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想被炒魷魚。


    趕緊快步跟上去,隨男人走進裝修奢華且帶著某種曖.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並沒有出現那種令人血脈賁張的“協助場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應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調試好水溫、幫他站到花灑下,然後就把我趕了出來。


    我怕他會出現什麽狀況,不敢走遠,隻能守在浴室門外。


    半個小時後,三叔踱出門來。


    身穿白色浴袍,卷發散落耳際,邊走邊用雪白的毛巾擦拭發尾的水滴。


    既灑脫不羈,又透著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電吹風在哪兒?”我下意識問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問我嗎?我是能看得見還是能掐算出來?”


    我被噎得翻了個白眼兒,趕忙去浴室尋找。


    進門開燈,一眼望見電吹風就放在幹濕隔離區的壁櫥上。


    我風風火火地奔它而去,卻忽略了腳下。


    踩到水漬的一刹那,雙腳猛地滑出去,身體重心後傾,“啊”一聲,重重地摔在了瓷磚上。


    後腦著地的同時,耳朵裏灌滿了“嗡嗡”聲。


    不是很疼,但,那種瀕臨休克的遊離感令人如墜深淵。


    有十幾秒鍾,眼前是黑的,腦子裏是混沌的。


    視力恢複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張清晰的臉。


    “駱心,摔到了哪裏?四肢還是頭部?”他微微側頭,擰眉發問。


    我喘了口氣,嗓子眼擠出三個字,“後腦勺。”


    他眉間的溝壑更深了,“你現在動動四肢,看看有沒有活動能力。”


    “放心,沒事的,都能動。”我照做之後安慰道。


    他長長地噴了下鼻息,“笨到這種程度,真該把你炒了!”


    我沒應聲,心裏有些認同他的話。


    ——雙眼無法視物的人都能安安穩穩地進出浴室,我這個健全人倒是差點把自己摔殘,真是說不過去!


    這樣粗心大意地照顧別人,早晚惹出禍端。


    到時候不止沒能賺到錢,搞不好還得賠錢甚至是攤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揚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提出辭職,三叔卻把我打橫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兩個人一起摔死,就別掙紮!”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動。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襲來,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領口被拉開,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膚,溫潤,微暖。


    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初。


    行走間,一股好聞的皂香衝進鼻腔,像極了野果歐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貪婪地吸嗅。


    沒費什麽力,三叔準確無誤地把我送到了軟榻上。


    院子裏的燈光穿過玻璃映進來,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嚴厲的聲音叩響我的耳鼓,“駱心,我給你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再犯錯,就立馬給我滾蛋。聽見了嗎?”


    循聲望去,佇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暫時放棄了辭職的想法,遵從他的決定。


    他不作猶豫地轉身離去,步伐緩慢卻堅定紮實。


    “三叔……,你的頭發還沒吹幹呢……”我啞著嗓子囁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來,身上搭著一條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斷片兒了,完全記不起被子是從什麽地方拿來的。


    吃早餐的時候,男人依舊擺著一張臭臉,皺眉的樣子似乎是哪裏難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幫忙請醫生?”我小心地征詢。


    他沒有回應我的話,而是不耐煩地反問,“腦袋差點摔碎,你還要去探監嗎?”


    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聲扔掉手中的湯匙,起身離開桌子,邊走邊說,“午餐之前必須趕回來!遲到一分鍾,你就別進門了,直接給我滾!”


    我不敢耽擱,簡單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門。


    倒了幾趟車,終於抵達涼城監獄。


    兩年時間,我來過不下十次,都沒有見到卓宵。


    這一回,那位姓張的管教依舊沒能把卓宵帶過來。


    “姑娘,你又白來了。”黑黑壯壯的張管教不無歉意地說道。


    我牽強地笑笑,“沒關係。”


    “不過,卓宵讓我給你捎了一句話。”張管教頓了頓,“他說:駱心,你考慮一下,三個月後要不要嫁給我。”


    我愣了愣,“他還有三個月就出獄了嗎?”


    張管教點點頭,“是的。因為救人有功而減了刑,提前釋放。”


    “哦……”我茫然地應聲。


    “姑娘,卓宵當初犯罪隻是一時糊塗,他並非是大奸大惡之人。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就多給他點重新生活的勇氣吧!”張管教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我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應卓宵的求婚。


    其實用不著任何人勸說,兩年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張管教,麻煩您轉告卓宵,等他出來,我們就結婚。”說完,我扭頭就走。


    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監獄旁邊的公交站點等車的時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個夜晚。


    平素彬彬有禮的他像個暴徒似的闖進我家裏,瘋了一樣抱住我,一邊大肆親吻,一邊撕扯我的衣裳。


    老實說,我被嚇傻了。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奪走,甚至連“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奮力推開他,並隨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點痛,足見我的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勁打吧!從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喪地把手指插進了頭發裏。


    我揪緊被撕爛的衣領,懵然發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抬頭看著我,神情狼狽,“我挪用公款被發現了,準備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無法置信地搖頭,“前天你給我的那筆錢,是公款?”


    “傻丫頭,不然你以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嗎?”他苦笑著反詰。


    我急忙從櫃子裏拿出給耀揚準備好的治療費,塞進卓宵懷中,“去,趕緊還回去!”


    “沒有用的!就算還回去,還是會被追究法律責任!”他隨手放下了鈔票。


    十八歲的我,六神無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忽然間,卓宵的雙臂緊緊地捆住了我的身體。


    “駱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讓我成為你的男人吧!用溫存來化解我的恐懼和難過,好不好?”他喘著粗氣低聲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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