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問題其實很簡單,答案我早在十八歲成人禮之後就確定了。


    “標準隻有一個,那就是愛!”我推開麵碗,盯著他的帥臉,“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後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這個標準,然後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脫口而出問道。


    臉色有點冷凝,眉間塗滿鬱結,濃得化不開。


    我無聲地苦笑,搖搖頭,“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沒有繼續追問,卻顧自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隻要駱駱愛上三叔,自然就會跟三叔上.床的。”


    聽起來放.浪形骸,實則還是有點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認他說的對,那無異於變相鼓勵他發起進攻。


    “三叔,愛和性之間,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算是模棱兩可的反駁。


    他諱莫如深地笑笑,“不爭論,事實勝於雄辯。”


    說完,慢慢站起來,通過桌角的指向辨別了方位,獨自回了裏間。


    三叔的問話讓我想到了卓宵和兩個月之後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鈴,傭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來到落地窗前,黯然發呆。


    屋子裏沒有開燈,皎白的月光灑進來,感覺涼涼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揚。


    事實上,他是我的第一個恩人。


    那年,耀揚跟爸媽一起到福利院獻愛心,看見了正在跟孤兒們搶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媽把我接回家。


    爸媽從院長那裏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養我的。


    是耀揚,又哭又鬧,甚至以絕食相逼,這才令爸媽改變了主意。


    在那場車禍發生之前,耀揚一直是我的保護神。


    明明比我小幾個月,卻以“哥哥”自居,從不讓我受欺負。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歲那年,在放學路上,幾個混混企圖拉我去小樹林,是耀揚豁出性命把我從他們手裏搶了出來。


    結果,他失手將其中一個人打成了重傷。


    幸虧爸爸托人做了調停,最終隻是賠錢了事,免了耀揚的牢獄之災。


    呼!


    曾經無所不能的陽光男孩,如今卻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駱駱,你在哪裏?”驀地,三叔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扭頭看去,他站在三四米遠的地方,一襲墨色睡衣,氣質比月光還涼。


    我沒有挪步,“三叔,我在這兒。”


    他循著聲音踱來,到我身旁,抬起手,遞了一張卡片,“喏,給你。”


    我遲疑地接過,掃了一眼,竟然是張銀行卡。


    “裏麵有三十萬,是你這個月的薪水。”聲音如霧,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還有幾天才入職滿一個月,而且當初定好的是月薪十萬。”我把銀行卡塞進他的睡衣口袋,“所以,這個錢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當是你的生日禮物。”


    我再度拒絕,“禮物過於貴重,我受不起。”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想用這筆錢來買你的身體吧?”他忽然惱火地問道。


    “三叔,我當然不會這麽想。就算我的身體再值錢,也遠遠達不到三十萬一次的程度。”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在喘粗氣,胸口起起伏伏,醞釀著怒意。


    我忽然意識到,這張銀行卡裏不止有三十萬塊錢,還有一片好心。


    剛想道謝,他卻陰著臉色開口。


    “結了婚還跑出來伺候人,足以說明你很缺錢……”頓了頓,放緩了態度,“駱駱,骨氣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我對著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現在無家可歸,還要養活一個植物人,窮得隻剩下一丁點骨氣。如果連那點骨氣都不要,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發問,“你所說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嗎?”


    “不是。”我疲憊地微闔上雙眼,心頭騰起無盡的迷茫,“是我養父母的兒子……”


    話音剛落,強勁的臂彎就箍住了我的身體,模糊的低噥叩響了耳鼓,“你這個,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溫吞的水流,滑過我那幾近幹涸的心田。


    忽然感覺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頹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稍作停滯,一隻手掌托住我的後腦勺,雙唇試探著蹭過我的臉頰、劃過耳珠,落在了頸側。


    另一隻大手,則毫不踟躕遊進了我的衣擺。


    來自身心的雙重感受,可謂是內外夾擊。


    心神茫然之際,淡淡的歐梨香氤氳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兒,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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