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蕪哪兒有那麽嬌氣?笑著吃完,又喝了藥,這才往學校走去。


    梅森一路緊跟,倒是沒有跟著進學校,吳蕪不由鬆了一口氣,卻又聽他說道,“我先在周圍轉幾圈,十二點會在這兒等您下班。”


    梅森話很少,若不是身形魁梧,隻怕很容易被人忽略了去,但他卻是極謹慎細心的,有他在,起碼三中附近一帶的區域是很安全的。


    吳蕪也知他是奉了裴縉澤的安排,多說也沒用,隻好在他的注視中進了學校。


    好在校領導對她沒有什麽微詞,她向帶班的老師說是身體抱恙,又有曉媛幫著說情,她倒也沒有被為難。


    回到辦公桌前,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卻見鄧曉媛雙手托著下巴,滿臉惆悵。


    吳蕪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怎麽不高興了?”


    “淑傲哥邀我參加一場舞會,聽說參加的人非富即貴,省部的許多領導並家屬也去。我還是自在慣了,應付不來那種場麵。”她歎氣道,眼裏滿是失落。


    她一個工人家庭出身的貧家女,怎麽配得上張淑傲?


    “曉媛,你別多想,”吳蕪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湊到她身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頭,“他為人其實蠻不錯的,況且早幾年他家還在農村呢,哪有什麽配不上?”


    “小蕪,有時候我真羨慕你,你丈夫對你多好呀?什麽都為你安排好,這次你無故缺勤,也是他向校領導打了招呼吧?”


    “我和他之間的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吳蕪低下頭去,淡漠的臉上不知是什麽神色,良久,她才啟唇說道,“你說很多領導會參加那場舞會,都有哪些領導?”


    鄧曉媛的注意力一下被她轉移,她還努力地回想著,“好像省政廳的人都來,怎麽了?”


    也就是說,那個人也會來。


    吳蕪斂下眉眼,推說了一句,“沒什麽。”


    隨即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幾號舉辦?”


    “一星期之後吧,你好像很關心,他不帶你去麽?”


    吳蕪搖頭,“沒聽他跟我說過。”


    轉眼到了周末,吳蕪喝完藥,正在屋裏的大廳念故事給晨允聽。


    沒多久,隻聽一陣刹車的聲音,小晨允昨晚才跟他爸爸通完電話,一下坐不住了,“媽媽,爸爸回來了,他答應給我買大槍的!”


    吳蕪被他催著往窗台那兒瞧,見還是三輛車,其中竟還有一輛軍車,不由疑惑。


    不過晨允一個勁地揪她的袖子,她又怕抱著孩子趴在窗台不安全。


    等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才應他,“是爸爸回來了。”


    小家夥一陣歡呼,樂顛顛地跑去樓梯口。


    吳蕪生怕他摔著,忍不住喝他,“別瞎跑。”


    他乖乖的等在那兒,一見樓下玄關處立著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登時樂開了花,一叫起來差點把房頂給掀了,“爸爸--”


    男人正在換鞋,聞言轉身,鬆了鬆領帶,家裏頭一下多了個小禍害,倒是熱鬧了不少。


    這一路風塵仆仆,他前陣子擱置了不少公務,在港城待的這些天也是把工作進度壓了又壓,馬不停蹄,就是人也累得慌,可他知家裏有人在等著,他的心有了歸依。


    他冷著的臉刹那間鬆動,見晨允抓著扶著,小短腿一格又一格地跳下來,頻率還挺高,心裏又好笑又擔憂,“小心--”


    說著他又抬頭望了一眼立在樓梯口的人,她穿著一身居家服,頭發挽在腦後,兩頰隻有少許碎發貼著,手裏還拿著一本書,模樣溫婉而可人。


    “我回來了--”他嘴裏噙著笑,似乎春風拂來。


    吳蕪心裏漏了一拍,也跟著下樓,見他抱起晨允往半空拋了幾下,還拿胡茬紮他的臉蛋,小家夥樂得直笑。


    她瞧著他眉宇間盡是疲憊,上前把小家夥拉住,“好了,爸爸才回來,很累的,別鬧爸爸了。”


    男人也應道,“嗯,快帶媽媽去拆禮物,都有份。”


    吳蕪被晨允拉著的手一頓,“不用為我破費的。”


    他英挺的麵龐上出現了一片清晰的落寞,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微微地笑了一笑,“這次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所以,別總是拒我於千裏之外好麽?”


    他字字說得明白,字字仿佛是失了力般的痛。


    她默默地垂下眼眸,卻隻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先上樓給你放熱水。”


    再也不敢朝他看一眼,就朝那樓上走去,他筆直地站立著,隻是唇角依舊是那微微的笑容。


    她還沒走出幾步,忽聽得一聲門響,就聽得一個聲音傳進來,“你們裴少那樣一個不知趣的人,竟說還有驚喜?我倒真想開開眼。”吳蕪心底一驚,一扭頭就看到大門被推得更開,披著一件改良旗袍的楚珺被走進來,滿臉的不相信,才一看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樓梯中央的吳蕪,她也同樣驚住,失聲喊


    道,“阿俏……”


    吳蕪的身體一震,鼻子發酸,身體裏陡然升起一種預知的恐懼,差點摔倒。楚珺已經快步走上來,抓住蕪蕪的手不肯鬆,眼淚便流出來,道,“阿俏,這些年你和媽媽跑到哪兒去了?可是讓我看見你了,我還以為我和你再沒了緣分,這回可千萬別


    走了……”


    吳蕪感覺到自己的眼眶發漲,忍著不流淚,隻掙了楚珺的手,低聲道,“姐,對不起--”楚珺一怔,看著吳蕪往那門走,回頭再一看裴縉澤滿是愧色的眉眼,心中已是明了,上前一步拉住了吳蕪,那開口的一聲,竟是含淚的質問的,“阿俏,我問你,你的心到


    底是什麽做的?怎麽就這樣狠!你知不知道當年繼饒找你都找瘋了?最後一次任務,他都不想活了,你把他傷得那樣狠,他甚至連部隊都不願待了。”


    蕪蕪眼眶一紅,道,“姐……”楚珺也不多說,隻把吳蕪拉到裴縉澤的麵前,另一隻手將裴縉澤的右手抓過來,翻過手背給吳蕪看那上麵的斑斑傷痕,心痛地道,“你看看他這手,這是你走的時候他自己撞的,還有後背的傷疤,你走的這四年多,他自己不說,可我們都知道,他是日日夜夜,抓心撓肝地想著你,就連做著夢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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