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一向待人和氣,還沒幹過如此瘋狂的事來,一時激憤難平,“大家別客氣,有多少咱們全煮了,不但煮早飯,午飯也照樣煮,有米就做飯,有麵就蒸饅頭,有肉就燉了


    !他林安邦要是再敢多嘴,回頭我讓老許收拾他!”


    眾人歡呼。


    藍花突然想起來,“咱們光做飯,沒有菜,他們沒油水下肚也不成呀!”


    這還真是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朱麗皺著眉,“要不各家回去看看都有啥?”


    劉友蘭最是深切,“這又是旱又是澇,哪家還有囤貨,就是陳營長家,前幾天也沒了。”


    這時,楚俏默默舉起手裏的那串鑰匙,摸了摸鼻子,道,“那個,剛才順手就把林指導員的鑰匙給解了,不知道庫房裏有沒有菜……”


    “弟妹,機智呀!俺咋沒想到呢?”劉友蘭就差跪下來膜拜了。


    於是,幾家敗家的軍嫂又磨刀霍霍地溜進庫房,把青菜豬肉全搬進了食堂。


    她們一直忙到中午兩點,中間有人送了兩趟飯菜,還有碗筷。


    楚俏累得苦不堪言,也是草草吃了幾口,又忙活開了。


    總算鬆了一口氣,又聽朱麗揚聲道,“反正錯誤也犯了,趁著還有菜,大家夥要不把晚飯也一並煮了吧?也省得回家吃。”


    瘋了麽?


    楚俏見這一個個歡呼雀躍,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要是連累了陳繼饒,回到陳家,二嬸還不得把她給撕了。


    殊不知,陳繼饒早在之前就把林安邦給掄了一掌。


    大雨潑潑灑灑,直到下午才有轉停的樣子,淅瀝淅瀝,楚俏悶在灶口前,熱得滿身大汗,她的月事才幹淨,一早又淋了一身,沒來得及換,渾身難受,鼻子也塞了。


    她累得沒力氣,直起身來,仰頭,目光透過窗子,見屋簷上的麻雀情深護犢。


    而此時,耳邊又聽大部隊齊整的腳步聲,她潸然落淚。


    他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朱麗顯然也聽見了,興奮不已,直呼,“快快快,上菜上菜,他們肯定餓壞了。”


    楚俏卻什麽都聽不見了,清漓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直到男人磊落硬挺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痛哭出聲,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往前一載。


    恍惚間,她似乎瞅見一貫沉穩如山的男人一下變了臉色,飛快衝過來。


    “俏俏--”陳繼饒布滿血絲的眼裏透著緊張,一把抱住她,卻見她秀眉緊皺,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悄悄劃下。朱麗幾個立刻圍了過來,見他正要按楚俏的人中,連忙攔住,“別按了,弟妹估摸嚇壞了,她一個小丫頭哪見過什麽陣勢,今天硬是什麽都沒說撐過來了,一見到你,哪裏


    還扛得住?”


    陳繼饒在災區也聽崔石說了,他罵了她,她還不遺餘力地出主意,帶動軍嫂們洗手作羹湯。


    得妻如此,哪裏是累贅?


    他深深凝了她一眼,點頭道,“嗯,嫂子也辛苦了。你們忙,我帶她去醫務室吊兩瓶葡萄糖。”


    話音一落,他把人打橫抱起就走了。


    楊宗慶也是滿身疲憊,可掃了一眼,壓根找不到梁羽的身影,眼裏不是沒有失落,卻被劉友蘭瞧見了。


    想到梁羽那混賬的做法,她就來氣,不陰不陽說道,“楊營長還是別找了,快吃飯吧。”


    楊宗慶也真是餓壞了,點頭問道,“梁羽怎麽沒來幫忙?”


    劉友蘭哼哼,“弟妹那樣嬌貴的身子,俺可請不來。”


    “怎麽回事?”楊宗慶一下嗅到了異常的味道。劉友蘭聳了聳肩,“楊營長,你是實在人,俺也不怕跟你說,就她那樣的,自家男人在外頭拚死拚活,她在家圖享受不聞不問,咱們幹部樓裏的軍嫂忙前忙後,她卻是連個


    孩子也不幫帶,依俺看呀,你還是趁早跟她離了算了!”


    楊家那趟渾水,誰招惹誰倒黴。


    孫攀趕緊拉住嘴巴無遮無攔的妻子,夾著一筷青菜塞進她嘴裏,“行了,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然後又扭頭對楊宗慶道,“宗慶,友蘭就是性子直,她沒惡意。”


    “本來就是!”劉友蘭嘟囔道。


    孫攀見她有功,也不好數落她,轉移話題道,“聽說你今兒把林指導員給收拾了,能耐了呀?”


    楊宗慶卻是沒心思聽他們夫妻打情罵俏,隻是對梁羽,越發心寒,冷極了,冰到底了。


    他悶頭,食不知味,扒了兩碗飯,知繼饒還沒顧得上吃飯,過去盛了一大碗,就被朱麗攔下了,“宗慶,你也累得不輕,快回家歇著去吧,我去送。”


    “多謝嫂子。”楊宗慶心裏一暖,卻也覺得可笑,就是旁人,見他饑腸轆轆滿身疲憊地回來,也會體貼地過問兩句,可他的妻子呢?


    哦,他真沒法把她當妻子了!


    朱麗也懂他心裏苦,拉著他道,“友蘭就是口直心快,你別放在心上。老許手下有你這樣的,嫂子也打心眼喜歡,你高興一點,啊?”


    她也顧全他的臉麵,沒有多說。


    陳繼饒抱著楚俏到醫務室,紮上了吊針,見她半濕不幹的一身,想著在這兒待著也不是個事。


    偏巧朱麗提著飯菜來了,“先墊墊肚子。”


    “在災區吃了,我先帶俏俏回去。”陳繼饒也沒胃口。


    “那點飯哪夠呀?是擔心弟妹吧?”朱麗熱心道,“我幫掛著吊瓶吧。”


    “謝謝嫂子。”陳繼饒也不否認,“今天也虧得嫂子了。”


    朱麗倒也坦誠,“嗨,你最該感謝的是弟妹,要不是她,我還不知道林安邦敢擅離職守呢。”


    陳繼饒也沒想到他竟有那麽大的膽子,一個專管後勤保障的指導員,不司本職,卻頂著許隊的名頭。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朱麗識趣地不想打攪他們夫妻二人世界,把吊瓶掛上,放下飯菜就走了。


    陳繼饒也知她一個女人家撐著怪累的,叫住她,“嫂子,電路恢複正常了,斷橋搶修也快結束,許隊估摸著入夜就到了。”“那成,等他回來,你們也好放心歇著。”朱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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