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在醫院也是浪費錢。”她思量著開口。


    男人當即堵住,“我不在乎那點錢。”


    他不在乎錢,卻屢次逼她還錢。


    可確實虧欠了他五十萬,她說不得什麽,低頭咬著唇,見正被他盯著,隻好別過臉去,“雖然我無端端也不會住院,不過在醫院閑得發慌,總是不習慣的。”


    她整日悶在屋裏,幾乎與世隔絕了。裴縉澤也知她悶壞了,也願意順著她的心意,“回學校可以,但是得按時來醫院檢查,還有,別住在職工宿舍了,那兒條件太艱苦,我已經著人在三中附近買了一套精裝房


    ,可以拎包入住。”


    吳蕪見他早作了打算,也不好抗議,隻好點頭道,“好。”


    他找的房子果然很近,就離學校門口兩三百米的樣子,還是複式房,分上下兩層,中間打通了安裝扶手。


    樓上三間房,主臥和書房,還有一間很大的兒童房,中間隔了夾板,一看就是精心裝修過。


    樓下有廚房和三間客房,梅森和周儒銘各占了一間。吳蕪一進來,就聞到了濃鬱的藥味,而晨允對這兒似乎很熟絡,一見她回來了,央著她抱了一會兒,才轉身到房子抱了一個比他還高的汽車模型過來,高興地叫道,“媽媽


    ,袁叔叔給我買的大卡車。”


    吳蕪也跟著笑,“那你有沒有謝謝袁叔叔?”


    “謝過了,還親了他一下,但是爸爸說,以後不許親他。”晨允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不解道,“為什麽?”


    “那你去問爸爸了麽?”她循循善誘。


    小家夥興許也覺有幾分道理,又去抱他爸爸的腿,纏著他追問原由,這陣子熟絡了,孩子對他也沒了防備之心。


    男人被他擾得耳根不清淨,提著他抱起來,被他臀部小力拍了一下,點著他的鼻子笑道,“小鬼頭,還沒完沒了了,陌生人是隨便可以親的麽?”


    小朋友又獨自糾結哪些人是陌生人了。


    吳蕪淡淡一笑,也不理她,去了一趟學校,鄧曉媛快急死了,拉住她劈頭蓋臉就問,“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他回來了--”吳蕪一歎,照實說道。


    鄧曉媛一下瞪大了眼,“你是說他?我怎麽聽說校長原是打算直接將你的檔案回退給師大,結果他接了個電話,就沒有下文了?你身上的藥味怎麽那麽重?”


    “別問了--”她心裏酸楚,卻又聽鄧曉媛遲疑道,“最近邵勁庭頻頻來找你,說是老朋友敘敘舊。”


    吳蕪的臉色一下大變,眼裏滿是恐懼。


    “曉媛,我先回去了。”她不敢再多待。


    殊不知才到林蔭道,一拐彎,就見邵勁庭單腳撐在牆麵,一手插在褲兜裏,斜著臉在那兒抽煙,她眼裏一下變得驚駭。邵勁庭透過眼鏡,瞧著她驚恐的麵龐,不由邪痞一笑,“原來楚俏就是吳蕪,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年邵家不惜出動全部的人手,也找不到你們一家


    三口,你倒是撞上門來了。”


    吳蕪被他眼裏的陰鷙嚇得倒退一步,咬著牙道,“你究竟還想幹什麽?”


    邵勁庭抬頭掃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盯著他的指甲蓋,“殺人償命,當年我哥被吳準一槍斃命,他跑得無影無蹤,當然要你肉償!”


    他出國幾年,羽翼漸豐,語氣也分外攝人。


    吳蕪穩了穩心神,也有底氣,不由嗤笑,“說得堂而皇之,我倒想問問你,蕙清姐的命又該誰來賠?”


    “那是她自尋短見,怪得了誰?”邵勁庭麵色陰沉,立定來逼近。


    早就領教過邵家人的卑鄙。吳蕪心知多說無益,隻越過他往外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我說高中那會兒怎麽看著你分外憎惡呢,原來早就是有恩怨了。四年前要不是你,我又何必被逼得遠赴國外?吳


    蕪,你說這筆賬又怎麽算?”


    吳蕪心裏“突突……”直跳,卻是不怕他,直麵迎上他的目光,鳳眸噴射出恨意來,“你該知曉我是誰的人,敢動我一個試試!”“你也少唬我,就算你男人變成裴縉澤了,強龍擰得過地頭蛇?再說我也派人查過,你都被他逼得住院了,你以為他還會在意你?”邵家這些年勢力不斷壯大,他根本不必


    忌諱。


    殊不知,他這一番話恰巧被趕過來的裴縉澤聽見了。


    男人微微抬眼看過來,嘴角略帶諷刺,語氣陰鷙道,“是麽?”


    邵勁庭一聽到冰冷的話語,不由扭頭,瞥見裴縉澤的那一瞬,他不由脊梁一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男人麵色淡漠地剜了他一眼,隨即轉向吳蕪,幾步上前,不動聲色地將她護在身後。


    “你怎麽過來了?”吳蕪望著麵上的那堵高大的肉牆,低聲開口。


    “不太放心,過來接你。”他微微側目道。


    吳蕪不由發窘,這才幾步路,其實也不必特意過來接她。


    還未等她說話,男人又走近兩步,單手扣在她腰身之上,警告式地掃了邵勁庭一眼,隨即俯身輕言,“走吧。”


    吳蕪生怕兩人掐起來,心裏本就緊張,聽他一說,不由鬆了一口氣,點頭應道,“嗯。”


    夫妻倆相攜離去。


    邵勁庭原就是看他不順眼,沒想到當年的小丫頭竟是跟了他,眼裏不由多了幾分痛快之意。


    隻聽他朗聲開口,“裴縉澤,你當她當寶,可真當曉得她以前有多不堪麽?”


    聞言,裴縉澤明顯感覺到一側的人兒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僵,他心裏總歸是知道她隻有他一個男人,還有什麽不放心?


    他矮下身來附在她耳邊道了一句,“別怕。”


    隨即他頭也不回,冷漠說道,“我愛她,自會包容她的一切,包括過去。”


    不說別的,單憑他犯賤的那句話,被收拾也是遲早的事,隻不過男人不願放著吳蕪的麵動手罷了。邵勁庭被他一噎,氣得夠嗆,不過麵上仍是一派淡定,“你倒是個情種,連我不要的女人也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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