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坐在次廖的金聖傑幹瞪眼。


    席間又同那廖園主談了出書的事宜,廖秋滿口應承,隻道出版是全無問題,隻是售賣如何就不敢保證了。


    許仙道:“這書我不抽紅利,隻希望廖園主盡量壓低了價錢,好廣布四方。”醫書本就不可能大暢銷,與其爭這些蝤頭之利,不如索性放下這一塊。


    廖秋便有些不解”,那許公子你,為何要編這本書呢?”許仙的文名已經是流傳四海,就算在添上一本醫書也算不上錦上添花,反而會給人一種不務正業的感覺。


    許仙嘿然一笑,卻隻是笑而不答。在三皇祖師會的講演是為了調集氣氛,若是見到個人就拉著說,自己打算懸壺濟世、普度眾生,那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也顯得太矯情了。但除此之外,還真沒什麽別的理由,就轉過話題,說起曲劇上的東西。


    廖秋也隨之轉變話題,一談起曲劇小說,立刻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讓許仙有些驚訝的是,今世的雜誌小說,竟然已經有了不小的基礎。前世所知的“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這些本該在不同時代綻放光彩的藝術形式,在這一個大夏王朝,竟呈百花齊放之勢。


    想想自己穿越至今所見,本朝文化之興盛,風氣之開發,雍容之大度,比之曆史上的所謂“盛唐”,有過之而亢不及。


    單就小說一途,竟然已經有不少文人專門在做,由海內不同的書局版印發行。各自旗下,竟也有了一些名譽海內的作者,但多半是科舉不第的讀書人在作。其收入看其書的售賣情況,有的竟還收入不菲。


    而廖秋隻是眾多作者之一,但他的布衣書局卻是當世最大的書局。


    此時科舉不第的讀書人無非三條道路,一則是投寺官宦做一名幕僚,成為傳說中的師爺。二則是開辦學堂,做起教書育人的夥計。三則是經營商業,做一名商人。但當幕僚要走門路,開學堂也僅僅能維椅生計,經營商業要有本讖。若是這些都沒有,或許還可做做小說。


    許仙聽了不由心中一動,他最近正好有些財政窘迫,百草堂自從雇了許多人,雖然讓許仙空閑下來專心編書,但又令多了一筆開支,現在基本維持在不賠不賺上。但或許因為是許仙創立的,雖然好久不在藥鋪中看診,但每日卻也能從中取得不少功德。


    而編書卻是要不斷的將銀錢投入,購買藥材,實驗藥方,紙張筆墨,人工油燈,哪個不需要花讖。每一項雖都不太大,但匯總起來,真是花鈽如流水一般,那幾千兩銀子不過月餘就已經見底了,雖然有些地方可以節省,但許仙卻不想為了銀子影響整本書的質量。是以一遇見金聖傑就問起海船的事,實在是因為難啊!金家那一船貨雖然能給他帶來百萬收入,但眼下也是遠水救不了炫眉之火。這些事還不能對旁人講,怕傳出去影響眾人編書的積極性,又不想讓姐姐為自己擔心,~o能自個兒在心裏考慮。


    人行世上,隻有擔當了這些世事,方知為人之不易。但如今這個門路卻讓許仙又開了眼界,不用造什麽玻璃,隻要坐在家中,將前世所看到的諸多古典名著,就寫出來,豈不是都能換成錢財。


    許仙道:“我近來做了一出曲目,打算寫出來,供園主參詳參詳,若是園主可以的話,我想作價賣給您。”小說見效太慢,不如直接搬出幾個元曲來,賣給眼前這識貨的。


    廖秋卻搖搖頭道:“許公子,不是鄙人說大話,做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能做詩詞就能做曲的。就說您那幾首名傳天下的詩詞吧,我等看了自然是拍案叫絕,但若說給尋常百姓,就有多半人不能理解,曲目講究的是雅俗共賞……”


    說起自家專長,又不禁又大談特談起來。在他眼中,許仙那一首小令做的雖好,也是名家功底放在這。但隨隨便便就說要做曲,未免把他這一行想的太簡單了。對於許仙待價而沽的說法更是不屑一顧。


    許仙知道,他說的確實是實理,就算是李白在世,也不一定能寫出感人的曲劇。但他的身後,可不止站著李白一個人,而是五千年傳統文化之精粹。是的,他不是一個人,在這一s1,李太白躬身退場,關漢卿靈魂附體一一號稱中國莎士比亞的男人。


    許仙微微一笑,打斷廖秋道:“我要做的曲劇,名為《竇娥冤》。”


    許仙還記得前世在中學學到的關於《竇娥冤》的介紹:“中國十大悲劇之一,關漢卿最享盛譽的代表作,在一八三八年就有英譯本流傳還往外。是一出具有極高文化價值、廣泛群眾基礎的名劇,約八十六個劇種上演過此劇。”


    雖然在現代,中國傳統文化日漸被西方文化所取代,小費們寧可用英文背幾句《哈姆雷特》的台詞用來裝逼,也不肯去翻看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但這並不是文化本味眷中文劣於英文。


    這是國家的失敗,是弱者無奈的低頭。讓我們覺得花上幾百塊坐在裝飾歌劇院裏聽我們聽不懂的歌劇,比在公園裏聽老人拉著二胡唱一聲:“這也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更高雅一些。誰感動了我們,隻有自己心裏明白。若連這點感動也消失了,邯鄲學步的人們,還能剩下什麽呢?


    至少在有些方麵,我們可以不用低頭,不用學習。可以不用靠外國人來標榜中國人,可以指著《哈姆雷特》說“這書的作者號稱是中國的關漢卿。”


    有的東西要放低姿態去學習,有的東西要平等的交流,而有的東西,不妨挺起腰板,拍拍胸膛道:“這就是我們的。”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固然是沒有錯,但若非要處處以石的標準來衡量玉的價值,隻能是可鄙而且可笑的。


    許仙不由想到,在這個世界,大概不會有元了吧,唐宋無明清都一概沒有,但定然會有另外一些同樣好甚至更好的文化作品產生,照耀著後人。他像來自另一個次元的訪客,攜著那個世界的文化精髓,說要“傳播文化”就顯得矯情了,他現在隻想著插一點銀錢回來,把那本醫書寫完。


    隨後許仙同借著其中的一些唱詞,同廖秋說了《竇硪冤》的大概內容。當然,一些與朝代相關的東西全都改掉了。統統改做前朝。不過其中相關的東西並不多,所以並不與弘向全文的情境。


    主席上坐的都是蘇州本地的大士紳,算來隻有陳知府,許仙,廖秋三人是外地人,陳知府自然是眾星捧月,雖然也有人想同許仙和廖秋格話,但他們二人正聊的火熱,卻讓他人插不進唱來,漸漸的就顧不得他們,倒讓他們落得個清靜。而陳知府亦不欲同許仙又太多的交際,見此情景,心中反而鬆快了許多。


    廖秋聽著許仙所言,初時尚不在意,但愈聽眼睛愈亮,慢慢被帶入那曲中的世界,隨之憤怒歡喜。


    待許仙輕聲吟到全書的**“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宇著生死權。


    天地也,隻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隻落得兩淚漣漣。”


    廖秋竟情不白禁跟在唱詞打起節拍來,臉上既是讚歎又是哀婉。讚歎此曲此詞之精,哀婉曲-中人物的不幸。待到許仙說道竇娥沉冤昭雪,才又漸漸飛揚起來。席上之人連連側目,他自沉浸在曲中的世界。


    待到許仙吟完最後一句:“今日個將文卷重行改正,方顯的王家法不使民冤。”竇娥沉冤得雪之時。


    廖秋猛地一拍大腿道:“好!”此聲音響亮,廳中為之一靜,眾人一起看過來。廖秋卻不管不顧,滿臉激動的拉著許仙的手道:“許公子,不,許賢侄,不,賢弟賢弟啊,真是一字千金,一字千金啊!你要多少,為兄買啊!”


    許仙還是低估了這一曲《竇娥冤》對於廖秋的殺傷力,或者是今人低估了古人對於這傳世經典的感受。清咳兩聲,拍拍廖秋的肩膀提醒道:“廖園主。”


    廖秋這才回過神來,先對著知府大人行了一禮,道:“知府大人,在下酒後失態,勿望包涵。”天知道他自入席,不過隨眾喝了幾杯,但此刻滿麵紅光的模樣,倒真似喝醉了。


    陳知府道:“沒關係,沒關係,大家繼續吧!”


    酒宴繼續,廖秋卻對許仙道:“賢弟,我們到外麵談談。巴!”許仙自然無有不可,二人就借如廁之由,到了堂外。


    金聖傑坐在次席,看著二人走出去,心中當真是有些滋味複雜。這廖秋也是一代文字大家,平日傲氣的很,同許仙相見連不到半個時辰,不知被許仙施了什麽法術。幾十歲的年紀,竟然拉著許仙的手“賢弟賢弟”的叫了起來。而對著自己,客氣的時候就叫金二公子,不客氣的時候就叫金二小子。不明白啊不明白。


    許仙同廖秋來到屋外,廖秋先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世上若無君,安得此妙曲。”


    這是真正的“折服”,不是依靠權力或者暴力,而是拿出最好的東西給最精通的人看,是一流的詩人麵對李白杜甫時的感情。就算許仙已經做得了那無數的名詞佳句,卻隻能讓廖秋佩服敬佩”而如今憑一曲《竇娥冤》足以,因為廖秋麵對的正是“曲聖”關漢卿。


    許仙還了一禮,笑道:“還入得法眼,不知能夠沽價幾何?”


    廖秋豎起一隻手指,道:“一千兩。”許仙微微有些失望,但也覺得差不多了,畢竟自己也沒花什麽功夫,一千兩白銀也算不少了。正要答應,卻聞廖秋繼續道:“黃金。”


    許仙一訝,雖然不知道時下金銀的比例,但是絕對超過一比十的,「塑;篩;「秋竟然拿得出十萬多兩白銀買一篇曲子,也真是富貴中“卻不知曲不同於詩詞,詩詞做的再好,也難有商業價值。


    而曲則不同,廖秋的家班到豪門中表演一次,收入就不下亍數百金,而且主要以賞賜為主。其收入的起伏全在表演的好壞,一個好的曲目劇本,其價值自然非比尋常。


    廖秋察覺到許仙的神色,笑道:“古人千金買賦,賢弟這篇』竇娥冤》,豈後於』長門賦》?”待到文人的激情冷卻,心裏已經開始估算這篇曲目能給他帶來的實際好處了。能出這樣的價錢,也是著意拉攏許仙。千金買曲本就很有噱頭,再借助許仙本身的文名,不怕收不回本錢。


    “千金買賦”是西漢時的典故,漢武帝立表妹阿嬌為皇後,陳皇後十年來沒有生育兒子,嫉妒衛子夫妃子生兒子,被打入“長門宮”失去了寵愛。她就道去一千金請司馬相如為自己寫一篇』長門賦》漢武帝看後就重新寵愛她。這也證明,任何東西的價值都在於它的實際作用。


    議定了價錢,許仙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編書又能支持很長一段時間了。而作為優惠,廖秋也承諾,許仙的醫書完成之後,不收分文,為其出版。但希望他以後無論有什麽曲目小說,都優先提供給他。


    許仙點頭道:“沒問題,我剛好打算寫一本小說。”


    廖秋也有些期待起來,許仙的詩、詞、曲都如此出眾,小說又會是怎樣的水準呢?不由問了一句“不知是關於林存的小說?”


    許仙道:“是三國時期的曆史小說,應該會有不少讀者吧!”事實上,幾乎是每一個中國人都是這本小說的讀者,就算沒讀過原著,也會從其他方麵受其影響。


    待到酒席終了,廖秋卻讓許仙稍帶,他交代好了他的家班一一下午還要開唱。又取了銀票,卻要跟許仙回百草園,讓他趕緊把正文交給他,他好回去開始排演。


    許仙道:“還沒有成墒,要不然還是等明天吧!”


    廖秋道:“反正今日時辰,約、↑▲,不如我去府上等著,賢弟趕緊寫出來。”他也存了幫許仙修改一下文辭語句的心思。


    許仙也隻得應了,今天知府大人過滿月,三皇祖師會也放假一天。反正早晚要寫,那就寫吧!又遇上金聖傑,也一並過去湊熱鬧,想看看許仙的新作。


    三人成行,到許府中的書房。廖枚和金聖傑在一旁等著,許仙隻顧得寫,昝仙每寫一夜,二人相互傳看。廖秋看了又看,卻覺得不能增添一字,隻得安心做個觀眾。


    而金聖傑也終於明白,廖秋為何稱呼許仙為賢弟了,看著他奮筆疾書的背影,心道:莫非你是文曲星下凡,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能寫出這種佳作。在你麵前,何人敢稱才子?


    許仙筆走龍蛇,顧不得筆跡,隻做行書,好在全曲的字數並不算多,待到天色昏黑的時候,終於將全文寫完,也收入了十萬五千兩白銀。本想留廖秋吃飯,但他已經是迫不及待,要拿著詞曲讓手下的名角唱上一唱。臨別前,說待到成曲之時,請許仙過去欣賞。


    白素貞做好了飯菜,許仙將金聖傑留下來用餐,說了這些日子來蘇州的趣事。許仙同白素貞坐在一起,雖然姐弟相稱,但在金聖傑眼中,卻如男女主人一般。仔細瞧來,二人還真有些夫妻機,心中不禁又唏噓了幾聲。


    迷走了金聖傑,許仙便同白素貞說起今日的喜事,編書的經費又有了著落。


    白素貞自然替他高興,卻又微微不樂,許仙問其故。


    白素貞道:“我前些q子問你,你隻是不說。你我同心一體,遇事卻又不與我商量。”


    許仙連忙道歉,uu看書 .uukansh 並保證再也不會如此。逗她開懷,才又笑道:“同心倒是同心,隻是還不曾一體。”


    白素貞麵色一紅,流波一轉,卻道:“你要來一體,就來一體吧!我又不曾攔著你。”她明白許仙的軟肋,故有此言。但說完也覺得有些害羞,起身收拾了碗筷,向外走去。見許仙還呆坐在哪裏,不禁掩口一笑,走出門去。


    許仙還有些愣神,似乎反被她給調戲了呢!第二日,許仙在三皇祖師廟中,高聲宣布道:“昨日我同廖園主商討了出書的事宜,他的布衣書局將免費版印此書,發行天下。到時候,諸位的名字,都會在上麵。”


    眾人一陣歡呼,以前許仙雖然說保證發行,但畢竟每個準信不是。如今得了這個保障,不由更是賣力起來。


    而且在一個月多之中,他們投入無數心血,也早已認可了自己正在編寫的這本醫書,懷有極大的自信,視之如自己的子女一般,這時候就是許仙不發銀餉,怕也沒人會想要退出。


    一日許仙將端坐堂中,忽得傳報,說門外有一人自稱是他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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