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些地府著名的建築,奈何橋、三生石、望鄉台,但卻毫無體驗感的許平,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直到眼前出現一麵城牆,而在牆根處,擺著一張小方桌,桌前坐著一個打著瞌睡的陰差,許平這才扭頭看向宋青靈,道:“終於見著活鬼了。”


    宋青靈掩嘴一笑:“許大哥你說話真有趣。”


    “嘛呢,嘛呢!”


    被兩人談話聲吵醒的陰差,拿著手旁的醒木,拍了拍桌子,“你們懂不懂規矩,看你們是剛來的新鬼吧,得先到我這兒來登記,瞎聊什麽呢。”


    許平樂了,笑道:“都是第一次來,哪知道你這有什麽規矩。”


    “誒!”


    陰差摸了摸腦門,自言自語道:“那倒也是。”


    許平還沒開口回話,宋青靈則是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他身上戴著的那塊令牌,是我們地府的。”


    那就是自己人了……許平沉吟著點點頭,直接說道:“有勞兄台,帶我們去見鍾馗真君大人。”


    陰差抬眼看了過去,一臉不屑地說道:“你誰呀,真君大人是你說見……等等,你叫什麽名字?”


    “許平!”


    “啊……原來是許先生啊,真君大人特地吩咐過小的,在這兒候著許先生您,瞧我這記性,都等了十多天了,差點把正主給誤了。”


    陰差急忙起身出來,客客氣氣。


    看來鍾馗真君是一離開半步多,就讓他在這兒等著了……許平擺了擺手,笑道:“真君大人實在太客氣了,那就有勞兄台帶路了。”


    “好說!”


    陰差當先朝前走去,同時介紹道:“兩位都是第一次來酆都,就容小的先給您們介紹一下,此處是酆都的南麵城牆,我們又叫做迎鬼台,一般新來的鬼魂,就是在南麵和背麵登記取號,進入地府的。”


    地府發展了幾千年,鬼魂數量激增,如今的酆都是一個比半步多,更加雄偉的城池,聽說是擴建了三次。


    而地府掌管酆都的一切,會給每位進入酆都的鬼魂,發一個號碼牌。


    排隊投胎。


    在半步多時,還隻是稱作陰魂,但離開了半步多,就等於正式踏入鬼門關,由魂體化作鬼體。


    在酆都的城牆下,陰差停下了腳步,對著旁邊的許平和宋青靈說道:“咱們這兒北麵和南麵的城牆啊,以前那是特別熱鬧,每天都有很多陰魂,在這裏排隊進入酆都,開啟全新的生活。”


    “那後來呢?”


    瞧著此處如此冷清,許平下意識問道,畢竟每個故事都有後來。


    陰差撇嘴搖頭:“自從投胎的鬼魂開始變少,酆都內的矛盾就越演越烈,到最後迫於無奈,隻得讓剛死的陰魂,先去半步多待上一段時間。”


    許平點點頭:“然後半步多就脫離了控製,是吧。”


    陰差萬般無奈的點點頭,不過馬上又抬頭露出一張笑臉,道:“不過肯定會馬上結束的,不會鬧很長時間的。”


    許平倒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免問道:“那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陰差嘿嘿一笑:“當然是因為,許先生您來了呀。”


    “噗嗤……”宋青靈忍不住笑了出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許大哥,看來地府就等著你來搭救了呢。”


    許平微微無語。


    地府之中能人輩出,真的非自己不可麽。


    雖然自己的道行,的確還不錯,但對方可是地藏菩薩啊,多年前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


    那不就是意味著,對方的修為,已經能夠達到佛的境界了麽。


    不過許平沒搞懂的是,這位地藏菩薩為什麽會忽然對權利產生了興趣。


    “其實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鍾馗大人說給我聽的,既然他老人家這麽說,那向來肯定是沒錯的。”


    許平瞥了瞥嘴,無話可說,跟著他進入酆都的大門。


    不想一穿過大門,許平就赫然發現,自己仿佛身處幽冥通道一般,四周俱是鬼哭狼嚎,烏鴉啼叫。


    他差點以為是這個陰差,在暗中使什麽把戲。


    可當他看到幽冥通道的盡頭後,便知道是這個陰差,正在帶著自己,直接穿過酆都的大街小巷,來到地府之中。


    要說這酆都地府的位置,也超乎了許平的想象。


    當四周的畫麵定格,麵前出現的,是一個怪石嶙峋,通體呈現黑色的高山。


    倒是與萬屍山看起來,極為相似。


    山上寸草不生,以許平的眼裏,能夠看到藏於深山中,一個又一個的宮殿。


    宋青靈雖然是陰差,但她之前也是一直待在半步多的,這也是第一次來都酆都地府,頓時吃了一驚。


    “原來這就是地府啊,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旁邊的陰差聽到,立刻笑道:“姑娘是不是以為,地府應該是在地下,實則不然,酆都所有的鬼魂都知道,我們的地府就在這片山中。”


    眼前的場景,也打破了許平對於地府的固有印象。


    跟著陰差盤旋上山,腳下是一塊塊黑色石板砌成的山路,陰差介紹道:“在我們酆都,腳下的這條路,被稱作投胎路,酆都的鬼魂日夜期盼的,便是能夠踏上這條路。”


    許平心中一直有兩個問題,此時終究問了出來:“這位鬼大哥,我想問問你,如今地府的形勢如何,另外,竟然如今的地府,和陽間並無分別,那為何所有鬼魂,都還惦記著投胎。”


    陰差聽到許平的問話,深沉的搖了搖頭:“許先生有所不知,隻要是地府的鬼魂,都會喝下孟婆湯,而他們在喝下孟婆湯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出於渾渾噩噩的狀態,而這個過程中,投胎的信念,早就已經深深的紮根在他們的腦海中。”


    “隻要投胎,就有光明的未來。”


    許平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陰差道:“以前是沒有的,因為來到酆都的鬼魂,基本上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去投胎,但後來投胎的名額有限,有些鬼魂等了許久,漸漸重新產生意識,對投胎產生抗拒,如果所有的鬼魂都是如此,那陽間人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少,從而會導致陰陽失衡。”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


    許平道。


    對於目前這種情況,這陰差也不知如何開口,隻是搖頭歎息。


    許平見狀便問道,“那我的另外一個問題呢,地府現在是什麽情況?”


    剛才在哪個宛如幽冥隧道的路程中,許平還是能夠看到,酆都的鬼魂數量,比起半步多來,那是隻多不少。


    但在街上徘徊的那些鬼魂,看起來倒是沒有在半步多那樣的,苦大仇深,反倒有一些看起來很是愉悅一般。


    陰差露出微笑,道:“一派祥和。”


    “不可能!”


    宋青靈忽地開口,聲音頗大,“不可能半步多鬧成那樣,酆都什麽也沒有發生。”


    陰差不置可否:“但事實確實如此。”


    “為什麽?”


    陰差一字一句道:“因為他們都領到了號碼牌,對自己的未來,都有了盼頭,哪怕還有幾十年才能投胎,但至少他們心中還是有希望的。”


    對呀!


    他們需要的也隻是希望而已。


    “當然了,這還有一個原因,因為地府就在酆都,不管怎麽說,大家都還算克製的。”陰差繼續說道。


    許平聽明白了:“都是登記過的鬼魂,如果在這個地方亂來的話,可能會延長投胎的年限,甚至剝奪投胎的資格,我說的可對?”


    陰差點了點頭。


    這麽說的話,那地府和地藏菩薩之間,都還保持著克製,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和平。


    麵子上還說得過去。


    但這種和平,很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就被打破。


    半步多的鬼魂衝破禁製,來到了酆都之後,肯定會爆發更大的矛盾,這是無法避免的。


    “許大哥,你打算怎麽做?”


    竟然是這種局麵,宋青靈很是詫異,她現在已經全完忘記,自己這個陰差的崗位,以許平的想法為中心。


    許平輕聲道:“先聽聽鍾馗真君的意思再說。”


    宋青靈點了點頭,許平跟著陰差繼續上山,來到半山腰時,已經到了黑色石階的盡頭。


    而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宮殿,飛簷紅磚,顯得很是氣派。


    宮殿前有一片巨大的空地,許平能夠想象,以前這裏會是多麽的熱鬧,會有多少的鬼魂,在此處排隊進入地府,準備投胎。


    感覺地府就是地府之中的行政中心,隻是現在,好像出現了信任危機。


    許平覺得雖然這個陰差說,酆都一派祥和,但這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暗地裏隱藏的,忠於地藏菩薩的鬼魂,恐怕可不在少數。


    要麽不動,要動,便是雷霆之勢。


    還沒等許平上前,進入宮殿前的空地,麵前的虛空忽地一陣抖動,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個手持鐵鏈,人形馬麵,雙目赤紅,另外一個則是手持鐵扇,頭生犄角,也是人形,但確是牛頭人。


    這兩位應該就是牛頭馬麵了吧。


    那個手持鐵扇的牛頭,上前一步,望著許平和宋青靈,道:“未到投胎之時,為何會前來地府,你們莫不是想要魂飛魄散。”


    “老牛,你可別亂來,他們是鍾馗大人請來的。”帶著許平和宋青靈過來的那個陰差,此時站在他們身前,衝著牛頭馬麵喊道。


    “張大膽,你怎麽在這兒,大人不是派你去半步多了嗎?”馬麵赤紅的雙眸盯著陰差,有些錯愕。


    被叫做張大膽的陰差,笑了一聲兒:“那是真君大人使的障眼法,實際上啊,是命我去接這兩位貴人的。”


    牛頭馬麵的目光,又放回到許平和宋青靈身上,上下打量著他們倆。


    宋青靈自然不用提,不過是一個陰差罷了。


    但這位公子看起來,可有些不凡。


    至於何處不凡,牛頭馬麵看不出來,隻因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許平的底細。


    仿佛站在那裏的就是一道幽魂,又好像這是一個人身,來到了地府之中。


    “老牛,是我看花了眼麽,怎麽感覺眼前的這個,像是一個人啊。”馬麵摸著手中的鐵鏈,木訥地說道。


    牛頭雙目凝神,一臉肅穆:“他不是人。”


    怎麽感覺你丫的在罵我啊,撲街……許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隻是擺出一張冷臉,道:“時間緊迫,麻煩盡快帶我去見鍾馗真君。”


    張大膽瞬間驚醒,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記性,老牛老馬,你們快讓開,待會真君大人發起脾氣來,我可不會幫你們說話。”


    “啊是是是……”


    牛頭馬麵連聲應和,讓開了道路。


    ……


    待那陰差張大膽帶著許平和宋青靈走後,牛頭馬麵兄弟倆忽視一眼,急匆匆地下山,變化身形,投入酆都之中。


    鍾馗坐在四方的案桌前,身穿紅色官袍,牆上擺著斬鬼劍。


    正仔細地看著手上的卷宗。


    “半步多已經完全失控,那下一個就是酆都了吧,沒想到許平將崔判官給救了出來,果然當時和他結下善緣,是沒有錯的。”


    鍾馗為自己的這一個安排,感覺到十分的慶幸,就是不知道它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妹夫。


    就在此時,他眉頭一挑,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的傳來。


    “真君大人,許先生來了。”


    聽到門外的傳來的聲音,鍾馗真君心中一喜,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這可是個好兆頭啊。


    他快步上前,親自打開門。


    不料剛剛開門,一抹劍光閃耀,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門外一個黑衣客,手持一柄森冷骨劍,如長蛇出洞一般,刺在鍾馗的咽喉處。


    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柄骨劍,抵在了鍾馗的咽喉處,不得存進。


    “哇呀呀!”


    鍾馗怪叫一聲,一手去捏骨劍,一手猛地拍打向那手持骨劍的黑衣客。


    當鍾馗的大手握住骨劍,黑衣客發現如何,也無法抽出骨劍時,直接棄掉保命,躲過鍾馗的一擊,隨即迅速遠遁而去。


    也就在這時,張大膽帶著許平和宋青靈,恰巧來到此處,瞧見那黑衣客棄劍保命的舉動。


    許平毫不猶豫的,從腰上甩出一條黑乎乎的東西,正是沉迷於吃飽睡覺的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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