,夫人說是也不是。”


    這一席話的,諸葛鈴便無話可講,隻得道:“既是將軍意思,妾身焉敢不從,妾身回去就修書一封,請弟弟請來襄陽一趟,隻是希望到時將軍能夠信守承諾。”


    顏良豪然一笑,“本將向來是言出必行,隻要夫人能守信約,本將豈有食言之理。”


    得到了顏良的承諾,諸葛鈴心中也算鬆了口氣,當即施禮拜別。


    為了表示友好,顏良特意將諸葛鈴送至門口。


    顏良的這番禮遇,卻令諸葛鈴有些受寵若驚,出門之際,腳下一個不注意,正好被門檻絆倒。


    “啊~~”


    她一聲驚呼,柔弱的身子順勢向前就栽去。


    顏良見狀,眼急手快,一步上前,伸手便向她的腰身摟去。


    隻是他出手心切,手掌往下稍稍滑了那麽三分,摟住諸葛鈴之時,手掌正好按在了那一片隆起的丘臀之上。


    雖隔著一層衣衫,但那飽滿的感覺,也足以令顏良心中微微一蕩。


    諸葛鈴猛然驚覺,急是將身子掙紮而起,臉畔羞色如雲霞而生,高聳的胸丘更是因窘迫的呼吸而起伏愈烈。


    羞慌之下,諸葛鈴低頭道了一聲謝,便趕忙匆匆的離去。


    顏良興致勃勃的目送著諸葛鈴離去,卻將周倉招了過來,叮囑道:“你派幾人將這婦人暗中監視,切莫讓她離開襄陽城。”


    “末將明白。”


    周倉得令,前去吩咐。


    回想著方才那曖昧的一刻,顏良嘴角掠起一絲冷笑,喃喃道:“諸葛亮,你最好識相的給我滾過來,若不然的話,可別怪本將不客氣……”


    ######五天之後,江陵。


    城西的一處豪門宅院,院門之外高掛著“諸葛府”的牌匾。


    這是劉琦贈給諸葛亮的安身之所,以感謝諸葛亮的及時提醒,讓他可以早一步從襄陽抽身,得以不用步他弟弟劉琮被俘的後塵。


    後室之中,諸葛亮手拿著那一封帛書,俊朗的臉龐上,流轉著幾分慍色。


    “沒想到姐夫竟然死於顏良之手,這個顏良,當真是可惡之極。”


    旁邊那年輕人咬牙切齒,難掩心中的憤意。


    諸葛亮冷哼了一聲,“我早知此人不是仁主,也怪姐夫不聽我的勸說,才招致這殺生之禍。”


    大堂之中,仇恨意味濃濃。


    沉寂了半晌,諸葛均道:“二哥,你說大姐這一封信,到底是何用意?”


    “還能是什麽用意,當然那顏良的奸計,想要借此將我誘騙至襄陽。”諸葛亮一語點破了其中玄妙。


    諸葛均這才恍然大悟,大罵顏良奸險。


    罵過之後,諸葛均卻又憂道:“雖說這是顏良的奸計,可是姐夫的葬禮,二哥若不出席的話,世人豈非會恥笑我諸葛家無情無義。”


    弟弟的顧忌,以諸葛亮的聰明又豈會不知,他當然知道,這是顏良故意給他設下的局,讓他在安危與名聲之間進退兩難。


    “若去,恐怕就是有去無回,若是不去,就會被世人恥為不孝,顏良,你的手段果然狠毒……”


    諸葛亮濃眉緊凝,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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