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睿悄咪咪地跟我說,段恪這幾日有些不正常。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疑惑迷茫,甚至還有幾分小欣喜。


    段恪相較於普通人來說本就是不正常的,我都習慣了。


    “怎麽不正常?”我坐在齊睿對麵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棋盤,心裏卻暗暗有些著急。


    我沒好意思直言告訴他來昭陽殿看他隻是個幌子,實則是等白千夜暗度陳倉把扮成宮女的張太醫給偷出來,給時顏諾診診脈,可是齊睿卻將我扣下來陪他下棋一下一上午。


    昨日藍柒從城外的宅子回來告訴我,時顏諾日日咳血,那些毒藥幾乎已經壓製不住時顏諾身體裏的那些反噬的蠱毒了。


    齊睿左瞧瞧右瞅瞅,極神秘地附在我耳朵邊:“他這幾日腰間總掛著個醜不拉幾的香囊,你還真別說,繡的還不如你。你說那香囊裏是不是裝著什麽奇怪的東西,譬如……苗疆蠱蟲?不然那麽醜的東西帶著它作甚。”


    興許是被蠱蟲整怕了,齊睿一提到蠱蟲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可就算是蠱蟲,也不該用如此醜出天際且回頭率極高的東西招搖過市,


    說這話的時候,齊睿一直瞅著我,興許是覺得我作為日日待在公主府跟段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定然知道些什麽東西來。


    我也的確知道,齊睿口中說的那個醜不拉幾的繡的“不如我”的那個香囊,就是我繡的。賭氣地繡了一天一夜隨便繡出個東西來交工,可那廝竟然還欣然收下了。


    誠然,那綠色的錦布我是故意這麽挑的,可我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在意。我十分佩服段恪的勇氣,把那翠綠色的香囊掛在血紅色的衣袍上,所過之處眾人無不側目回頭,議論紛紛。


    是以還讓齊睿誤會了,還以為他受了什麽刺激,結果還是白高興一場。


    因為在昭陽殿耽擱了些時辰,匆匆趕到時顏諾住處的時候已是下午了。可憐張太醫一大把年紀還得陪我折騰,穿得花裏胡哨地還抹了一對大大的腮紅,將長裙一撩就小跑著去給時顏諾診脈。


    可推開門,隻有時顏諾。


    “阿妡。”時顏諾不知該怎麽叫我,索性直接喚我的名字。她甚是乖巧地斜靠在貴妃椅上,臉色蒼白地毫無血色。垂在藤椅邊的手腕細的仿佛沒有皮肉隻剩了骨頭,那隻碧色的手鐲鬆垮地掛在上麵,似乎隨時都能夠從手上禿嚕下來,瘦的嚇人。


    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張太醫都被時顏諾的模樣嚇了一跳,他猶豫地看向我。醫者露出這樣沉重的目光來,就算不是無力回天也是狀況極其嚴重。


    “先診脈再說。”我佯裝淡定,時顏諾的情況要比藍柒跟我描述的嚴重的多。我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時顏諾旁邊輕輕拉起她的手,四月溫暖的無後,沐浴在陽光下的時顏諾指尖卻是冰涼如寒冰。


    時顏諾輕輕抽回自己的手來,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露出一對小虎牙:“我在城外就聽說了,你現在應該是很忙才對,怎麽有空親自來?”


    我壓下喉間的苦澀,也笑起來:“怎麽,坊間的消息這麽靈通的麽,我明明很閑啊,救你跟瑾公子可都是暗中進行的。”


    “阿妡忙著毒老鼠,自然是很忙了。”時顏諾笑得溫婉。在這樣一個嚴肅而與她的性命息息相關的時候,竟然還不忘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是啊,買了毒藥之後來看望愛吃毒藥的小耗子。”我也笑起來,身子前傾手撐著下巴:“瑾公子怎麽不在?”


    時顏諾乖巧道:“我想吃蘆城的燒鵝,千華哥哥去幫我買了。”


    蘆城離京都十分遠,騎馬一來個回也得一天一夜。今日我要帶太醫來給時顏諾看病早已提前告訴了時顏諾,她哪裏是想吃燒鵝了,分明是想故意支走瑾千華。


    而診完脈的張太醫此刻也抬起頭來,神色比之前還要嚴肅。他欲言又止,看了看神色淡然笑得溫婉的時顏諾。


    “大人但說無妨。”時顏諾輕歎一聲,“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得很……我隻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一般苗疆的聖女二十五才會死,可時顏諾才十幾歲,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張太醫捋了捋胡須,歎息道:“大概,還餘一年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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