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妖人,你這個妖人!”


    空明禪師聲嘶力竭,麵容猙獰,哪裏還有半點,出家僧人的模樣。


    許平施展的術法,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能夠輕而易舉的,玩弄他人的內心,這便是他情緒失控的源頭。


    聽著他的咒罵,許平嘴角噙著笑意,一步步走了過去,站在他麵前,沉聲說道:“空明禪師,請接受我的審判吧。”


    話音剛落,許平周遭聖潔光芒大盛,將麵露驚恐的空明禪師籠罩其中,絲絲縷縷的白光,順著他的七竅鑽了進去。


    霎時!


    方才還麵容猙獰的老和尚,沉寂下來,雙目無神,木訥地站在原地。


    而在他的內心,卻正在受到來自聖靈術的譴責。


    “貧僧……空明,乃法華寺戒律院首座,白蓮教第一護法……”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瞠目結舌,大吃一驚。


    白蓮教第一護法……


    竟然是南粵佛門聖地法華寺戒律堂的首座,這隱藏的也太深了吧,有這樣一個奸細隱藏在法華寺,那這法華寺的武僧,究竟有多少人,其實就是白蓮教的教眾。


    所有人,包括許平都紛紛側目,看向同樣呆若木雞的一眾武僧。


    “小許,別讓他們跑了。”


    鼎湖真人輕聲說道,許平點了點頭,上千紙人一哄而散,仍舊將法華寺團團圍住。


    “三十年前,師父想要聯和南粵眾門派,對白蓮教分舵行動,貧僧在師父的齋飯中,摻了無色無味的斷魂散,搶先一步將他殺死,阻止了這場行動……”


    【罪行:弑師!】


    “原來當年普慧上人的死,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秘辛……”鼎湖真人一臉驚愕,輕聲喃喃。


    “二十六年前,貧僧帶著師侄圓本下山與白蓮教共商大事,不料被神光寺發現,隨即與白蓮教一起殺上神光寺,神光寺上下無一人幸免……”


    “……”


    【罪行:滅門!】


    此時,眾人已經不願再多說一句話,隻是一臉陰鷙的望著這個作惡多端的老和尚。


    “十三年前,貧僧發現了空師兄在山下,竟然有一私生子,貧僧心中大喜,當即就命人將其劫走,並以此要挾師兄,徹底控製法華寺上下……”


    “九年前……”


    “三年前……”


    一樁樁一件件人神共怒的罪行,從這位被稱為得道高僧的老和尚口中說出,不亞於晴天霹靂打在眾人心頭。


    尤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其中的一些細節,若不是參與其中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也就從側麵證明,這些罪行,的確是他曾犯下的。


    “無量天尊!”


    張鳳義道長微微搖頭,心中唏噓不已。


    靠!


    這,魔鬼在人間的現實版啊!


    許平暗罵了一聲,便見到空明老和尚睜開雙眼,心智清明。


    隻是怔了一下,他就臉色一變,轉為豬肝色,丹田之處好似插入一把匕首,在瘋狂地攪動。


    傳遍全身的痛苦,令他不由自主地叫出一聲,便仿佛被捏住喉嚨般,叫聲戛然而止。


    心頭萬蟻啃噬,酸癢難耐,痛苦加倍。


    已經是令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即使是站在那裏,並無利刃加身,眾人也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來,此時此刻,他正在感受極致的痛苦。


    一旁的了空大師的杖責已然結束,已經是一臉灰敗,宛若死屍。


    而緊接著杖責的,便是萬箭穿心之痛,一道道無形的利劍,在心頭穿過,每一劍落下,了空大師的生機,便弱了幾分。


    在聖靈降下的刑罰,還未結束之前,受到聖靈刑罰的人,是不會死去的。


    法華寺的兩位高僧,當麵自述罪行,便遭到如此刑罰,這對於諸多的法華寺僧人來說,都是這輩子不會忘卻的震撼。


    殺雞儆猴,亦是當麵受刑的一種作用。


    今夜過後,許平這個名字,必然會深深烙印在在場眾人的心中,就是他,以一己之力,令法華寺的兩位高僧,毫無反抗之力,承受自己的惡果。


    但許平已經沒有去看法華寺的兩位師叔祖,他的心頭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從兩人的口述中得知,這兩個竟然都不是白蓮教的教主。


    那誰是?


    許平的目光在眾人身上徘徊,在場眾人,無人敢與他對視,要麽低頭避開,要麽扭頭過去。


    略微沉吟過後,許平轉身走向張鳳義道長,問道:“道長,再試一次吧。”


    張鳳義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當即盤坐下去,再度取出天機盤,卜算了起來。


    天機盤綻放耀眼清光,兩道精光射進張道長的雙眼,盤麵上的日月星辰,圍繞著天機盤開始慢慢旋轉。


    這次他是按照之前的方式,以不久前在追殺路途中,得到的白蓮教教主的鮮血為引。


    少傾,一條血線從天機盤中,徐徐飄出。


    而在場的所有人,也不再去看受刑的兩位老和尚,紛紛盯著那條血線,想要看看,那個強大的魔頭,究竟會是誰。


    此時,許平還在暗自分析。


    香火氣息為引,能夠尋找的方法,想必那個魔頭定然知道,而在他發現我們得到了香火氣息之後,肯定馬上就轉移了。


    想要栽贓給這位了空大師。


    而這些信息,我們並不知曉,若不是留了個心眼,說不得還真讓他成功了。


    那如果是這樣,用原本的方法,或許能夠再次定位到他的下落。


    隻是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還在南粵,還是又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些鮮血並不能保存太長時間,隻須拖過十天左右,到那個時候,人海茫茫,根本無處可尋。


    “唉!”


    許平正自顧自想著,回過神來之後,便驚訝的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自己。


    隨即他赫然看到,那條血線,已近在咫尺……


    ?


    什麽情況?


    魔頭竟是我自己?


    許平愕然失色,一時間,啞口無言,而鼎湖真人和張鳳義,也是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啊這……”


    “許,許道友……”


    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許平慢慢回憶,究竟為何,這條紅線會盯上自己。


    猛然間,


    他想起了無底洞中的那兩顆菩提珠。


    許平本來就覺得那一串散發著佛蘊的菩提珠,很是詭異,但之前一直沒朝那邊想,但現在貌似……


    從無底洞中取出兩枚菩提珠夾在指間,那條血線如同看到美味的食物,猛地加速竄射而來,撞在兩顆菩提珠上。


    魔頭找到了!


    眼見這一幕,鼎湖真人不由蹙起眉頭,“小許,這顆菩提珠是從何而來?”


    “就是之前他脖子上戴著的那串。”許平一指地上胖和尚圓本的屍體,朗聲說道。


    “什麽?!”


    鼎湖真人吃了一驚,驚愕道:“原來多日來,苦苦尋找的魔頭,一直就在我們身邊。”


    “而且,他還參與了我們,商議的計謀。”


    魔頭化作一串菩提珠,又或者,這就是他的本體,一直就在寺中,但他們卻並不知曉。


    其他的修士也是議論紛紛,對於這個驚人的發現,感覺多有些羞愧和惱怒。


    被這幾個僧人,玩的團團轉。


    如何不氣。


    激進些的,甚至對周遭的所有法華寺僧人,都抱有成見。


    而那些法華寺的僧人,也是五味雜陳,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匪夷所思。


    許多人都在懷疑,佛是真的存在嗎,為何作惡多端的妖人,藏匿在佛門之中,卻無任何警示。


    為何魔頭能在佛祖眼前橫行……


    許平道:“鼎湖真人也不用自責,這也不能怪你們……”


    說實話,那個魔頭的隱匿術法,的確有些厲害,即使他用望氣術來看,也發現不出任何問題。


    鼎湖真人搖了搖頭,道:“小許你也不用安慰我,若是這次放跑了那魔頭,日後再造下什麽罪孽,那可就都是我的。”


    許平搖頭道:“還有機會,真人你不必……”


    “等等!”


    張鳳義忽地叫了一聲,兩人立刻回頭看去。


    隻見這位張道長,雙眼已然流下血淚,想來操縱這天機盤,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已經出現了反噬的情況。


    不過在在他身前的天機盤中,又飄出一絲血線,順著徐徐夜風,向著山下緩慢飄去。


    ……


    在眾目睽睽之下,法華寺的兩位高僧,為自己曾犯下的罪責,受到應有的懲罰。


    隨即,雙雙死去。


    而法華寺的其他僧人,則交給了其他的修行人,與附近的修行門派,共同來甄別他們其中的哪些人,是白蓮教的教眾。


    對於法華寺來說,從今夜開始,注定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九叔與風老等人姍姍來遲,他們帶著靈異調查處的一些人,以及緊急喚來的修士,接管了法華寺。


    而許平則是與鼎湖真人、張鳳義道長,追著那條血線而去。


    眼見許平再次離去,顧念花隻得跺了跺腳,垂頭喪氣,跟在師父身邊,處理剩下來的瑣事。


    ……


    南粵省城。


    靠近天字碼頭的一個酒館內,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人,腳邊放置著不少空酒壺,而手上還提著一個,正在大口暢飲。


    他麵皮白淨,長相很是儒雅,額頭飽滿,而喝了這麽多的酒,臉上依舊容色不改。


    他手腕上纏著一串菩提珠,但細細看去,便會發現這菩提珠,隻有一百零六顆,當是少了兩顆。


    一百零八顆,亦追求百八三昧,而斷除百八煩惱。


    從而使身心達到寂靜的狀態。


    但此刻,他卻心亂如麻。


    手中酒雖烈,但澆不滅心頭的惆悵。


    偌大的基業,頃刻間瓦解,這是誰也無法接受的事情。


    如今唯一能夠活下來的辦法,便是立即下海,逃往海外,以圖東山再起。


    他打聽到今夜會有一條船,前往東瀛,此刻便是想要在臨行前,再品嚐一下南粵的烈酒。


    “許平……”


    中年人口中,默默念叨這個名字。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隻是以為是一個有些出色的年輕人,還不曾過多關注。


    但當親眼見到之時,卻已經發現,對方的道行之高,已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自己雖然一路被追殺,受了些傷,頗為狼狽,但好歹也是白蓮教的教主,一身道行修為在這世間,也是頂尖的存在。


    可在麵對他時,竟然是束手無策。


    引以為傲的控心法術,甚至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當今世上,何時出現如此人物,我卻一直未曾覺察到,難道真的是蟄伏多年,變成了井底之蛙麽?”


    中年人哭笑不得,心中五味雜陳。


    “嗚……”


    停靠在碼頭的貨輪,發出轟鳴聲,人站在鋼鐵巨物前,竟顯得如此渺小。


    從酒館出來的中年人,瞧著海麵上的貨輪,尤其是那兩側黑乎乎的炮管,心中一動。


    “大概……”


    “也許……”


    “真的是時代變了。”


    中年人心中不禁想到,自己的思想,似乎還停留在以前。


    倘若自己不是在民間作威作福,而是吸納軍閥進入白蓮教,發展火炮長槍,去和他們爭奪天下,分庭抗禮,或許才是正路。


    陡然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的他,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東瀛彈丸之地,仰慕天朝上國許久,而在革除舊製之後,發展似乎不錯。


    以那裏作為根基,發展軍力,也許能夠起到不錯的效果。


    此時,他心中再度燃起希望的火苗,以自己一身道行和能力,到了那邊兒,肯定會受到諸多上流人士的追捧。


    邁著希望的步伐,中年人的腳步,越發地輕快,甚至在想透了這一點後,心中變得無比雀躍。


    可剛剛走出兩步,夜色中的一抹紅線,好似索命的毒蛇,徐徐飄了過來。


    而麵前的夜色中,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走出,一聲長衫,腳下還踩著布鞋,打扮的與碼頭工人,也沒差多少。


    “許,許平!”


    他嘴唇微顫,剛剛燃起的火焰,被一桶冰水,當頭澆下,渾身發冷,止不住地顫抖。


    身後,鼎湖真人與張鳳義兩人,疾步趕來,前後堵截,喝道:“魔頭,這才看你往哪兒逃!”


    中年人臉色陰暗,環顧三人,沉聲道:“讓我束手就擒,是萬萬不可能的。”


    “今天,我就是死……”


    “也要拉你們下水!”


    許平搖了搖頭:“你的心已經亂了,沒那個機會的。”


    “屬於白蓮教的時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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