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猜測成立的可能性很大。


    於是再看到禁欲係的段恪對那些千方百計要爬他床的美人不屑一顧的時候,越發覺得他就是在等大長公主。


    嘖,還是個癡情種。


    我不得不承認對段恪的偏見小了那麽一點點。深情而又專一的男人,任誰都會有些許好感的。


    皇宮裏有的宮殿已經張貼起了大紅的宮燈,昨晚剛下的雪堆在紅色琉璃的八角宮燈上卻是別有一番風味。我站在金鑾殿外高高的漢白玉台階上,雙手抄在袖子裏眯著眼睛吹冷風,心裏想的卻是一會兒讓白千夜往池清宮送點好看的宮燈過去。


    婕妤這位分不算高,可別被見風使舵的見池清宮的主子還在禁足就克扣了吃穿用度。雖然前朝消停了些齊睿也有意想要解了池清宮的禁,可畢竟有些人膚淺,腦子不怎麽靈活。


    今年可是第一次跟虞美人一起過年,他也是第一次離開黎城過的年。書上怎麽說來著,逢年過節的時候最思念親人。總不能太寒酸讓他想著親人又受著委屈。


    不過昨晚剛下了場雪,今個兒天色又陰沉沉的,這小風一吹還真冷。


    “辛爺這是在等人?”低沉而略有些慵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被嚇得差點跳起來。


    他們習武的都這樣悄鳥的走路沒聲的麽,白千夜也不曾這般嚇人啊……


    我拂了拂被風吹亂的衣擺,方才轉過身來,十分熟絡而熱切:“啊呀,這不是段大人?好巧好巧……”


    我越發覺得自己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漸長,下朝的時候堵在必經之路上還能說得一本正經臉不紅氣不喘。


    段恪依舊是一襲紅衣如血,隻是衣裳單薄,跟我的厚裘衣想比簡直像是兩個季節,光看著就冷。可他偏偏氣定神閑,仿佛周遭的冷氣近不了他的身一般。


    腰間環佩琳琅,袖口上的一截白邊繡著妖冶的曼珠沙華,腦子裏莫名想起了時顏諾說的那個美豔女子。


    他挑了挑眉梢,眼角噙著一抹戲謔。薄涼的唇角微微勾起:“辛爺莫不是,想請段某喝兩杯?”


    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我還想再寒暄一會兒呢……


    說實話,我實在是不想跟段恪有太多的瓜葛,上回他在我府上過夜的事兒到現在還沒跟齊睿說清呢。


    可是時顏諾著急救瑾千華。


    她急我也急,把瑾千華救出來才能夠拿到百毒蠱,然後試著用百毒蠱換取寒蠱的母蠱。昨晚跟虞美人想了一晚上的對策,今早出門的時候困得手腳無力頭昏腦漲,於是又引來白千夜那廝一頓怪異的目光。


    而想了一晚上的結果是,我犧牲色相……啊呸,我想方設法找段恪,盡可能多拖他幾個時辰。


    低調奢華的瀾軒閣門麵依舊冷冷清清的,跟旁邊的幾個熱熱鬧鬧的酒肆相差甚遠。可裏麵的景象卻不似門外瞧見那般,裏麵歌舞升平絲竹繞耳,坐在台下聽曲兒的還有幾副熟麵孔。


    我跟段恪坐在二樓的雅間裏看下麵的舞姬跳舞,裝飾精巧的小隔間朝中心的大堂的地方沒有牆,隻有一襲竹簾子虛虛擋著。撩開來,視野寬闊,下麵的場景一覽無餘。


    “辛爺怎麽突然想跟段某來瀾軒閣了。”段恪優哉遊哉地倒了杯酒,將小巧的酒杯遞給我。


    “不過是突然心血來潮罷了。”我客套地接著,小抿了一小口。


    我自己的酒量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段恪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子,“辛爺莫不是,還想收複段某吧?”


    一口辛辣的酒沒咽下去,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還真不敢,要是能拉攏來齊睿早就拉攏了。


    段恪可不是那種甘心於臣服他人的人。


    我幹咳兩聲:“今日隻是尋常的放鬆罷了,段大人還真會說笑。”


    段恪信沒信我不知道,隻是拖延他的任務段恪配合得有點讓我受寵若驚。眼瞧著天色越來越暗,我估摸著差不多了準備離開,結果段恪又倒了杯酒反而主動拖延起時間來。


    故而跟虞美人約好的拖個兩三個時辰就好,回宮的時候硬生生地拖成了三四個時辰。


    “辛爺,這好用麽?”小錦兒扶著醉醺醺的我,一臉擔憂。


    這酒的後勁兒實在是大,我不過才喝了幾小杯,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上了馬車晃悠起來簡直不要太酸爽。


    我靠在馬車壁上有氣無力:“你沒看他今天下午反套路了麽?定然是察覺了。若是別人肯定好用,可那是段恪。”


    小錦兒吃了一驚:“那您還……”


    我歎息一聲。


    “聽天由命了。”


    反正聽虞美人的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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