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對方說什麽,三叔絕然收了線。


    我想婉拒就醫,又怕惹他不高興,再加上耳朵裏麵越發地疼了,便沒有出聲。


    大約十分鍾之後,一個中等身材的壯碩男人走了進來。


    “三少!”來人恭謹地點頭致意。


    我雖然隻有右耳能聽見聲音,卻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藥的陌生人。


    “冷鐵,去把阿夏給我拎過來。”三叔寒聲命令。


    “是!”冷鐵貌似無意地睨了我一眼,轉身出門。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鬧大。


    他什麽都沒說,隻攬緊了我的細腰,手勁兒不大,卻不容逃離。


    大約過了兩分鍾,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阿夏被拎進門來。


    冷鐵鬆手之後,阿夏像一灘爛泥似的,軟軟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氣十足地吩咐,“阿鐵,給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沒能失聰,你就白練了那麽多年的自由搏擊!”


    阿夏聽了,立刻不停磕頭,哀聲求饒,“三少饒命,饒命……”


    三叔寒色鋪麵,不為所動。


    冷鐵憨厚地笑著,彎腰拎起阿夏的衣領,隨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開一臉懵逼的女人。


    幾秒鍾之後,就見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來,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漬。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頭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聲,爬起來便跑掉了。


    緊接著,樓梯間隱約傳來翻滾聲,雖模糊不清,卻聽得我心驚肉跳。


    三叔用右手攬著我的後背,把左手伸向冷鐵,“肩膀給我,帶駱駱去就醫。”


    冷鐵明顯一愣,“三少……,您——要出門?”


    “不然呢?”三叔麵無表情。


    冷鐵頗有深意地衝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側,“好,我們走吧!”


    隨後,一起出門,乘電梯下樓。


    在一樓大廳遇見了“高貴夫人”,她身後跟著鼻青臉腫、耳朵還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何苦這樣為難阿夏!”婦人的口吻淡淡的,卻滿含責懟之意。


    三叔一點也沒客氣,“如果不是你的狗亂咬亂吠,又怎會得到這等教訓!”


    不待“高貴夫人”回嘴,他又寒聲警告,“阿夏,萬一駱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著兩隻耳朵都聾掉吧!”


    語畢,吩咐冷鐵帶他出門。


    後背隱隱地感覺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頭一涼,下意識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應,夾緊手臂,令我的手指貼緊他的身體。


    隔著衣裳,那份體溫很能安撫人心。


    上車之後,他的大手始終包著我的小手。


    抵達醫院時,兩個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醫生為我做了檢查,確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損麵積不大,做了清痂手術,開了口服消炎藥,又下了十分詳盡的醫囑,最後讓回去靜養。


    從醫院出來,坐到車子裏,冷鐵抬頭望著後視鏡,用商榷的語氣問道,“三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帶您去江邊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側的三叔沒有一絲表情,隻緩聲發問,“阿鐵,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心思去散步嗎?”


    冷鐵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園’。”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無光的眸子,“去小別墅。”  冷鐵轉過身來看向後排座,臉色微變,語氣驚訝,“小……別墅?”


    “怎麽了?”三叔泊然發問。


    冷鐵囁嚅著,“三少,小別墅那兒——不吉利……”


    三叔不悅地抿了下弓唇,“這些年來你的身高一直未變,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冷鐵一時語塞。


    我不想再添麻煩,趕緊嚅聲表態,“三叔,別去那個小別墅了,回‘靳園’吧……”


    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語氣還是涼涼的,“住在‘靳園’,時不時會看見討人厭的嘴臉,你能好好養傷嗎?”


    經他這麽一說,我倏然想起了“高貴夫人”的怨恨目光,還有白臉阿夏的慘狀。


    如果再回到“靳園”,保不齊這兩個人會使出什麽陰招來對付我。


    人在屋簷下,防不勝防……


    正踟躕不定呢,三叔寒聲命令,“阿鐵,去小別墅。”


    語氣不容置喙。


    冷鐵深知這個決定再也沒有更改的可能,應聲之後轉身發動了車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頰側,扳著我的腦袋,讓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動作很輕柔,沒有半分邪念,隻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麽一瞬間,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朧朧的愛意。


    心頭很踏實,連耳痛和耳鳴也得到了緩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聞嗅著淡淡歐梨香,我舒坦地闔上了眼眸。


    大約半個小時後,到地方下車。


    小別墅是棟兩層建築,外觀設計和內部裝修都充斥著濃濃的巴洛克風。


    雖然是座空宅,房子裏卻一塵不染,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


    冷鐵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樓的主臥房,然後便離開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這裏住過嗎?”我有點小好奇。


    男人側頭摩挲著家具上的浮雕,沉聲回答,“這裏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難道他家不是在“靳園”嗎?


    “從我十八歲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這裏。”他的唇角蕩漾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我扶著他,一起坐在雙人小沙發上,“原來你的眼睛並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見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來就是個瞎子,反而會平平安安地過完此生吧!”


    這話雖然隱晦,卻令人有種“豪門處處是陰謀”的想法。


    不想再讓三叔沉浸在難過的往事之中,我便語調輕鬆地換了個話題。


    “三叔,你好像很喜歡圓床啊!‘靳園’那張是圓的,這張也是圓的!是對圓形情有獨鍾嗎?”


    他的臉色終於暖了一些,挑著眉梢問我,“你喜歡嗎?”


    “什麽?”我懵然不知何意。


    “駱駱喜歡圓床嗎?”他的語氣忽然沒來由地柔和許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燒那晚睡在圓床上的感覺,“嗯,挺喜歡的,蠻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馬尾發,“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睡這張床。”


    “我睡這裏,你睡哪兒啊?”我認真發問。


    “當然也睡這兒了!”他信口回答。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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